第一百零三章 醉花雕
渾身戾氣的秦修堯終於從樹叢中站出來,滿臉寒霜,四周空氣冷的都要凝結了。
在那壓迫的氣勢中,姚遵有些犯怵,腿腳還有些發軟,活閻王發怒真的很可怕。
但是!
“表妹,你沒事吧?”姚遵硬著頭皮又問了一句。
沈金珠意識到姚遵原來是怕她吃虧受欺負,才這樣鍥而不舍的“犯傻”。
她心裏有些感動,她知道秦修堯不會傷害自己,但是表哥不知道,表哥是怕她受傷才這樣軸的。
“我沒事。”沒了秦修堯的鉗製,沈金珠也從花叢中鑽出來,樣子有些狼狽。
臉頰紅,嘴唇紅,眼眶也紅紅的。
這一看就是受了欺負的樣子!
姚遵捏了捏拳,“表妹,如果督公有要事商議,我們不如去前廳?”
“好。”
“不好!”秦修堯冷著臉。
姚遵明顯從秦修堯身上感受到一股殺氣,而且這殺氣還是衝著自己來的。
不光是姚遵,連沈金珠都感受到了那股殺氣。雖然京城裏人人都怕秦修堯,但沈金珠從跟他的接觸中感覺到秦修堯並不是那種不講道理,濫殺無辜的人。
他隻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還之。但他總不至於為了這樣一點小事要殺表哥?
“表哥,我們一會兒就過去,你先去前廳坐坐。中午請你吃醉花雕。”
姚遵眼前一亮,甚至忘記了死亡的威脅:“醉花雕是你新釀的酒?”
“不,是用花雕酒醉的大閘蟹。店裏還沒上,請你嚐個鮮。你快去吧。”沈金珠知道唯有吃的才是表哥唯一的追求。
果然姚遵屁顛屁顛的走了,腿腳也不軟,心肝兒也不顫了。隻等著中午吃表妹醉的大閘蟹。
秦修堯垂下眼眸,氣息都重了幾分,就算毒不是那憨貨下的,此刻他也隻想讓姚遵死!
從前沈金珠研究出什麽新鮮玩意都是第一個送到他府上給他嚐鮮的,何時有旁人的份?
看來時義說的沒錯,這個姚遵功於心計,尤其擅長討姑娘家歡心。
這才多久,秦修堯首吃的資格都被姚遵搶去了!
“醉花雕?”秦修堯語調上揚,帶著一絲不滿。
甚至忘了剛才是要告訴沈金珠,下毒之事和姚遵有關。
“嗯,前幾日有人送給爹爹十幾隻清水湖的螯蟹,我蒸熟了又怕吃不完,就做成了醉花雕。”
沈金珠說起吃的,麵上又帶了眉飛色舞的表情,“這批蟹個大腮清,黃多肉白,個個都肥得頂殼了。那醉鹵也很有講究,我用了生薑、茴香、八角、桂皮、白芷、香葉,再加上冰糖和陳釀花雕酒。這次是熟醉,醉鹵將閘蟹完全浸透,再密封在酒壇裏。
“熟醉是什麽做法?”秦修堯被成功吸引了注意,身上那股殺氣也漸漸淡下去。那螃蟹聽起來真的很好吃的樣子。
“生醉若是吃不慣或者腸胃虛寒的人,吃多了容易腹瀉。熟醉就不會。熟蟹通體紅亮,撬開蟹鬥一口咬下去……粉糯蟹黃與甘美蟹肉裹著酒香在口中化開,那滋味……”
沈金珠臉上有幾分陶醉,她昨日嚐了兩隻,還有些剩下的想和便宜老爹共同享用。
秦修堯點點頭,很好。所以這麽好的東西,今日他不來,這女人就打算給她那個憨貨表哥吃了?
“你知不知道給淩雲下毒的人是誰?”秦修堯忽然問。
沈金珠一怔,“督公已經查到真相了?”
“不是我,是淩雲。下毒的是你店裏掌櫃。”秦修堯就是要毫不留情的擊碎他們表兄妹之間的情義。
果然沈金珠頓時臉色發白,童掌櫃是姚遵送來的人。據說在姚遵身邊跟了多年,是個靠得住的老掌櫃。
沈金珠下意識想問:這事會不會弄錯了?
但她知道以秦修堯和淩雲的能力,在沒有十成把握之前,秦修堯是不會在她麵前胡說的,也沒那必要。
看著剛才還興高采烈要請表哥吃蟹的女孩子神情委頓,秦修堯心道:蠢貨,你再請他吃蟹啊!他快要將整個沈家吃了。
“童掌櫃……是誰指使的?”沈金珠猶豫半晌,開口問了一句。
這話成功點燃了秦修堯的怒氣:“你是瞎了,還是傻了?一次兩次,都與你那好表哥脫不了幹係。莫非你們從小情投意合,你還真看上他了?”
“沒有。隻是他從小就很謙讓我,對我來說像個寵愛我的兄長一般。況且父親一直很信任他……”沈金珠說著,鼻尖有些發澀。
自從她穿過來,她就慢慢習慣了沈金珠的生活,接受她的父親和她的兄長。前世她隻是個無人關愛的孤兒,而沈家讓她有家的感覺。
“我今日來就是要支會沈裕一聲,姚遵留不得了。”
仿佛一道驚雷炸響在沈金珠耳邊,“不可以!”沈金珠當即喊出聲,“我覺得表哥不是那樣的人。”
“你覺得?你不看證據,隻憑感覺行事?”秦修堯對沈金珠如此維護姚遵十分不滿。
“雖然兩次都和他有關,但也不一定是表哥指使,我們可以審問童掌櫃。”沈金珠飛快道。
秦修堯要殺別人沈金珠管不著,但姚遵是她身邊活生生的表兄。
“況且父親也肯定不會同意的,表哥從小就跟在他身邊……我不信。”沈金珠咬著下唇,隻嚐到一股辣椒味。
秦修堯氣笑了,點頭道:“行,這是你們沈家的事,我隻把話帶到這兒,要尋死誰也攔不住。”
說罷他拂袖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還有幾隻?”
“什麽?”
“別裝蒜。”
沈金珠:“哦……還有九隻。”
“叫人連壇送到我府裏,今日中午就要。還有,若是少一隻,我就砍姚遵一根手指頭。你自己看著辦。”
說罷秦修堯大步離去,這次再也沒回頭。
沈金珠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沒出聲……
真是強盜啊!這死太監就是強盜投胎轉世的!
方才對她強取豪奪也就罷了,連吃的也要搶。
別說姚遵了,那螃蟹連沈裕都一隻沒嚐過。秦修堯就連壇子一起搶走了。
沈金珠突然十分後悔,剛才就不該在他麵前提起醉花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