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針見血

  若是從前的沈金珠玉，在心上人麵前這樣丟臉，早就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但現在的她一臉無畏，還一副：我說的就是事實的表情。


  這時薑玉堂開口了，他倒是沒惱怒，眼神溫和又誠懇的看向沈金珠問：“不知沈小姐對我的畫有何指教？”


  薑玉堂謙謙君子的作風，倒是讓沈金珠很意外，原主看中的男人也算有氣量。


  沈金珠淡淡笑了笑，突然不想在眾人麵前駁他的麵子了。


  於是道：“金珠隻是一介商戶女，不懂字畫鑒賞。剛才是我托大了。薑公子莫怪。”


  說罷她朝薑玉堂施禮，轉身打算離去。


  但薑思燕卻有意無意站在她身後，擋住了沈金珠的去路。如果沈金珠要離去，勢必要推她一把。


  沈金珠站定，沒有碰她。薑思燕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沈金珠腹誹：小樣兒，姐姐我看過的鬥白蓮小說，比你看過的辟火圖都多，跟我玩兒這套？


  “我看你根本就是胡攪蠻纏，不懂裝懂，想引起薑公子注意罷了。”這次開口的又是那粉色襦裙。


  沈金珠皺眉，她想起來了，這是徐家小姐徐湘。她姑媽的二舅爺爺的兒子現在大理寺當差。


  要不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徐湘原來也是個商戶女，就因為有族親中有人在大理寺當差，她就混跡在官家小姐中了。


  大約因為喜歡同一個男人，所以徐湘才處處和她作對。


  “你說的對！”沈金珠笑眯眯的道。


  她現在隻想回去好好泡個澡，不想和這群裝腔作勢的官家公子小姐多作糾纏。


  “哦~~”人群裏響起一陣起哄聲。


  薑玉堂表情有些意外，而沈金珠卻一副很坦然的樣子。


  “你……”徐湘似乎是沒想到沈金珠居然就這麽輕飄飄的承認了。她承認她是想引起薑公子的注意？！


  還真是不要臉！


  徐湘上前一步，拉開薑思燕，攔在沈金珠麵前，學著她昨日的口吻：“道歉！”


  沈金珠：？


  “你無端詆毀薑公子的畫技，就該向他道歉。”


  徐湘情緒有幾分激動，不知是因為幫薑玉堂鳴不平，還是因為沈金珠那樣坦然的承認對薑玉堂的企圖。


  沈金珠被她纏得有些煩了，“徐小姐，不若我們打個賭？”


  “打什麽賭？”徐湘不解。


  “若是我能點評一二，薑公子也覺得我說的有理，那你就繞著這鏡湖跑三圈。”


  “若是你不能呢？”


  “那我就繞湖再跑三圈。”沈金珠笑眯眯的看著她，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好！”徐湘一口答應。


  平日裏沈金珠就是個隻知道吃喝玩樂，不學無術的蠢胖女子，她懂什麽書畫？

  沈金珠再度折回到桌案旁，這時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


  連薑玉堂也眸色深深的看著她，似乎要聽聽她對自己的畫有什麽樣的評鑒。


  沈金珠微笑著看向薑玉堂：“薑公子得罪了。公子是文人，文人畫講究的是什麽？傳神寫照、遷想妙得、以形寫神。”


  沈金珠說出這三點，已經讓在場的公子哥們一愣，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大靖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閨閣女子很少有研究書畫的。


  就算有，像沈金珠這樣“蠢名在外”的商戶女，似乎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薑公子的畫非常細致，近乎工筆。荷花、蓮葉、還有遠處的白鷺都畫的栩栩如生，纖毫畢現。但文人畫以其深厚的人文精神內涵,講求筆情墨趣,脫略形似,強調神韻。薑公子的畫正是因為太過追求細節，而少了這份神韻。”


  沈金珠說的不多，但在場真正懂書畫的男子卻有好幾個都被震懾住了。


  這是沈家的商戶女？不是說她不學無術，又蠢又胖嗎？

  她竟能一針見血的點出薑玉堂畫中的不足之處！

  有些人能看出薑玉堂的不足，但礙於麵子或者其他原因，並沒有當麵說破。


  還有些人本身的畫技還不能跟薑玉堂媲美，自然也沒資格說這話。


  薑玉堂看向沈金珠的眼神也變得深邃，“沈姑娘說的很對……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隨即薑玉堂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欣喜，像是尋覓到一位難得的知音，“沈姑娘平日裏喜歡研究誰的書畫？”


  薑思燕插話：“堂兄，你這話問的，金珠平日裏自然最喜歡研究你的書畫。”


  是啊，剛才沈金珠不是承認她想引起薑玉堂的注意嗎？

  眾人再度哄笑，沈金珠冷冷的看向薑思燕，看來小白蓮早就知道原主的心思。


  薑玉堂笑了一下，難怪她能一針見血的說出自己的不足之處。


  而旁邊的人似乎也有了別的理解：沈金珠覬覦薑家公子已久，對他的書畫自然也很了解。這些觀點說不定是從哪裏打聽來的。


  這女子倒不是那麽蠢笨，隻是這種小心機為眾男子所不齒。


  沈金珠也不惱，隻是笑眯眯的問：“薑公子覺得我說的可有幾分道理？”


  薑玉堂笑容和煦，點頭道：“沈姑娘十分了解我的畫作，一針見血，說的很對。”


  沈金珠轉向徐湘：“徐小姐，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