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己所不欲
路綺笙簡直生無可戀，明明已經很糾結了，結果還被人幸災樂禍。
大叔看路綺笙臉色更沉了，就止住大笑，大拇指豎起往自己後座一指，問她：「小姑娘，你去哪兒，要不要我送你，看你這麼倒霉，今天免費。」說完大叔自己又把自己逗樂，兀自悶笑了起來。
路綺笙確實挺累的，碰見這大叔后就更心累了，憋著氣，二話不說走過去拉門，上車前又停了一下：「大叔，我坐是坐，你別和我嘮嗑，我煩著呢。」
大叔一邊看路綺笙上車，一邊就說：「煩什麼呀，一兩頓飯就能解決的事，你現在是不懂真諦，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明白了。」
路綺笙重重把門關上，沖前面喊：「大叔，開車！」
然而坐上去之後，路綺笙才發現車後座有個女生，看起來年紀不大，身材纖細，利落的短髮，有一雙狹長嫵媚的眉眼，偏偏又長得一臉清純。她穿著時下流行的帶帽連衣裙，耳朵里插著耳機。
大叔回過身，對路綺笙說：「這是我的不孝女，邢樂樂。」
邢樂樂把耳機拔下來，對大叔喝道：「敢不敢別廢話？我約會都要遲到了，你還要半路載人。」
路綺笙很不好意思，趕緊說：「啊，那要不我自己再打車好了。」
邢樂樂抬手就扯住路綺笙一把頭髮，把要開門的她拉回來：「你上都上來了，再讓你下去算怎麼回事，說去哪兒吧。」又把路綺笙鬆開，往前座靠背一拍，「爸，你倒是先開車呀。」
「好嘞。」大叔從善如流，立刻開車。
路綺笙握著自己被扯過的頭髮，驚魂未定，這個女孩子，好暴力啊。
可路綺笙現在不想回喬家，一時也不知道去哪，正愣神呢，電話就響了。
居然是宋澤吉。
邢樂樂一看路綺笙要接電話，雙手一拍，就道：「得了，爸，你還是先送我去天億商業廣場吧。」
路綺笙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起了電話。
「喂，綺笙，你在哪兒，方便出來見個面么？」宋澤吉的聲音溫暖如舊，「我到了A市。」
路綺笙有些吃驚：「阿澤，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宋澤吉輕笑：「嗯。雖然知道我過來或許多餘了，但是因為到了這一天，我還是忍不住來了。」
到了這一天……
路綺笙想了想，才記起自己曾經和宋澤吉的約定，可是她以為，她和宋澤吉已經只是普通朋友了，卻沒想到，宋澤吉還是來了。
「阿澤，我……」路綺笙有些艱難地坦白，「對不起，我確實和薄涼離婚了，但是我現在，也並不想再談感情。」宋澤吉沉默了一下，才依舊溫和地說：「我知道了，其實我也早就有感覺的，雖然不知道綺笙你的心在哪裡，但應該不是我這邊，所以我也只是不甘心地想再確認一遍。你不要有抱歉的心理，出來和朋友吃
個飯也好，當慶祝你單身？」
還是一樣的體貼到暖心，不會勉強也不會讓人不舒服。
路綺笙反正也沒有地方可去，看了一眼邊上的邢樂樂，她便說道：「好，那我們去天億商業廣場見面吧。」
邢樂樂下意識地看了路綺笙一眼，這女人，倒是個不喜歡給人添麻煩的。邢樂樂對路綺笙的印象就好了一點。
宋澤吉在那邊應下，說了等會兒見，就和路綺笙掛斷了電話。
車廂里一時靜默了。
好一會兒，那大叔才往後視鏡瞥了一眼路綺笙：「小姑娘，剛才我笑話你，不好意思啊，沒想到你家遭此變故，失禮了。」
邢樂樂「嘖」了她爸爸一聲：「好好說話，你沒聽人說是誰的前妻啊？住在A市的就一個叫薄涼的，首富好不好！得分多少錢啊，怎麼花都沒人管，自由自在的，高興還來不及呢，變故，呸！」
表面上邢樂樂在損人，但路綺笙聽得出來，這孩子在變相的安慰她。
不過前妻這個詞眼，還是難免會讓人有些傷心。
大叔就不說話了，路綺笙也樂得安靜，靠在窗戶上閉目養神，邢樂樂重新戴上耳機聽歌。
到了天億商業廣場，邢樂樂就推了路綺笙一把：「大姐，到地兒了，下去吧。」
路綺笙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剛才迷迷糊糊竟然睡了過去。邢樂樂又遞過來一張紙巾，路綺笙更加茫然地看著她，邢樂樂不耐煩了，單手一抖把紙巾甩開，一把就胡嚕到路綺笙臉上，用力抹了一圈：「你說你這大姐，睡覺就睡覺，窩窩囊囊哭什麼呀？男人不靠譜，
打回去就是了，何必自己憋著委屈呢。」
「邢樂樂，你自己野就算了，別教壞人家小姑娘。」大叔趕緊回過身來教訓。
路綺笙這才意識到自己睡夢中居然哭了，還是當著別人的面，在別人的車裡！
瞬間路綺笙的臉就紅了，趕緊接過那張紙，自己仔細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你，哭也要不好意思什麼呀，看你這窩囊樣。」邢樂樂性格直爽，十分受不了脆弱期的路綺笙，「哎呀，我懶得和你這種白蓮花說。爸，我走了。」
邢樂樂說著就自己下了車，瀟洒地反手把門關上，就利索地走了。
大叔尷尬地回頭沖路綺笙笑笑：「我們家樂樂從小野慣了，沒什麼路數，你別理她就是了。」
路綺笙比大叔更尷尬，道了謝就趕緊走了。
宋澤吉來得慢，路綺笙一個人在商業樓入口處等了等，才見到了宋澤吉。
宋澤吉比冬天的時候黑了很多，一看就是常跑外景的節奏。
路綺笙原本還有些局促，宋澤吉卻好像沒注意到，路綺笙今天的些許狼狽，很是自然地就聊開了。
兩人去了頂層的餐廳，因為視野極好，餐廳里人挺多的，路綺笙挑了個偏僻的地方坐下，讓宋澤吉點了菜，便又繼續聊了起來。
「前段時間去了趟冰島，正趕上極晝，差點沒被工作組累死。」宋澤吉盡量挑著適中的話題聊。
「真好，其實我跳槽之後，還有點懷念攝影工作。」路綺笙也順著話題講。
「可以繼續當業餘愛好養著，但你既然已經跳槽，就一定要保證專一度，不然很難在你自己的領域有建樹的。」宋澤吉給出友善的建議。
路綺笙點點頭，想想自己進了諾曼后，雖然也挺努力，但好像心也有些散漫，而且諾曼也呆不久了。
「怎麼了？」宋澤吉偏了身子讓服務生上菜，一邊凝視著路綺笙問，「工作上有困難？」
路綺笙嘆口氣：「嗯，我現在的工作是……」頓了一下，路綺笙才說，「是我前夫介紹的，所以我想還是別留在那裡了。」
宋澤吉聞言淺淺皺了下眉，看著路綺笙的目光就若有所思。
如果只是像從前路綺笙所說，她和薄涼只是契約關係，那路綺笙完全沒必要因此再換工作的。
宋澤吉想到上次來A市，薄涼和路綺笙的互動，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綺笙，恕我直言。」宋澤吉斟酌著用詞，「你對薄涼是不是有好感？」
路綺笙震動了一下，看向宋澤吉，在他溫和無害的視線前，路綺笙想要掩飾卻又無法掩飾。
有些話，面對合適的人，是說不出來的，而有些話是可以說出來的。
而路綺笙的猶豫，已經給出了宋澤吉一個答案。
「原來你的心在他那裡。」宋澤吉有一瞬間的失落閃過。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路綺笙很無奈，現在，光是想到薄涼就已經很心累了。
「感情的事，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宋澤吉搖搖頭，又皺眉問了一句，「如果你喜歡他的話，為什麼還要和他離婚呢？我幾次接觸下來，個人覺得薄涼並非對你沒有感覺的，你完全可以努力爭取一下。」
路綺笙一個人憋得太久，宋澤吉問起來時，就嘆了口氣，說了：「我覺得不道德。」
宋澤吉擺出願聞其詳的架勢。「我也不傻，當然知道。可薄涼有一個初戀女友，他們因為家人反對分開了，薄涼找了她很多年，就連和我結婚也是為了給她製造條件，這樣的感情，我不認為我比得過。」路綺笙坦誠地說，「就算我們互相
有好感，我也不想傷害他的初戀。」
「如果你們兩個相愛的話，沒什麼先來後到之說吧。」宋澤吉很不理解。
「那要是薄涼已經向她求婚了呢？」路綺笙反問。
宋澤吉張張嘴，很是詫異：「薄涼不像是會腳踏兩隻船的人吧。」
「然而是事實。」路綺笙想到昨晚發生的事，就更心煩，「我的前任就是和我以前的閨蜜劈腿，當時我雖然好像沒事，但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痛，甚至到現在我都記得那種痛。」
宋澤吉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路綺笙說的時候很認真：「所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被人三過，我知道那種滋味，我不可能在他們已經有婚約的情況下，去做別人感情里的小三。就算再喜歡，我也會說不要。」宋澤吉頓了下，舉起杯子：「我不會對薄涼做評價，但我要敬你一杯。現在的快餐社會，廉價的愛已經太多了，道德底線反而是最可貴的，你大可以不顧另一個女人，追尋自己的快樂，但你沒有，我很佩服
你。」
路綺笙無力地笑笑，和宋澤吉碰了一下。
看著仰頭喝酒的路綺笙，宋澤吉輕嘆一聲。能愛到放棄的愛，才最難得，也最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