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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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運氣一旦好起來,什麽也擋不住,蔣家的日子從把陳禦史給拉下了馬開始,便著實好過。
隆慶帝看著蔣子寧寫的青詞越發順眼不說,言語裏竟然還提了一句,等到六皇子開蒙的時候,要蔣子寧當個太子太傅。
若是六皇子日後能成,那他就等於前朝的那個首輔了,少年天子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起來的,從此他還有什麽可怵的?哪怕就是不是六皇子登位,他也不怕什麽了,現在楚景盟楚景遷,這兩個人也都牢牢地握在他手裏,靠著他吃飯。
臨江王是不濟事了,鄭王也遲早完了——他們早把他回來的路給堵死了,根本不怕他還能再回來,剩下的這幾個,哪個跟他沒點兒關係的?
順風順水了,蔣子寧還兜得住,不露出那等盛氣淩人的模樣來,畢竟他是經曆這麽多事的老臣了,知道做人要低調的道理。
可是蔣家其他人卻沒那麽能忍得住了。
首先就是蔣鬆文在長安大街上竟然動手打了定北侯府的衛玠。
陳家出事,衛玠作為未來的女婿,怎麽可能不難過,聽說陳家還有人活了下來,要出城去接,誰知道就在路上碰見了蔣鬆文。
蔣鬆文身邊的下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定北侯府世子的公子,小聲的跟轎子裏頭的蔣鬆文說了一聲,蔣鬆文就把衛玠給攔住了,問了幾句,衛玠言語上說的不大好聽,就立即被蔣鬆文抓住了把柄,指責他不尊上官,說要拿了帖子去問問國子監的博士監生,問問他們是怎麽教的學生。
衛玠是讀書人,往後要走科舉一道的,若是壞了名聲,仕途這條路就算是斷了,蔣鬆文竟然半點麵子都不給衛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給衛家難堪,這顯然是完全不把衛家放在眼裏了。
就這麽著,竟然還有言官在禦史參奏蔣鬆文的時候站出來替蔣鬆文說話,說是原本衛玠便無禮,當眾對朝廷命官出言不遜,的確是失了讀書人的禮節,蔣鬆文讓人去國子監並沒什麽不妥當。
參奏蔣鬆文的和替蔣鬆文說話的折子遞上去,隆慶帝照舊留中不發,像是完全沒有聽見過這回事。
楚景盟就更加的放心了許多,鬆了口氣隻覺得整個人都疲軟了下來,靠在軟墊上跟楚景遷說:“看來我們是賭對了。”
隆慶帝顯然是已經把蔣家父子徹底當成了心腹,否則不會至於如此,他一向看顧衛家那個老太婆的麵子,凡事都會容忍幾分。
可是這回,蔣鬆文把衛玠的前程都快毀了,隆慶帝竟也沒吭聲,這也就已經夠說明問題了。
他們這回總算是抱到了大腿,苦盡甘來了。
想到這裏,連一直身體不好的楚景遷竟也有了幾分笑意,伸手拿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看著楚景盟,不一會兒就落下淚來:“還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竟也有讓我們能得意的一天。”
楚景盟沉默半響,舉起酒杯也跟著猛地一口喝了,嗯了一聲又有些得意:“從此以後就隻有好日子了……”
一句話沒說完,外頭就有人喊了一聲,說是平西侯來了。
兩個人便不由得都怔了怔,狐疑的睜大了眼睛,心跳的飛快的快速站了起來。
沈琛來了?!
這個時候,沈琛來這裏做什麽?難道是他知道了什麽,找事情來了?
楚景盟便有些心慌,他是知道沈琛的脾氣的,從前哪個紈絝子弟敢在沈琛麵前耍大刀,他不打死你,都算輕的。
這是個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主兒,現在他們已經跟蔣子寧站在了一邊,那沈琛就是敵人了,這麽難纏的敵人上門,任誰都是控製不住心慌的。
他們兩人還沒決定見不見,沈琛卻已然自己掀了簾子進來了,一進門看見他們兩個坐在一處吃鍋子,便笑了一聲:“這樣冷的天,的確是適合悶在家裏吃這些東西。”
楚景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楚景遷皺了皺眉頭又鬆開,立即笑著招呼他:“快來坐,一向少見.……”
說著便招呼下人上了碗筷,看著沈琛的麵色斟酌著道:“我們在這府裏三年多了,不知道外頭的情況,也不敢輕易打聽,說起來還沒見過你.……你一向可好?”
沈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似乎有洞悉一切的了然,微笑著道:“哪裏有什麽好不好的?風水輪流轉罷了,不如你們自在清閑。”
這是話裏有話,楚景盟抿了抿唇覺得頭皮有些發麻,轉開了目光不敢跟沈琛對視,試探著轉開了話題問他:“你怎麽忽然有空過來?”
沈琛便歎了口氣:“家裏事情多,父王如今犯了事被拘在了驛館裏,阿吾又言語冒犯了聖上……諸事不順,就想來找你們說說話。你們如今在聖上跟前是能說的上話的,有些事情便隻能來找你們了。”
楚景遷心裏重重的跳了跳,隨即便苦笑搖頭:“你這話說的,我們不過是那等浮萍罷了,自己還自顧不暇,哪裏能替你說話解圍?”
他們現在可是巴結著蔣子寧的,要是轉頭去替臨江王說話,那成了什麽?
到時候蔣家父子還不恨死他們?
沈琛將杯子放在桌麵上,看著他們兩個往鍋子裏頭下羊肉,半響才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也知道你們是不想過多的得罪他們,可是……”
他看著楚景盟微微顫抖卻極力忍耐的手,視而不見的道:“我手裏有蔣子寧和蔣鬆文天大的把柄,隻要你們替我在聖上跟前說上幾句,把東西呈給聖上,一定能扳倒他們,到時候父王得救,阿吾沒事,一定會好好感謝你們的!”
有蔣子寧天大的把柄?!
楚景盟看了楚景遷一眼,同樣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跟凝重。
他們現在是依附蔣子寧的,沈琛還不知道,求到了他們頭上來,原想著不管這件事的,可是聽見說沈琛手裏頭握著有把柄,他們就又知道不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