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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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琛自問自己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麽多年來,要不是楚景行咄咄逼人,到最後動了要他性命的念頭,他是不會對楚景行出手的。
何況楚景行為了對付他,顯然已經喪失了理智,竟開始勾結外人,意圖奪權。
是臨江王親口答應要楚景行的性命,計劃也是臨江王手底下的人定的,臨江王親自決定,可是臨江王妃卻不肯恨臨江王,而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他一人頭上。
他原本是能忍的。
他始終記得當年臨江王妃撫養他的情分。
可是再多的情分,也被無休止的陷害和小動作給消磨光了。
他眉眼冷淡,見劉老太爺跟劉老爺戰戰兢兢的等著自己說話,就沉聲道:“這件事.……隻有你們知道?”
劉老太爺細心觀察他的神色,知道這件事是說到他心裏去了,心裏一喜,急忙應是:“茲事體大,我們不敢泄漏給外人知曉。”
沈琛便衝漢帛點了點頭,等漢帛把那封信給收拾起來了,才輕聲道:“既然如此,劉老太爺的心意我現今便算是收到了。”
劉老太爺跟兒子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如釋重負,陪著笑跟沈琛道:“若是他日,有需要我們作證的一天,我們一定不敢推辭。”
這是在跟沈琛說,就算是去臨江王麵前當麵對質,他們也是敢的並且能的。
沈琛不置可否,說起了旁的事:“這些說起來還太遠了些,不過現在倒是真的有件事需要二位作證的。既然二位已經知道劉必平罪犯滔天,不可原諒。又知道劉必平眾多陰私之事,那便要請二位大義滅親了。”
這也正是劉家此行的目的,劉老太爺半分猶豫也沒有,神情鄭重的跟沈琛應是:“您放心,小老兒知道該怎麽做。”
沈琛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天色,便讓人送他們出去。
相比較來的時候,雨又下的更急了一些,轎夫們的小腿都沒在了積水裏,劉老爺扶著劉老太爺上了轎,才自己冒著雨也上了後頭的轎子,等到了家,才扶著劉老太爺下來,輕聲道:“爹,侯爺為什麽放我們回來,不讓我們在總督府等人問話?難道他不怕我們這裏生變?”
劉老太爺看著天井裏頭的積水笑了一聲,滿臉苦澀的搖頭:“現如今,我們還能生出什麽變化來?”
劉老爺也垂首沉默不語。
不一時,劉老太爺又恢複了平時的精明,看了他一眼就道:“別這樣死氣沉沉的,先去準備著,沈琛抓了必平,總會對福建百姓和官場有個交代,罪名定然很快就下來了。我們之前呈給他的證據,說不得很快又有用場了,你好好看著,不能有什麽疏忽遺漏,扯上咱們自身的事!”
劉老太爺猜的不錯,當天下午,對著趕到的按察使他們,沈琛便公布了抓劉必平的原因-——劉必平勾結海寇,監守自盜,意圖搶奪運往浙江之軍糧。
這個罪名一下,福建官場寂靜無聲,連個替劉必平說話的都沒有-——欽差又不是傻子,他既然這麽肯定,自然就已經有了證據,何況四大家全都偏向欽差,一言不發,甚至供欽差差使走動,這樣就已經很能說明事情了。
果然,不過二三日間,浙江那邊便趕來了官員——浙江台州參將顧少澤,受浙江總督之命,前來查明糧餉被盜一事。
福建官場這才知道,前些日子送去福建的那批軍糧在中間出了問題了,被臭名昭著的海寇群山一黨在中途攔截,若不是因為浙江那邊防備的緊,派人在中途來接,那這批糧餉就已經進了群山的囊中,被群山運去東瀛了。
勾結海寇!搶奪糧餉!
大戰當前,不管是哪一樣罪名,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劉必平沾上這樣的事……也怪不得欽差敢連夜率領護衛,聯合四大家控製城門內外,隔絕總督府護衛進城了。
原來是因為劉必平犯下了這樣的大罪啊!
福建官場上下一片嘩然。
與此同時,劉家老宅眾人開宗祠,明言劉必平大逆不道,劉家族中其他族人不願與他同流合汙,共用一個祠堂,將劉必平從劉氏族中剔除。
劉家是本地大家,他們開祠堂一年也是少有的。
除了嫡支的兒女親事,除了祭拜祖宗的這樣的大事,少有開祠堂的,他們開祠堂,邀請眾多族人,是驚動榕城的一件大事,場麵盛大。
連劉家自己都站了出來,指責劉必平大逆不道,福建官場便更加震動。
再又兩日,朝廷秘密派往福建的負責督察此案的刑部左侍郎孟繼明到達榕城,開始徹查此案。
劉必平在獄中喊冤,對於他勾結群山的證據一概不認。
信並不是他親筆,且群山等人素日是他通緝的對象,他直指沈琛居心叵測,是在故意公報私仇,將罪名栽贓在他身上。
隻是沈琛早有預料,劉老太爺劉老爺在開宗祠將他剔除出族譜之後,又再一次告發他曾經勾結彭家易家,私下扣押朝廷發往沿海的軍需,且高價轉賣海寇的勾當,並且拿出賬簿以及證據。
第二天,孟繼明開始抓人,賬簿上凡是有記錄名字在冊的福建官員,通通不能幸免。
至此,眾人都知道,劉必平的倒台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案子進行到第六天的時候又有了新進展——劉必平消失了許久的夫人竟出現了,她出現在欽差孟繼明麵前,指認劉必平勾結彭家易家之外,竟還跟當年的夏鬆等人有牽扯。
她還指出,夏鬆曾秘密送給劉必平一個孩子,這個孩子身份特殊,竟是當年明家之事中幸存的明家遺孤!
孟繼明驚住了,沒料到案子進行到這裏,竟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
劉夫人說,劉必平是從姓盧的一個人家得到的這個孩子,夏鬆是因為知道當年明家的事情有貓膩,縱容了楚王行事,因而愧疚於心,因此在得知盧家收養的那個孩子是明家遺孤之後,就將這孩子放在劉必平手裏養。
既是為了壓下此事,怕那個孩子日後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