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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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直在想羅源的殺招究竟是什麽,覺得羅源好像有些兒戲了,這些圈套的花招根本就不值一提,實在讓人一眼就能看穿。
可是原來羅源根本不在乎他們看透了沒看透,也根本不管他們是聰明還是蠢。
因為不管他們究竟是聰明還是蠢,他們都隻有鑽進來這麽一條路。
而中間的招數有多爛不要緊,致命就行了。
通倭,這才是真正羅源的目的和送給他們的禮物。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給衛安他們準備的時間,他知道他們自己的時間不夠用了,因此就幹脆想個讓沈琛不能不出來的法子——通倭。
倭寇在浙江一帶鬧的百姓民不聊生,也讓隆慶帝異常頭疼,滿朝文武聽見通倭兩個字就難受。
沾上這兩個字,不管你是誰,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這一點羅源知道,沈琛也知道。
木門根本沒有再掩上,外頭的風呼呼的灌進來,將裏頭那些倭寇的臉都照亮了。
也就是一霎那之間的事,不知從哪兒又湧出來許多官兵,將他們一同都圍在了中央,氣勢洶洶來者不善。
譚喜就瞬間明白了,也不由得有些慌張的朝衛安看過去。
連衛安也不免驚慌失措,急忙出聲搶白:“這不關我們的事,是有人帶我們過來的!我們不認識這幫人!”
“你急個什麽?”之前在驛館中扮作驛卒的那個錦衣衛恢複了錦衣衛的裝扮,大步朝前越過眾人走來,蹙著眉頭冷笑:“看你們古裏古怪,早就懷疑你們不安好心了,果然,這一試便試出了真偽!你們竟真的是倭寇的同黨!”
他冷笑著,指著衛安他們,厭惡的道:“我們嚴查這批倭寇已經許久了,就是他們擄走了平西侯,東昌府全境戒嚴,這幫倭寇無處可藏,必定是得尋幫手的,無疑你們便是跟他們裏應外合的內賊了!”
他跟當驛卒的時候完全不同了,收起了之前刻意裝出來的卑微,如今顯現出來的就全是錦衣衛的陰狠:“全都帶走!”
夜已經深了,那個錦衣衛等人押走了衛安等人之後,就大踏步的走出來,對著剛剛引衛安過來的那個錦衣衛點了點頭,兩人便各自散了。
到了高唐的時候已經夜深,可是羅閻王他們卻全都還沒有睡。
黃文傑跟何亮等在知府簽押房裏頭,都有些不解,看著明顯一副生人勿進的羅閻王,很是不明白羅閻王到底想做什麽。
黃文傑不善言辭,涉及的人有欽差侯爺又有壽寧郡主,他其實已經有些慌張了,隻是箭在弦上,他沒了選擇的餘地,因此並不敢有異議而已,既然反正都沒有他說話的地方,他想了想,就幹脆不說。
反正一個是按察使一個是錦衣衛指揮使,哪一個都能壓死他。
他不說話他們也會作主的。
何亮果然先忍不住了,有些不解的抬著下巴去問羅閻王:“上差,你讓壽寧郡主一行人跟那幫東瀛浪人見麵,就是為了汙蔑她通倭?”
羅閻王手裏還捏著一隻小小的白玉杯不放,目光卻淡淡的朝著何亮看過去了,輕輕揚了揚唇:“怎麽?不成嗎?”
當然不成。
何亮皺起眉頭,很是不明白:“你這樣豈不是打草驚蛇?沈琛又不傻,知道你這麽做,隻會藏的更深!”
黃文傑想了想,也覺得何亮說的是對的。
為了自保,沈琛知道壽寧郡主都被官府抓了之後,肯定更知道官府跟錦衣衛如今已經是沆瀣一氣,怎麽還會蠢的露出行跡?
這樣一來,找他就更難了。
“如今隻差挖地三尺了,可是你們誰找到沈琛的蹤跡了嗎?”羅源不動聲色,手指緩緩敲打在桌麵上:“昨天是十天,今天可就隻有九天了,隻要沈琛能挨得過這九天,等到京城一來人,我們找到沈琛的幾率就更低。”
何亮跟黃文傑對視了一眼,臉色都很難看。
他們得承認羅源的話的確有道理,說到底現在他們的確找不到沈琛。
“可是就算是抓了壽寧郡主,也未必就能逼沈琛出來啊。”何亮有些煩躁,臉上和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滿麵油光的給自己扇了扇風,不耐煩的道:“何況抓了一個郡主,事情就多了。”
到時候衛家和鄭王那裏就是麻煩,何況到時候怎麽寫折子跟朝廷說呢?朝廷怎麽會相信堂堂郡主跟倭寇有勾結?!這個事兒根本就說不過去的!
“誰說是抓了郡主了?”羅源語氣裏帶著嘲諷,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和誌在必得的不屑:“我們抓了什麽郡主嗎?壽寧郡主不是跟衛老太太在船上一路南下了嗎?我們現在抓的這個,除了我們和沈琛還有衛家,誰敢說是壽寧郡主?”
眾人就都是一愣。
是啊,壽寧郡主來東昌府用的可是商人的名義,從沒說過她是郡主。
“先利用她要緊,以後的窟窿以後再補。”羅源冷笑了一聲,麵容冷淡,仿佛衛安的生死根本不值得一提:“我們不在意她的命,可是沈琛未必不在意。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死馬當作活馬醫也就罷了,說不得就有用呢?從明天開始,全城張貼榜文,就說,抓到了一批通倭的商人,再把畫像貼上去,沈琛一定看得見的。然後從明天開始,每天殺一個人,三天之後,就殺衛安。”
三天,玩的是一個時間上的遊戲。
一天殺一個人,沈琛就會知道他們是真的起了殺心,為了逼出他是可以殺衛安的。
自然而然的就會緊張。
四天,是一個很煎熬的過程,就算是起先多堅定的決心都會受到動搖的。而等到三天過後,這消息必定也一定傳到沈琛耳朵裏了,這樣就可以避免沈琛不知道這件事的可能性。
羅源看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他相信沈琛是會上當的。
少年人嘛,你的心上人千裏迢迢的來救你,你會舍得看著她客死異鄉,死的不明不白甚至連個身份也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