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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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婦進門之前按理來說是要給婆家人送繡活的,新婚之後又另外再有禮物。
可是鄭王畢竟是藩王,且又是二婚,因此尋常人家的規矩顯然不大適用了。
沒料到丁姑娘卻還是準備了。
衛老太太有些詫異。
二夫人和三夫人對視了一眼,卻都鬆了口氣。
不管怎麽樣,能跟新的鄭王妃相處好,是好事。
衛安接過來笑著打開,見裏頭是一套米白色的右荏夾襖配鬆綠色繡雲雀紋樣的百褶裙,便忍不住讚歎了一聲:“真好看。”
衛老太太也瞧了一眼,見針腳細密,繡的雲雀也活靈活現,便忍不住也跟著讚了一聲:“可不是,真是心靈手巧。”
丁姑娘強忍了羞意搖頭:“老太太過獎了,我還做了一雙千層底的鞋子.……隻是不知道郡主穿不穿這樣式的鞋.……”
相比較起衣裳的華麗細致,放在一邊的鞋子的確不怎麽顯眼,也並沒有什麽流蘇珍珠之類的裝飾,可是一看針腳便知道這鞋穿起來是極舒服的,衛老太太便有些感歎的搖頭:“真是有心了。”
又忍不住看了衛安一眼。
她知道為什麽丁姑娘對衛安懷著這麽深厚的善意-——之前丁姑娘跟母親作為遠親來投奔慶和伯府,慶和伯府是並沒多大當回事的。
丁母和丁姑娘兩個婦道人家寄居在林家,日子過的並不輕鬆。
偏偏那時候丁姑娘還被林家族學裏的一個林家旁支子弟瞧上了,想要把丁姑娘要去做妾,這事兒後來被林三少發現了,林三少把那個浪蕩子給打了一頓。
那個浪蕩子倒是沒敢再動巧取豪奪的心思,可是他母親卻開始四處敗壞丁姑娘的名聲。
若不是丁姑娘在慶和伯夫人麵前自盡以表明清白和決心,現在丁姑娘還不知是怎樣。
後來好容易因為這事兒,丁姑娘剛烈的名聲傳了出去,方皇後覺得丁姑娘也是官宦之後,雖然家裏如今情形不濟,可是姑娘人品卻是好的,便想著給鄭王做媒,鄭王也覺得滿意。
那個浪蕩子的母親卻又開始四處嚼舌根了,還挑撥離間到了衛安這裏。
是衛安出手讓那對母子徹底閉了嘴,並且主動讓鄭王給丁姑娘送了東西。
一來二去的,方皇後為了表示對鄭王的重視,也時常召丁姑娘進宮去說話,慶和伯夫人便把丁姑娘親自接在了身邊教養。
丁母也不必再去給鄰居漿洗衣裳換錢了。
丁姑娘因為這些事,一直都待衛安極好,原本這個時候該在家裏備嫁的,卻還是跟著慶和伯夫人過來侯府拜年,給衛安送東西。
這份心意實在難得了。
衛安也很喜歡,捧著鞋子跟丁姑娘說謝謝。
丁姑娘還是笑著搖頭。
又說起衛安去王府的事:“嬤嬤說,把東邊的玲瓏齋收拾出來了,兩層小樓,樓下種著桂花樹,到秋天便滿院飄香,樓外便是花園,春天風一吹,海棠花和桃花還能把玲瓏齋鋪一地毯子,很漂亮.……”
玲瓏齋是從前鄭王給明魚幼建的。
衛安沉默了一瞬,忽然覺得喉嚨有些酸,輕聲應她:“不必那樣麻煩,我不過住幾天就要走的……”
丁姑娘便正色看著她:“一點兒也不麻煩,那是你的家,當然要住的舒服才好。”說著又笑:“隻是擺設和器皿,不知道你的喜好……還是按照原先的布置布置的,要等到你過去以後再挑了……”
慶和伯夫人有些不耐煩聽這些,隻是當著衛老太太的麵,她又不好表示出來,咳嗽了一聲轉而問衛安:“聽說郡主要去福建了?”
衛安端了杯子淡淡的應是。
慶和伯夫人便皺了皺眉擰著眉頭,忍了忍似地,才問衛老太太:“聽說您也要去福建.……不知道能不能幫晚輩一個忙……”
衛老太太有些詫異,卻還是微笑著問她:“不知是什麽忙?”
慶和伯夫人猶豫了片刻,還是道:“聽說那如今在鳳凰台的那個什麽寶慧的歌姬,祖籍就是福建的……”
衛老太太便有些明白她的用意了,微微皺了皺眉。
慶和伯夫人抿了抿唇,還是道:“我原本不想插手的,省的旁人總說我這個當嫡母的刻薄了庶子,給他娶的都是歪瓜裂棗.……”
她快意的笑了笑,帶著點兒嘲諷的拔高了音調:“可是奈何他自己喜歡的便是這樣的,我們做大人的能有什麽辦法?他最近追捧那個叫寶慧的歌姬追捧的天下皆知了.……”
說罷又冷笑了一聲:“為了這個事兒,他父親氣的要把他逐出家門,連聖上也斥責了他,可他就是死性不改,著了魔了似地……”
這事兒最近這幾天鬧的挺大的。
錦衣衛指揮使林三少迷上了鳳凰台的一個新來的歌姬,就跟著了魔似地,還要替這歌姬贖身。
風流韻事自古有之,原本也不怎麽惹人的眼。
稀奇的是,林三少卻想娶這個歌姬當正妻。
京城裏那些原本看著林三少就像看著閃著光的太太姑娘們眼睛都掉了一地。
連隆慶帝也看不下去他的荒唐,斥責了他一番。
這是隆慶帝對林三少的重視。
可林三少卻少有的強,雖然最近不敢光明正大的再提什麽娶為正妻的話了,卻還是往鳳凰台去的頻繁。
且開始著手準備給寶慧姑娘贖身了。
這在哪家世家大族也沒有過的事兒。
這個兒子再出息,娶個煙花之地的女子,慶和伯也受不了,為了這個,的確是氣的病了。
可慶和伯夫人卻不同,她不覺得丟臉。
有什麽好丟臉的?
她早就已經沒什麽臉麵了——作為主母,轄製不住庶子庶女,她原本就已經是一個笑話了。
原本以為一輩子都要憋屈著,看這兩姐弟一騎絕塵的甩開自己子女了,誰知道這世上的事竟然真的沒個定準的。
林三少自己豬油蒙了心,竟然想娶個妓院出身的煙花女。
相比較起慶和伯的憤怒來,她卻覺得這實在是一件生平難遇的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