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修鍊
「喂喂喂,我說你們是不是過分了?闖進別人的家裡,不但要殺人,還要搶人家的東西,要不是看你們穿得人模狗樣的,我都懷疑你們是不是山裡的強盜。」就在藍衫中年準備將量天尺拿起的時候,一個聲音很不合時宜的響起。
藍衫中年轉頭看去,只見破落的院牆上,坐在一個邋遢的小道士,背上背著一把桃木劍,在那皎潔的月光下,挖著鼻孔,大煞風景到了極致。
這小道士他先前見過,但並未留意,此刻再見,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雖然沒在這小道士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強者的氣息,但這小道士能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還能這般有恃無恐,顯然不是簡單人物,要麼就是某個大宗門的子弟,要麼就是隱藏了自身的氣息。
正當他心中猜疑之際,小道士用挖鼻孔的手在衣服上隨意擦了擦,然後跳下院牆,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插在郭有聲胸膛的那把短刀竟是脫離出來,浮現在他的身前,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幽光輝。
小道士似乎想要擺出一些高手風範,先是抖了抖身子,然後又揉了揉鼻子,才問道:「認得這東西吧?」
藍衫中年眯起雙眼,但還是點了點頭。
小道士道:「既然認得,那你也應該知道,姑蘇雲氏的壓衣刀,從不外傳。」
說完這句話,他右手輕輕一抬,插在地上的量天尺頓時散發著清冽的光芒,然後衝天而起,帶起一道長虹,撕裂夜空,所去的位置,正是那座破廟。
小道士也不理會那藍衫中年震撼的表情,手指在身前的短刀上輕輕一點,短刀頓時帶起一道流光,緊跟量天尺而去。
做好這一切,小道士才拍了拍手,慵懶的道:「都這麼晚了,還不去歇著?這位姑娘再不醫治,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藍衫中年猶豫了一下,沉聲問道:「閣下何人,那少年跟姑蘇雲氏又有什麼關係?」
邋遢小道士一愣,指著自己,笑著道:「我叫司馬玄,至於蘇小安跟姑蘇雲氏有什麼關係,我也想知道。」
藍衫中年不再說話,將地上的白衣少女背起,然後又抱起玄服少年的屍體,向著小院外走去,走到院門前又轉過身來,沉聲道:「今日之事,我紫氣閣絕不會善罷甘休。」
說完這句話,大步走出了小院。
在蘇小安家隔壁東家的屋頂上,站著兩人。
身形魁梧的江浩雲雙眼眯成一條線,一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顯然氣得不輕。
在他身側,東家老爺子笑意玩味,悠然道:「這位紫氣閣的吳先生恐怕打死都沒想到,他所負責保護的兩個人會栽在蘇小安的手上,就好像你江浩雲也沒想到,即使你攔住了我,還會有別人出面阻攔。」
江浩雲雙手的拳頭握得更緊,甚至連雙臂都隱隱顫抖著。
東家老爺子繼續道:「江浩雲啊江浩雲,枉你作為一城之主,為了一樁婚事,你不惜密謀殺害對你家老太爺有救命之恩的蘇如凡,如今連蘇小安也不放過,難道就不怕你家老太爺知道了,跟你算賬?」
江浩雲轉過身來,冷冷的道:「如今這蟬聲城,由我做主。」
東家老爺子點了點頭,「倒也是。」
江浩雲突然問道:「這蘇小安跟姑蘇雲氏到底是什麼關係?」
灰衣老人一愣,搖頭笑道:「這個你得去問蘇小安,我一個外人如何知曉?怎麼,害怕了?還是後悔了?」
江浩雲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灰衣老人卻是道:「我實在想不明白,你既然不想承認這樁婚事,為何不自己動手,四年前你借煙雨樓的手除掉蘇如凡,如今又借紫氣閣來對付蘇小安,都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江城主的所作所為,可不是什麼君子所為啊。」
江浩雲一瞪眼,怒吼道:「東向陽,別忘了是你有求我江家。」
灰衣老人眯起雙眼,不屑道:「就算你家老爺子,也不敢跟我這麼說話,我家寶兒的證道契機雖然跟你江家有關,但老夫若想硬闖,你江浩雲難道還能攔住?老夫之所以答應你不出手,只不過是覺得這件事跟老夫本身就沒關係,你還真當老夫怕你一個小小的城主?」
江浩雲大袖一揮,陰沉道:「不論是誰,只要敢幫助蘇小安,就是與我江家為敵。」
說完這句話,直接跳下了屋頂。
灰衣老人站在屋頂上,淡然道:「江浩雲,奉勸你一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東寶兒抱著量天尺和那把短刀,飛快的向著小廟奔去,衝進小廟之後,光線一下變得昏暗下來,使得她的腳步放慢了許多。
破落的小廟中,月光從屋頂的破洞中灑入,照在殘破的神像之上,給人一種陰森瘮人的感覺。
在神像的下方,窮苦少年倒在塵埃里,滿身鮮血,那把長劍還插在他的肩頭,在月光的映襯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看到這一幕,紅襖小姑娘懷中的量天尺和短刀直接落在地上,眼眶一下變紅,雙膝跪在地上,伸出一雙小手,卻是手足無措,梨花帶雨,「蘇小安,你別死啊,我以後再也不罵你了,我還等著長大了嫁給你呢,蘇小安……嗚嗚嗚……」
說著說著,竟是嚎啕大哭起來,也好在這小廟比較偏僻,若不然叫人聽到,深更半夜的,還以為鬧鬼了呢。
「哎喲喂,我說你年紀不大,怎麼哭得跟個怨婦似的,也不怕嚇到別人。」邋遢小道士不知何時站在了破廟門前,雙手環抱胸前,皺眉道:「放心吧,他還沒死。」
小丫頭果真止住了哭聲,哭得跟小花貓一般的小臉轉過來看著門前的小道士,滿是疑惑。
小道士嘆息一聲,移步走了上去,蹲下身子,先是打量了蘇小安一眼,然後伸出兩根手指,點在蘇小安的肩頭,那柄洞穿整個肩頭的長劍頓時脫離出來。他又在懷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張黃紙,憑空一抖,黃紙便燃了起來。
小道士將黃紙燃燒的灰燼抖落在蘇小安的傷口處,竟是止住了鮮血的流出,接著他又掏出一枚草綠色的丹藥,放到蘇小安的口中。
窮苦少年蒼白如紙的臉色,開始慢慢恢復血色,睫毛顫動幾下,緩緩睜開雙眼。
看到蘇小安睜開雙眼,紅襖小姑娘頓時笑逐顏開,柔聲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看著跟個小泥人似的東寶兒,蘇小安強撐著坐起來,搖了搖頭。
小姑娘自然不信,一雙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蘇小安,小臉上滿是擔憂。
邋遢小道士開口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保證用不了幾天,他就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你面前,以後還能跟你生一堆小寶寶,保准不會讓你守寡就是了。」
這話一出,蘇小安與東寶兒都皺起眉頭,特別是東寶兒,直接騰的一下站起來,激動道:「你胡說什麼?」
這下反倒是小道士皺起了眉頭,不解道:「剛才不是你自己說長大了要嫁給蘇小安嗎?」
小姑娘著急道:「哪有?你胡說……」
她看了蘇小安一眼,接著道:「誰要嫁給他了?」
說完后,跺了跺腳,轉身奔出了破廟。
小道士撓了撓頭,眉頭緊鎖。果然師父他老人家說的沒錯,這山下的人都奇怪,特別是女人。
小姑娘一路狂奔,時而欣喜,時而憂愁,不知不覺就跑到了那條名為萊茵河的岸邊,發現自家爺爺就坐在河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有些膽怯的放慢腳步,輕輕走了上去,「爺爺……」
老人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身旁的一塊石頭,示意小丫頭坐下。
小姑娘走了上去,不敢去看自家爺爺,一雙大眼睛盯著倒映在河水中的月亮。
老人開口問道:「東西都給他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老人柔聲問道:「你是不是怪爺爺沒有出手幫助他?」
小姑娘沒有回答,許久后搖了搖頭。
老人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嘆息一聲,才緩緩開口,「他既然要修行,就得吃苦,就得面對死亡,就要學會獨自面對一切危險與困難,我已經幫了他一次,就算再幫他一次,總不能以後都能幫他吧?」
小姑娘轉頭看著自家爺爺,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只是……」
老人接著道:「他如今跟紫氣閣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以我對紫氣閣的了解,這幫人不會輕易放過他,以後麻煩不會少,總不能每次都需要別人護在他身邊吧?這片大陸上,修行之人千千萬,這就好比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每天都會有人被擠下橋去,這小子要想出人頭地,就得學會自己扛著,受著,不然憑什麼成為人上人?」
小姑娘有些委屈,「這些我都懂,可就是覺得……」
老人笑著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小子活得特憋屈?」
小姑娘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家爺爺,「他現在連阿黃都沒了。」
老人抬頭看著天際,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人各有命,有些人命好,有些人命不好,但老天對每個人其實都是公平的。」
說完這句話后,他站了起來,笑著道:「你真覺得那小子不喜歡跟人講道理?他只是覺得他的道理沒有人會聽,所以他才懶得去講,那樣只會跟他爹一樣。但總有一天,他肯定會跟別人講講他心裡的道理,江家,煙雨樓,紫氣閣……但他要有把握能讓這些人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聽他講道理,這一點,跟他那個死去的爹,一點都不像。」
小姑娘一下站起來,「爺爺,蘇小安說了,蘇如凡不是他爹。」
老人一愣,隨即哈哈笑道:「這話說出去,除了你,誰信?所以啊,他才會只跟你一個人說。」
紅襖小姑娘愣在當地,說不上高
興,也說不上傷心,許久后才自言自語道:「反正我就是相信,蘇小安絕不會騙我。」
破廟中,小道士席地而坐,顯得有些百無聊賴,索性直接用小手指掏起了耳朵。
蘇小安看著地上的量天尺和壓衣刀,突然問道:「司馬玄,你從外面來,是不是見過很多厲害的高手?」
小道士一愣,點了點頭,問道:「怎麼,想找人拜師,然後對付紫氣閣的那些傢伙?」
說到這裡,邋遢小道士正襟危坐,還拍了拍衣服,然後接著道:「也對,按照這些宗門的慣例,打了小的,老的肯定會出面,就你現在這樣,別說紫氣閣那些老傢伙,就算只是靈體境之人,也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蘇小安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就算現在修行,也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對手,東爺爺說過,我的天賦不好的。」
小道士一愣,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窮苦少年,嘖嘖道:「看不出來啊,你還有自知之明,不過修行這東西,天賦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你看我,天賦也不好啊,不一樣成了高手?」
蘇小安看著這邋遢的傢伙,怎麼也沒從這傢伙身上看出絲毫高手的樣子,霜白的臉上寫滿了不信。
小道士並沒有因為他的質疑而生氣,也沒有要糾正的意思,而是很認真的道:「我師父他老人家以前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現在送給你。」
蘇小安聽著,卻發現沒了下文,不由得皺眉問道:「什麼話?」
小道士尷尬一笑,「我想想啊。」
蘇小安直接給這傢伙丟出一個白眼。
小道士突然跳起來,把蘇小安嚇了一跳,然後這傢伙滿臉激動的道:「想到了,想到了,他老人家說,『修行一途,其路漫漫,天賦固然重要,但一個人能在修行的路上走出去多遠,其實最重要的是看一個人的毅力與決心,這世上的天才多了去了,但半道夭折的,又何嘗不是天才?』怎麼樣,是不是很有道理?」
說完后,小道士盯著蘇小安蒼白的臉,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震撼表情,但這傢伙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一邊道:「司馬玄,你給我說說修行唄。」
聽到蘇小安的話,小道士又重新坐了下來,整理了下言辭,緩緩道來,「提到修行,自然要說到三位九境,所謂三位,便是星位,天位,虛空位,一位三境,共九境。」
蘇小安點頭問道:「那一境十重,一重千山又是什麼?」
話被打斷,小道士直接給了蘇小安一個白眼,「你急什麼?等我慢慢說。」
蘇小安尷尬一笑,不再多言。
小道士繼續道:「其中星位三境,分別為凡軀鏡,靈體境,星靈鏡。我就先給你說說這三境,後面的境界對你來說,還太遙遠,以後等你真正修行了,自會明白。」
說到這裡,小道士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將這三個境界說得通俗透徹,以便蘇小安能夠完全理解,否則等這傢伙真開始修鍊了,將其中哪個環節理解錯,那自己豈不是誤人子弟?
思索了一會之後,他便繼續道:「凡軀鏡其實比較簡單,就是鍛煉自身體魄,其中方法很多,沒有什麼歧途一說,只要能增強自身體魄,都算是正常修行,當然了,方法的不同,自然決定速度的快慢。」
說到這裡,他突然看著蘇小安,「就比如你,自小上山採藥,與山裡的野獸為伍,奔走於崇山峻岭之間,也算是一種修行,所以你雖然並未懂得修行,其實一直都在修行,只不過這種方法比較普通,進展也就比較緩慢,初步估計,你如今應該是凡軀鏡兩重左右。」
蘇小安點了點頭,插話道:「你的意思是說,其實普天之下,每個人都在修行?」
小道士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但這僅限於凡軀鏡,接下來要說的靈體鏡,就比較複雜。」
蘇小安洗耳恭聽,眼神真誠熾熱。
對於蘇小安的表情,小道士似乎很滿意,咳嗽一聲,開始侃侃而談,「剛才說你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凡軀鏡二重,等你修鍊到了十重之後,就會遇到一個瓶頸,這時候你就會發現,不論你再如何鍛煉,身體也無法繼續變強,就證明你需要破鏡了。」
「所謂破鏡,也就是突破凡軀鏡,進入靈體境,凡軀凡軀,就是凡人之軀,只有進入了靈體境,才算是步入了修行的門檻,這個時候,你就需要去感受天地間存在的靈氣,並通過某種手段將其引導進入自己的身體,沿著周身筋脈運行,沖開筋脈中的一處處竅穴,以達到脫胎換骨的效果,是以稱之為靈體。」
蘇小安似懂非懂,疑惑道:「你所說的某種手段,是不是人們口中的功法?」
小道士倒是一愣,隨即點頭道:「正是功法,天下功法千千萬,其實目的都一樣,都是為了引導天地間的靈氣進入身體,打通體內原本堵塞的筋脈竅穴,使得身體達到脫胎換骨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