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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縫縫補補又一年

  藍如嬰皺眉問道:「難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嗎?」


  葉秋搖頭道:「沒有,晉國這邊來得太快,把我原本的計劃都打亂了。」


  藍如嬰眯起雙眼,思索道:「晉國如何能這麼快得到消息,難道風隕門中,真有姦細?」


  葉秋搖了搖頭,「風隕門肯定有姦細,但這次的消息,絕不是這些姦細透露的,應該跟那個薙刀門有關係。」


  藍如嬰的眉頭皺得更深,「薙刀門?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葉秋沒有回答,但他似乎猜到了某種可能,只是不能說。


  一襲白衣的白前輩突然走入大殿,咳嗽了一聲,道:「藍先生,你先下吧,我有話跟掌門說。」


  藍如嬰各自看了兩人一眼,退出了大殿。


  葉秋抬頭看去,這頭護山神龍面色蒼白,給人一種日薄西山的暮年之感。


  這頭活了千年的護山神龍看到藍如嬰離開后,直接問道:「如果我將這些人擊退,你能保證風隕門繼續多少年?」


  葉秋一愣,隨即伸出兩根手指,並道:「兩百年,不能再多了。」


  這頭護山神龍思索了一會,點頭道:「好,也算是有了點余頭,就算下去了,風兄也不會怪我。」


  說完這句話后,他看著葉秋,笑著道:「之前的交易,如果我能活著回來,就繼續,若是不能,就算你虧了。」


  葉秋苦澀道:「是挺虧的,但我知道你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一襲白衣的護山神龍皺眉道:「哦?」


  葉秋笑道:「你難道不怕我反悔?」


  這頭護山神龍哈哈大笑,轉身走出了大殿,帶起一道金色流光,離開獨秀峰,向著西方衝去。


  不曾回頭看一眼。


  翌日。


  各峰執事著急忙慌的趕到大殿,卻並沒有看到葉秋,聽到腳步聲后,所與人不約而同的看去,卻只看到了藍先生。


  藍如嬰進門后,便道:「掌門有事下山去了,晚點才會回來,各峰執事先回去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全都皺起眉頭,一個個滿是不解。


  有人問道:「下山?不是說今天給出應對的策略嗎?」


  藍如嬰道:「掌門離開的時候說了,這件事情他會解決,還請各峰執事不用擔心。」


  一個老人起身道:「藍先生,那小子不會是忽悠你,自己跑了吧?他一個人能讓近萬人的大軍離開?」


  藍如嬰雙眼眯起,殺意暴漲,冷喝道:「掌門真人既然說能解決,就能夠解決,誰若再敢侮辱掌門,我作為風隕門執法長老,定不輕饒。」


  所有人閉嘴不語,一個皺眉開始算計。


  藍如嬰繼續道:「掌門真人還說了,在他下山的這段時間,諸位最好別有什麼過界的舉動,否則等他回來,一律按宗門條例處置。」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離開大殿。


  藍如嬰走出大殿後,仰頭看著天際,昏昏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他這些年之所以一直在臨海書院教學,便是因為不喜歡風隕門這些所謂的同門,若不是這次師門有難,他是絕不會回來的。


  臨海書院的規矩雖然多,那些先生雖然刻板,但待人真誠,不會像風隕門這樣,爭權奪利,有時候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連同門之誼都可以不顧。


  大殿中,各峰執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交頭接耳,議論紛紜。


  「楊師兄,你說那小子不會真跑了吧?」


  「跑了最好,到時候這掌門之位空出來,還不是我們這些人中的一個來做?」


  「別忘了,獨秀峰還有藍如嬰呢,他跟老掌門關係向來最好,如今又跟這位新掌門穿一條褲子,他能答應?」


  「他不答應又如何,到時候這風隕門還能由著他做主?」


  「李師兄說的是,依我看啊,這掌門之位李師兄來做,最合適。」


  「不敢不敢,張師弟抬舉本座了。」


  說這話的時候,這位李師兄抬眼看向空著的掌門寶座,滿是貪婪。


  海面上,一艘小船分開水面,緩緩向前行駛,在小船的船頭,站著一個單薄的錦衣少年,背負金槍,若有人看到他身上的服飾,必定大吃一驚,因為那是風隕門掌門才能穿的服飾。


  在這少年身側,站著一個藍衣女子,背負長劍,溫柔賢淑。


  兩人站在船頭,當得上郎才女貌,天造地設,若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會認為是那行走江湖的年輕俠侶。


  此刻,小船緩緩停下,這少年則是抬頭看著天際,悠然道:「要下雪了。」


  藍衣女子也抬起頭,許久后才問道:「掌門,白爺爺這一次,能活著回來嗎?」


  葉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也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南宮師姐,這件事我會不會做錯了?」


  南宮千璽一愣,搖了搖頭,但沒有回答,葉秋沒有看到她搖頭,便接著道:「若是白前輩此去回不來,整個風隕門上下,怕是都會怪我這個掌門吧。」


  南宮千璽突然拉著他的手,搖頭道:「不會的。」


  似乎覺得這三個字沒什麼可信度,她又補充道:「你做的已經夠好了。」


  葉秋沒有再說話。


  南宮千璽問道:「我們就在這等白爺爺?」


  葉秋點頭。


  隨著時間不斷過去,開始有雪緩緩飄下,葉秋突然問道:「有沒有酒?」


  南宮千璽一愣,點了點頭,然後自後面拿出了一壺酒,遞給葉秋。


  葉秋接過酒,灌了一口,他從沒告訴別人,今天是他的生日,二十年前的今天,他在那個雪月城的地方,誕生,隨後他的母親又生下了葉冬……


  他幽幽的道:「這時候家裡的雪,應該很大了吧?」


  南宮千璽不知道他家在哪裡,自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葉秋又灌了一口酒,想起了很多事情。


  有一天,家族中的一位叔叔娶了一個漂亮的妻子,當晚,他和大哥二哥偷偷爬上屋頂,揭開瓦片,偷看這位叔叔洞房花燭,那時候,他記得大哥臉紅得不得了,甚至吞著口水,他不知道大哥為何會那樣,只是看著屋子中的兩人一上一下,喘息不已。


  當時二哥就坐在一旁,也不看。


  而後,跟屁蟲一樣的小妹不知如何爬上了屋頂,踩著瓦片噼噼啪啪的跑過來,嚇得大哥二哥一下從屋頂上跳下來,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他跟小妹兩個傻傻的站在屋頂上,下不來,哇哇大哭。


  那個時候,大哥十四,二哥十二,他和葉冬才九歲。


  自打那天以後,那位叔叔一看到他就臉紅,那位叔娘則說他是個小色胚,長大肯定要禍害很多大姑娘……


  想著想著,他竟是笑了。


  那個時候,真的很好。


  後來,大哥開始離開了葉家,然後是二哥,最後連他也被趕出了家族,一切事情,就開始變了。


  就像秋小雲說的,這人要是能夠不長大,該多好。


  南宮千璽看著他一會笑,一會憂愁,滿是不解,問道:「掌門,你的家在哪裡?」


  葉秋一愣,收起思緒,指著東北方向,「順著這裡一直走,一直走到一個下著很大的雪的地方,就是了。」


  南宮千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好遠吧?」


  葉秋點頭道:「是挺遠的,不過無所謂了。」


  南宮千璽「哦」了一聲,又問道:「以後能帶我去你家看看嗎?」


  她以前聽人說過,如果一個女子喜歡一個人,那是要嫁給這個人的,而在嫁人之前,一定要先看看這人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本事,再看這人的家庭什麼情況,是富裕還是貧窮,畢竟以後都要在那個家裡生活的,如果太窮,那做了人家的媳婦,是很累的。


  他覺得葉秋就很好,而且很有本事啊,不然怎麼可以做風隕門的掌門?所以就想知道他家裡好不好,其實她也知道,憑著葉秋現在的本事,就算他家真的窮得揭不開鍋,他也有辦法,她只是覺得跟她說這些話的人,很有意思,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


  葉秋自然不知道她想了這麼多,饒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點頭道:「有機會了,一定帶你去。」


  南宮千璽很高興,因為那個人還跟她說了,如果一個男子願意帶你去他家,那就證明這個男人肯定是喜歡你的,如果這男人的父母和家族沒有意見,那麼這事就成了。


  葉秋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麼高興,把酒壺地給她,問道:「要不要喝?」


  南宮千璽本想說她不會喝酒,在山上,師父不讓她喝,下山後,師叔也不讓她喝,還會講一堆大道理,反正就是把酒說成了十惡不赦的東西,她那時候就想不明白,這酒既然這麼多壞處,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喝?


  她又想起那個跟她說男女之事的婦人也說過,女人啊,不能嫁給會喝酒會賭錢的男人,因為賭錢的男人不顧家,有錢就都會拿去賭,沒錢賭的時候就喝酒,一喝酒就會欺負自家媳婦,那樣的男人,是沒有出息的。


  她當下就有些高興不起來了。


  可她看著葉秋,也不像會打人啊。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接過了酒壺。


  葉秋提醒道:「第一次喝,少喝點,不然喝醉了,我還得背你回去。」


  「哦。」


  她有些害怕的聞了聞,說不上來那種味道,反正不好受,可又不好意思不喝,就輕輕呡了一口,然後不停的哈氣,「怎麼是辣的?」


  葉秋突然一下自船頭上站起來,接著直接離開小船,沖向天際,直入雲霄。


  這情形,跟上次在滴血宗的時候一樣,南宮千璽眉頭一皺,急忙向著葉秋離去的方向衝去,只是這一次,她竟然無法跟上葉秋,到了雲海之上,葉秋便沒了蹤跡。


  她四處巡視,卻依然沒發現葉秋的蹤跡,不由得有些擔心,同時也有些茫然。


  雲海上,葉秋眉頭緊皺,看著前方一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就在剛才,他又感受到了元氣的波動,可追到這裡之後,實在追不上對方。


  他看著這人離去的方向,正是薙刀門所在方向。


  毫無疑問,這人也是薙刀門之人,修鍊的也是元氣,而且這人的實力很強,甚至比風隕門的那位藍先生還要強。


  帶著不解,他便轉身折回,剛好看到一臉焦急的南宮千璽,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剛才感應到了一絲變動,沒來得急跟你說。」


  南宮千璽點了點頭,兩人落回小船之上。


  沒多久,一道金色長虹衝天而起,然後向著這邊落下,等落到小船上之後,整個小船都劇烈搖晃起來,竟是一襲白衣的白前輩。


  只是這位白前輩此刻滿身傷痕,氣息奄奄,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南宮千璽看到他,眼眶直接紅了起來,抽泣道:「白爺爺……」


  這頭護山神龍伸出手掌,與南宮千璽抓在一起,笑著道:「丫頭,白爺爺不能保護你了,你以後可一定要聽你藍師叔的話,聽掌門的話。」


  南宮千璽不停點頭,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白前輩笑著道:「別哭,你白爺爺活了一千年了,早就活夠了,要不是放心不下風隕門,早就去下面找你風師祖了。」


  南宮千璽還是不住的流著眼淚。


  白前輩道:「丫頭,你先離開一會,我跟掌門有些話要說。」


  南宮千璽有些猶豫,但又不敢違背白爺爺的意思,起身離開了小船,不停的回頭,不敢走太遠。


  白前輩看著葉秋,笑著道:「小子,我答應你的事情,沒有食言,我一會就將龍魂附在你身上,等你到達靈宗十階之後,隨時都可以吞噬晉級靈尊,希望你也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葉秋點頭道:「白前輩請放心,只要我葉秋活著,就能保證風隕門繼續屹立在這滄海之上。」


  白前輩點頭道:「兩百年,就算讓風雲門苟延殘喘也好,一定要有兩百年,就算是我對風兄的交代了。」


  葉秋鄭重點頭,「兩百年。」


  白前輩道:「我死了以後,把我的軀體葬在獨秀峰後山。」


  葉秋點頭,風隕門的創派祖師,就葬在獨秀峰後山,就在那個山洞前方的一面崖壁下。


  白前輩道:「把手伸出來吧。」


  葉秋伸出右手,白前輩剛好看到他手上的元靈鱷,先是一愣,隨即笑著道:「這就容易多了。」


  說罷,伸手抓著那隻手鐲,一道道金色光芒不斷沿著他的手臂蔓延而出,然後進入元靈鱷之中,整個大海之上,龍息磅礴,海浪翻滾,無數海中生物,倉皇逃竄。


  等到所有光芒消失,這位白前輩面色蒼白如紙,眼神再無一絲神采,一頭青絲快速變白,臉上,手上,不斷出現皺紋,同時乾枯下去。


  這位活了千年的護山神龍,竟是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蒼老著。


  老人用艱難的語氣道:「等你需要這道龍魂的時候,從元靈鱷中取,日後……」


  他咳嗽一聲,才繼續道:「日後風隕門若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還有,還有,好好照顧千璽這丫頭,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丫頭了。」


  葉秋一一應承下來。


  南宮千璽回到小船上,撲在老人的懷中,失聲痛哭,不停喊著:「白爺爺……」


  小船開始掉頭,向著風隕門行去,當天,風隕門護山神龍戰死的消息,傳遍整個天玄十八峰。


  整個天玄十八峰上,氣氛沉重,就好像整個天都要壓到天玄峰上一樣。


  風隕門數千弟子盡數聚集在獨秀峰,個個面容悲戚,完全看不到一絲精神氣。


  他們一直仰仗的白前輩,死了。


  護衛風隕門千年的護山神龍,死了。


  就好像是支撐著整個風隕門的那根脊柱,倒下了一般。


  從風隕門創派至今,這頭護山神龍守護了天玄十八峰一千年,沒有了護山神龍的風隕門,還是風隕門嗎?

  獨秀峰的後山,在那座洞府之前,又多了一座墳墓,與創派祖師的那座墳墓並排而立,看著整個天玄十八峰,看著整個風隕門。


  葉秋並沒有太多的悲痛,倒不是因為這頭護山神龍是死是活跟他沒有關係,而是這頭護山神龍一死,整個風隕門就徹底變天,就好像一個年久失修的大屋子,一旦下雨,這裡漏,那裡也漏。


  而他,要忙著在更大的雨到來之前,縫縫補補,讓這屋子能夠遮風擋雨。


  風隕門中,沒有了這頭護山神龍的震懾,那些心懷叵測之人,肯定蠢蠢欲動,以自己的實力,肯定壓不住,藍先生雖然還在,但常言道,雙拳難敵四手,若是整個風隕門同時發難,就算十個藍先生也控制不住。


  而且風隕門裡面的那些釘子,還得一個個找出來,拔乾淨,不然日後必成大患,他既然答應了要讓風隕門繼續存在這片大陸兩百年,就得說到做到。


  他葉秋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答應別人的事情,就絕不會食言。


  風隕門裡面就已經如此棘手,更何況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勢力,再加上晉國那麼一個龐然大物,還有那個神秘莫測的薙刀門……


  光是這些,想起來就頭疼,更別說去做了。


  要修補風隕門這麼大的一個屋子,葉秋這個縫補匠,哪有時間去緬懷傷神?


  以前在雪月城的時候,賭坊也遇上過類似的情況,內有家族各方勢力爭權奪勢,外有王家虎視眈眈,那時候古老愣是將賭坊挽救回來,記得當時古老跟他喝酒的時候,正是新年,老傢伙端起酒碗,感嘆道:「縫縫補補,又是一年。三少爺,這賭坊啊,就像衣服,總會有壞的時候,你要是換了新的,丟了,倒也沒什麼,可若是沒錢換新衣服,也不用愁,補一下,還能再穿,還能節省買新衣服的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葉秋抬頭朝著西北方向看去,低聲道:「古老,又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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