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真是個傻丫頭
葉秋很快發現南宮千璽在這臨海書院里還真不是一般的受歡迎,一連兩天,這小院里都是人流,用「川流不息,門庭若市」來形容已經不為過。
其中葉秋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那所謂的四小聖賢,不是提著糕點,就是拿著零食。只可惜這些人的情意這青衣女子似乎都看不見,自從住進這臨海書院以後,她忙裡忙外,索性把葉秋的飲食起居都給承包了,這讓葉秋在享受的同時,覺得有些過不去,特別是每天還要承受那些讀書人的眼神。
讀書人他以前也見過不少,小的時候,父親就請了幾位先生來教自己和小妹讀書識字,只不過後來都被他倆給捉弄走了,在他的記憶力,那些先生雖然刻板,但有時候也會變通,至於後來遇上的周康,就更加跟這些人不同,葉秋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周康跟這些人一樣,那肯定做不了東方學院的院長。
但有時候他又打心底羨慕這些人,因為這些人似乎不知道什麼危險,不知道什麼憂愁,每天想的都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都是風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情情愛愛……
興許,這就是讀書人跟他們這些靈士最大的不同。
聽著外面雜亂的聲音,葉秋從床上起來,然後走到窗前,剛好能看到海浪濤濤,海風自海面吹來,拂在臉上,很舒服,那種大海特有的味道,他還是第一次聞到。
如果能在這樣的海邊有一套房子,跟自己相愛的人攜手一生,每天看潮起潮落,聽朗朗書聲,該是何等的愜意悠閑,也只有在如此寧靜的地方,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怪不得外面那些人從不知道什麼居安思危。
南宮千璽推開房門,看到葉秋站在窗前後,便急忙道:「你怎麼下來了,還吹著冷風。」
說著,在衣架上拿了一件袍子,給葉秋蓋上。
葉秋轉過身來,苦笑道:「我哪有那麼脆弱,再說了,都說春捂秋凍,現在吹吹風,對身體沒什麼壞處。」
說著,就要拿下那件厚實的袍子,南宮千璽卻直接抓住他的手,「不準脫。」
葉秋尷尬道:「行,不脫不脫,我就算沒病,也得被你慣出病來。」
南宮千璽臉色微紅,似乎此刻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葉秋的手,急忙鬆開,然後捏著衣角,垂下頭去。
葉秋見她如此嬌羞之態,有些尷尬,咳嗽一聲,轉身走到桌旁坐下,問道:「對了,藍師叔有沒有說什麼時候來接我們?」
南宮千璽搖頭道:「沒說,不過師叔不是說了,等你病好了以後嗎。」
葉秋道:「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隨即又道:「我是擔心炎武世家會不會對風隕門不利,這件事情畢竟是因我而起。」
南宮千璽笑著道:「你就放心吧,就憑炎武世家,還不能拿風隕門怎樣,再說了,那件事又不僅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我也參與了呀。」
葉秋試探性的問道:「你能給我說說風隕門不?免得我到時候去了,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鬧笑話。」
南宮千璽坐了下來,開始將風隕門的歷史娓娓道來,葉秋並沒有打斷的意思,有時候甚至還會搭腔問上幾句,南宮千璽也會細心的解釋,然後繼續往後說。
等她說到最近幾年的時候,明顯有些遮遮掩掩,一些重要的信息都會跳過,但葉秋前後聯繫的一下,大概猜出了一些端倪。
應該就是風隕門的掌門人出了什麼變故,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像風隕門這樣的大宗門,自然不能沒有掌門人,所以風隕門才會急著尋找一位弟子前來接任這個掌門。
偏偏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在風隕門遭此變故之際,晉國老皇帝駕崩,風隕門一心扶持的太子殿下又突然慘死,使得六皇子登基,炎武世家跟其他一些勢力聯合之下,將風隕門在晉國埋下的很多棋子都給挖了出來,這就讓風隕門雪上加霜。
若是再找不到合適的掌門人,風隕門幾千年的基業,恐怕真要毀於一旦了。
像風隕門這樣的大宗門,往往很重視傳承,也就是說,風隕門雖然強者眾多,但若非老掌門親自點頭,這個掌門人就不是誰都能當的。
思索了一會,葉秋便拋開這些雜念,反正這風隕門誰來當掌門,都不可能是自己,他的目的是潛入風隕門吞噬那頭護山神龍,之後逃之夭夭,風隕門的生死存亡,就跟他沒半文錢的關係。
他看了看南宮千璽,本來還想問問那頭護山神龍的事情,想想只得作罷,對於這女子的情意,他如何能不知道,可他實在無法再承受別人的恩情了,馬風鈴,衣妙紗,秋小雲,這些人就已經讓他夠頭疼的了。再者他註定跟風隕門會有著無法化解的恩怨,到時候是愛是恨都分不清楚,豈不是徒添煩惱?
他很清楚,這個女子早晚都會恨他,也早晚都會痛苦,那就盡量讓她的痛苦少一些,最起碼讓她知道不是她出賣了自己的師門。
外面的人看著兩人聊得火熱,一個個恨得牙痒痒,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這位南宮師妹為什麼偏偏就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莽夫,嫁給一個讀書人,看著丈夫升官發財,然後安享榮華,相夫教子,不是挺好?為什麼非要過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呢。
這也就罷了,風隕門那麼多高手,這南宮師妹跟誰好都情有可原,為何偏偏要跟這個外鄉來的小子,這小子不就是長得好看一些?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厲害?哼,要真厲害,也不至於被人打成這般模樣吧。
一個少年實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冷聲道:「師兄,你們可是我們臨海書院的驕傲,可不能輸給了這小子,要不你們去給他點教訓,好叫他知難而退?」
四小聖賢中的一個男子點頭道:「好,就讓我去教訓教訓他。」
另一個男子搖頭道:「師弟,別忘了師父的吩咐。」
又一個男子道:「大師兄放心,我們知道分寸,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也枉稱聖賢二字了。」
那男子道:「反正出了事別想我幫你們頂著。」
最後一個男子笑道:「這一次我們絕對不拖大師兄後腿。」
四人中的大師兄微微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其餘三人看著他點頭,便笑著走了上去,這位大師兄並未跟著,而是站在原地觀望。
三人很有禮貌的敲門,然後才走進去,客套一番后,其中一個男子便道:「夕陽臨窗掛,海面金縷紋。多好的景色啊,只可惜有人偏偏要大殺風景。」
南宮千璽眉頭一皺,她自然能聽出這些人在說葉秋,正想著怎麼幫葉秋解圍,誰知葉秋卻是已經站了起來,先是掃了三人一眼,才冷聲道:「我讀書不多,學不來你們那種陰陽怪氣的東西,有話直說,有屁明放。」
三人愕然,就連南宮千璽也愣在當地。
一個男子臉色漲紅,怒氣沖沖的道:「葉秋,這是臨海書院,是修學聖地,你怎能污言穢語……」
葉秋打斷道:「污言穢語?屙屎撒尿放屁,就跟吃飯喝水呼吸一個道理,怎麼,難道你們讀書人就不用屙屎撒尿放屁?還是說你們不用吃飯喝水呼吸?不應該啊,我來的時候,看到你們臨海書院也有茅廁啊,而且還不止一間。」
三人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個男子踏前一步,就要動手。
葉秋皺眉道:「怎麼,你們還想打人?」
這男子擼了擼衣袖,「打你能怎樣?」
葉秋笑著道:「這才對嘛,能動手就別廢話,這才像個男人,婆婆媽媽的,跟個娘們似的。」
三人猶豫了一下,其實有些膽怯,但在南宮千璽面前又不好折了面子,而且這葉秋看起來病懨懨的,不見得能有多厲害,下定決心,這男子便揚起拳頭向著葉秋衝去。
外面圍觀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個個目瞪口呆,這怎麼還動起手了?
雖然吃驚,但沒有人要上前阻攔的意思,然後這些人只看到那個病懨懨的傢伙,直接一巴掌掄在三師兄的臉上,將三師兄直接甩在地上,接著反身一撞,將二師兄直接就給撞出屋子,上前一步,膝蓋一頂,撞在四師兄的小腹上,四師兄整個便曲倦在地,抱著小腹不停哀嚎。
整個院子中頓時一片混亂,一個個義憤填膺,叫著吼著要給三位師兄報仇,誰知這傢伙竟是跳出屋子,指著他們道:「吵什麼吵,就你們這種人,老子能打一百個,不對,一千個。」
屋子裡的南宮千璽掩嘴一笑,勝過海上夕陽。
屋子中的爬起的三人正好看到這一幕,被驚艷在當場,那一刻,他們明白了,原來女人喜歡的,就是葉秋此時的英雄時刻,或許短暫,或許滑稽,或許蠻不講理,但確確實實能博美人一笑。
院子外,剛進入臨海書院的藍先生剛好看到這一幕,正準備出面教訓一頓,臨海書院的老先生卻是阻止了他,笑著道:「臨海書院好久沒這麼熱鬧了,這個小傢伙,有點意思,要是你沒意見,以後多讓他過來走走,臨海書院就少他這種……匪氣。」
老先生點頭道:「對,匪氣。哈哈哈……」
藍先生滿臉黑線,「這就要看掌門的意思了,掌門說要見他,之後能不能出來,就不得而知了。」
老先生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藍先生走進院子,冷聲道:「可以啊,都可以打人了,看來傷勢沒什麼大礙,要不跟我過過招?」
他一說話,整個院子頓時安靜下去,所有人看著藍先生,都希望藍先生出手教訓教訓這狂妄的傢伙。
葉秋尷尬道:「藍師叔說笑了,我就是手癢了,想活動活動筋骨,現在好多了,就不勞煩藍師叔了。」
藍先生忍不住一笑,罵道:「油嘴滑舌。」
所有人幾乎都以為自己看錯了,一向刻板的藍先生,竟然也會有如此以笑示人的時候?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藍先生的笑容就消失了。
藍先生看著葉秋,默然道:「既然沒什麼大礙了,就趕緊收拾一下,跟我迴風隕門,掌門要見你。」
一聽這話,葉秋頓時思緒萬千。
這時候南宮千璽跑出來,笑著道:「都收拾好了。」
三人跟老先生告辭之後,離開了臨海書院,葉秋卻有些擔憂,進入風隕門一直是他希望的,因為那能打探到風隕門護山神龍的消息,可也正是他擔心的,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那麼這一去,或許就再也回不來了。
老先生看著三人走遠后,才指著這些學生,罵道:「你們啊,手上打不過葉秋,嘴上也不見得能勝過人家,真是給我丟臉,每個人抄道德經五遍,明天中午交與我,少一個都不行。」
四小聖賢中的大師兄苦著臉道:「我也要抄?」
老先生瞪眼道:「廢話。」
這男子嘆息一聲,苦澀道:「城門失火,殃及魚池啊。」
自臨海書院出來,沿著海岸往南走上一刻鐘左右,就是一個巨大的碼頭,整個碼頭上擠滿著各種各樣的人,此刻正是傍晚,有魚腥味,胭脂味,汗味……各種各樣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讓人無法忍受。
在海面上,停著許許多多船隻,大小皆有,大的能有三層樓閣,小的一葉扁舟,只能容下三五個人。
南宮千璽伸出青蔥一般的手指,指著其中一艘帆船,笑著道:「那就是我們風隕門的船,是不是很大?」
葉秋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能看到海面上停著一艘兩層樓那麼高的大船,此刻大船上已經掛滿了燈籠,剛好能將最高處那面綉有風隕門標誌的大旗照得清晰可見,那是一個飛劍流雲圖。
除了大旗上有這個圖案之外,在大船的正前方,也有這個圖案。
在大船上,站著許多風隕門的弟子,一個個負劍而立,目不斜視,端的是氣宇軒昂,雄姿英發,而碼頭上的人們,看著這些人的目光滿是艷羨。
葉秋跟著眾人走上碼頭,然後開始沿著板橋登船,騎馬駕車滑雪橇,葉秋都嘗試過,唯獨這船,還是第一次。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可隨著進入大船,發現其中建造得跟地面上的建築沒什麼兩樣,從窗戶看去,還能看到寧靜的海面,便放心了不少。
隨著一陣搖晃,整個大船開始一晃一晃的離開碼頭,葉秋則是死死的抓著桌子邊緣,看得一旁的南宮千璽笑容燦爛,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容,「第一次坐船都這樣,以後習慣就好了。」
葉秋點了點頭,雙手依然死死的抓著桌子邊緣。
很快,葉秋就發現不對勁了,肚子里就像是造反一樣,而且腦袋開始有些暈暈乎乎的,若非用元氣強行壓制,恐怕早已經找個地方大吐特吐了。
藍先生走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葉秋這副表情,忍住笑意,撇嘴道:「喲,剛才在臨海書院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葉秋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不回答。
藍先生道:「千璽,帶他到上面去透透,可別吐在這裡,還得找人打理。」
南宮千璽笑著應了一聲,就要去拉葉秋,葉秋強撐著站起來,誰知船體一陣搖晃,一個站立不穩,幾乎倒在甲板之上。
藍先生跟南宮千璽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葉秋不滿道:「幹嘛不直接御空而行,非得坐這東西受罪?」
藍先生道:「御空而行也得一天,就你那飛行的時長,還沒到風隕門,就葬身大海了,還有,風隕門設有護宗大陣,方圓千里都禁止御空而行,除非是靈帝級別的強者,否則就會直接被大陣絞殺。」
葉秋不再多言,跟著南宮千璽走出屋子,登上甲板,海風不斷吹來,確實好受許多,天際上,明月高掛,海面上,亦是月影斑駁,竟似乎觸手可及。
南宮千璽屈膝坐在甲板上,指著天際的明月,問道:「好不好看?」
葉秋抬頭看去,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坐在船頭,輕聲交談,很祥和。
夜色漸深,葉秋並沒有什麼睡意,就算有,在這船上搖搖晃晃也不可能睡得著,但南宮千璽的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葉秋只覺得肩頭一沉,再無聲息。
他側頭看在靠在自己肩頭的藍衣女子,猶豫了一下,並未叫醒她,就任由她這麼靠著。
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否還能枕在自己的肩頭睡得如此踏實?
海風吹過,將她的青絲吹起,浮在自己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清香。
「葉秋,快跑,我來攔住他們。」熟睡的南宮千璽突然叫道,把葉秋嚇了一跳,側頭看去,才知這女人是在說夢話,她的夢裡,或許是在蟬聲城時候的廝殺,又或許是未來的某一天吧。
葉秋輕輕露出一個笑容,伸手幫她整理凌亂的髮絲,「真是個傻丫頭。」
而就在這時候,大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接著猛然拔高,又轟然砸下,就連葉秋和南宮千璽的身體都離開了甲板。
大浪滔天。
藍先生一下出現在甲板上,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他話音還未落下,月光下,一條布滿鱗片的巨大尾巴衝天而起,然後向著大船轟然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