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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擒獲劉岱

  可憐堂堂好客禮賢,屈己待士,兗州刺史漢室宗親一代名士劉岱劉公山,居然被鮑信算計被戰馬所壓。那戰馬遭斬斷腿,一時未死,倒在地上嘶鳴掙扎;那劉岱壓在馬下,亦是疼痛難當,哀嚎慘叫。


  身後近衛隨從遭此意外,俱是呆愣當場。未幾,有聰慧者聽進鮑信所言,反應回來,俱是揚鞭狠狠一甩馬臀,四散而逃去也。也有幾個愚忠者,呼天搶地,慌裡慌張下馬來救主公。


  待得拉出主公,這劉岱已是氣息奄奄,面如金紙,再觀左腿,已是骨折,腫脹粗大,血肉模糊。劉岱虛弱而叫:「救我,救我……你們救我……」那幾個近衛隨從可是難得聽到劉岱自稱我吶,劉岱一般可是自稱老夫或是某的,看來如今落難自此,連自稱都謙虛起來。時間急迫,近衛隨從咬咬牙,背起劉岱,奪路就走。


  「哪裡走!……」


  頃刻間,一聲吶喊,馬蹄如雷,身後追兵已至矣。


  當先兩將,一將豹頭環眼,燕領虎鬚,身披鐵葉連環甲,頭戴精鋼獅子盔,手持丈八長矛;另一將濃眉眼大,虯髯鬍須,耀日兜鍪晃晃,連環鐵甲重重,手握金蘸戰神斧;正是林沖與索超。


  索超大叫道:「前面潰兵哪裡走?背上何人?……」一聲呼嘯,將幾人團團圍住。


  近衛隨從俱是嚇得魂飛魄散,瑟瑟發抖,一近衛急智,回道:「將軍饒命……背上乃司馬王彧,方才逃跑甚急,驚了馬蹄,摔了一腳。我們投降,投降,請將軍饒命。……」


  索超端詳了隨從背上劉岱一眼,見得這劉岱一身儒裳,消瘦不堪,垂老枯朽,滿身血污,狼狽不堪,於是點點頭,嚷道:「你等站於此地,不許動彈,後面自有將士前來收攏。……將士們,跟我追……」索超一抖馬韁,就要繼續南向追趕。


  「且慢……」


  突地,一個清朗冷冽聲音響起。


  近衛隨從們聞聲突地一顫。而那索超跨下戰馬雙蹄高揚,幾欲縱起,也是生生頓下,其迷惑不解,焦急嚷道:「林沖哥哥,為何且慢?但恐劉岱逃走……」


  林沖輕輕一笑,策馬踏步踱於劉岱跟前,手中丈八長矛虛指,朗聲說道:「你可認識林某?……」


  劉岱趴於隨從身上,又痛又怕,慄慄發抖,抬頭一望,輕輕搖頭,虛弱說道:「不認識……」


  「哈哈……」林沖豹眉一挑,放聲而笑,手中長矛一頓,諷刺說道:「刺史大人真是健忘!你不認識林某,林某可是認識你……當初伐董之時中軍大帳中勒住刺史大人的就是林某……哈哈哈……大人好記性!」


  劉岱再抬頭細望,面前馬上戰將豹頭環眼,燕頷虎鬚,不正是當初他意圖吞併宋江兵馬之時,被宋江身後兩將所挾持中的一個么?羞、羞、羞,如此禁忌一事,他刻意忘記,諱莫如深,也嚴禁麾下談論。堂堂一方諸侯居然被宋江三人在自家中軍大帳所挾持,丟煞人也,害他在諸侯中抬不起頭來,這是他如此痛恨宋江的原因。從另一角度講,其實也是他要刺殺東郡太守喬瑁,搶奪大喬的原因。固然喬瑁不遵其命,固然貪圖大喬美色,他更要的是報復宋江,羞辱宋江。唯可惜宋江兵強馬壯,強將如雲,他暫時不敢,他對宋江是又恨又怕,他只有先從宋江身邊的人下手。


  傷重之極,又兼羞煞之極,害怕之極,氣急攻心,「噗……」一口鮮血從劉岱口中噴出。劉岱大叫:「宋江……」,未叫罷,卻是撲地暈死過去。


  林沖見狀,彎腰俯身,只一把擎起劉岱,將他置於自己座駕之前,朝四下大聲叫道:「劉岱已獲,大功告成,回報主公!走!」


  身後鐵騎亦是齊聲高吼:「劉岱已獲!劉岱已獲!……」吼聲震天,四方宣告。


  賊酋既獲,這場大仗終於宣告結束了,剩下的唯有收攬降卒,清掃戰場,統計戰損了。


  ……


  卻說宋時江立於小山崗上,跨馬眺望整個戰場。觀那宋時江,披一副明光擺連吞獸面猊鎧,雙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外人看來胸有成竹,氣定神閑,實際上他卻是內心焦急得很。


  未幾,只見一彪鐵騎匆匆回趕,領軍者正是沒羽箭張清。


  張清縱馬至宋時江跟前,笑逐顏開,拱手報道:「主公,戰況順利得緊,我東南方面一路無阻,長驅而入,所向披靡。還有,主公,劉岱來使,說是求和……」


  「劉岱來求和?」宋時江卻是大笑,「如今戰局將定,勝負將分,他居然來求和?好一個恬不知恥的衣冠禽獸。哈哈……」


  「那不見也罷,我去斬殺了那使者?……」張清詢問。


  「不,既然來了,見見也無妨。喚那使者過來。」宋時江擺擺手,豪邁說道。


  「是,」張清回首一擺手,大聲叫道,「讓那使者上來……」


  將卒乃引一人上得小山崗。


  那人一上小山崗,急急下得戰馬,俯身作揖道:「敗軍使臣見過宋將軍。」


  宋時江低頭而看,見得這使臣年逾三旬,一身淺色儒裳,丰神瀟洒,眉目清羧,雖敗卻是不卑不亢,不由大生好感,問道:「來者何人。」


  使臣再作揖:「兗州刺史麾下行軍司馬王肱……」


  「某聞劉岱帳下有四大謀士,深謀遠略,閣下可是其中之一?」宋時江虎目凝望王肱。


  王肱搖搖頭,苦笑說道:「肱羞愧難當,輔佐某家主公,上不能安庶民,下不能衛疆土,徒興刀兵於濮陽,某何敢言深謀遠略有之?」


  宋時江笑笑,說道:「先生可熟讀《論語》?子曾言: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哈哈,非先生無能,實是劉岱昏聵,不可輔佐也。……」


  王肱黯然而嘆,卻不言語。


  宋時江輕甩馬鞭,說道:「說罷,見宋某何事?」


  王肱這時端正神色,整斂衣容,第三拜說道:「王肱代主公前來求和罷戰……」


  話音未落,宋時江大笑著打斷,說道:「哈哈……如今某勝券在握,大局已定,何必講和?」宋時江緊接著話鋒一轉,語氣冷冽:「何況,那劉岱刺殺某恩師,搶奪我妻女,濫興刀兵,禍害百姓,死傷將士,如此罪惡滔天,甚於董卓,某與他勢不兩立。」


  王肱再次黯然嘆氣,從袖中掏出一卷書帛,躬身上呈,說道:「使臣不敢言主公之過也。王肱來時,主公曾向某說及心中悔意,更兼敗陣,遂意圖罷戰,兩家修好。為表誠意,主公願上奏朝廷,遷將軍為三品輔國將軍,封縣侯……」


  宋時江打開書表,瀏覽一番,觀畢,將那書帛拋擲回王肱處,昂首大笑,叫道:「劉岱老賊,卻是看輕某也。功名但自馬上取,某家官爵,何須他一介老朽表奏。如今天下大亂,盜賊亂起,奸佞遍地,某擁兵十萬,戰將百員,自需掃蕩群凶,清平天下,救民水火……功名哪裡不會到來?哈哈哈,某需要劉岱如此奸佞表奏?某自會取之!……」宋時江朗聲而叫,岳峙淵汀,霸氣凜然。


  王肱見得宋時江如此雄霸風姿,心神不禁蕩漾,暗道:「如此才是人主。看那某之主公,昏聵好色,心智不明,耳弱不辯……唉……可嘆某王肱滿腹才學,一心捍旋天地,濟世救民……明珠暗投哪!」


  宋時江不知王肱思慮,大聲笑畢,說道:「如今勝負已定,遍地潰兵,舉目皆降,先生回去亦是無用,就留在此處罷。……」說畢,揮揮手,叫張清率人將其送至一旁。


  王肱奮力掙脫,大聲叫道:「某乃使臣,兩軍交戰不斬不押來使,將軍何必見笑於諸人?」


  宋時江說道:「某是為君著想,不欲先生投了昏聵之主,不欲先生亂軍中遭了不測……」


  王肱大叫:「王肱既是我家刺史謀臣,歸依主公,當是正理,方是忠義。至於亂軍之事,生死有命, 若有不測,卻是某之命也……」


  正掙扎之際,突然,戰場上傳來了山呼海嘯之聲,驚天動地。眾人分明地聽見「劉岱已獲!劉岱已獲!戰事已定……」


  宋時江大笑,說道:「好了,先生這回可真的不需回去了,一會自可見著你家主公。……」


  王肱慘然而笑,不再掙扎,朝宋時江拱手作得一揖,安靜地立於一旁。


  宋時江高舉馬鞭,朝身後大叫:「三妹!將士們,隨某下去……」說罷,馬鞭一甩,策馬朝戰場狂奔而去。


  身後緊緊護衛一旁的就是扈三娘,她急忙忙快馬加鞭,緊緊跟隨宋時江而上!


  一路縱馳而來,宋時江一路望見自家高舉刀槍歡呼吶喊的將士;一路望見跪倒在地舉手投降的兗州降卒;一路望見殘肢斷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一路望見殘旗斷旌、破碎器械、斷槍碎刀。宋時江更望見了呼延灼、武松、魯智深、典韋、花榮;也望見了趙雲、張遼、董平、秦明、楊志……他們俱在歡呼,俱在大叫「主公……主公……」


  但是,這些都不是現在宋時江所想看到的。


  他一路策馬向北狂奔,風馳電掣,如風似電,但他依舊覺得太慢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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