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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攻

  卻說鮑信火急火燎回得自家營寨,不顧夜深,喚人去叫自家兄弟前來軍帳。


  鮑信一門有兄弟四人,他是老大,其下三位兄弟分別是鮑忠、鮑義、鮑禮,那二弟鮑忠就是當初在討伐董卓進軍洛陽時,因袁術妒忌孫堅功勞,投信鮑信率軍搶汜水關,卻遭汜水關守將胡軫斬殺的那位。


  未幾,大帳門帘掀開,兩位將佐走將進來,這兩人俱是體壯腰闊,與鮑信一般無二,正是鮑家三弟鮑義、四弟鮑禮。


  「兄長,如此深夜還喚我倆何事?」鮑義瓮聲瓮氣叫道。


  「大事!」鮑信面色凝重,緩緩說話:「明日我軍將去奪城,定要率先拿下!」


  「啊?我們去攻?」鮑義鮑禮聽得這聲息,本是迷糊的雙眼登時瞪大起來,頗是不明白。


  「對,我濟北軍也參與奪城,而且一定要率先攻下。」鮑信點點頭,咬牙說道,「那劉岱今夜說道,先入濮陽者為東郡太守。這般大好時機,我怎可以錯過?兩位兄弟,明日就辛苦你倆,為我拿下濮陽。」


  鮑義鮑禮也是大喜,對望了一眼,拱手說道:「遵命,必為兄長拿下濮陽。」


  「還有……」那鮑信冷冷一笑,雙眼微眯,陰厲之芒一閃而過,說道:「明日還有那毛暉也率軍攻城,我們就是和他較量……哼哼……決不能讓他先進了城。」


  「這……我軍有這般強悍么?」鮑義敢攻城,可不敢肯定一定先進城。


  「哼哼……你們聽著……你們若未能率先攻進,被毛暉那蠻夫先攻下,你們就給我撤退,對,是敗退,打不過濮陽軍敗退下來。讓濮陽軍全力去對付那毛暉。」鮑信猙獰著嘴,陰冷說道,「我得不到,也決不讓那匹夫得到。……哼哼」


  鮑義鮑禮又對望了一眼,點點頭,嚷道:「明白了,大哥放心。」


  「好,今夜養精蓄銳,明日攻城!」


  ……


  次日。


  晨曦初照,晴好日明。


  兗州軍營。


  數萬兗州精兵整齊排列,號旗獵獵,刀槍森森,鎧甲鮮明;陣后無數投石車、硬弩車、巢車、望樓俱備;陣前數十位司馬軍侯跨馬而立。


  那毛暉全身披掛,坐於馬上,手持長槍,長須飄揚,目光冷厲,他振聲大叫道:「弟兄們,昨日我軍敗退,刺史大人雷霆大發。為何?那濮陽城中只有兩萬人馬,而且群龍無首,人心不定,你們居然拿不下!……這是軍人的羞恥!我毛暉也覺得恥辱!今日敵軍已損失數千!護城河業已填埋!剩下的只是攻城!攻城!攻城!……兄弟們,敢不敢跟隨我毛暉攻上濮陽城?一洗昨日的恥辱?」


  「敢!敢!」陣前那數十個司馬軍侯率先高舉兵刃大呼起來。昨日撤退,他們首當其衝遭到斥責,滿腔鬱悶與怒火就指著今日發泄。


  「敢!……」數萬兗州將士俱高舉起刀槍團牌,齊聲高吼,氣勢如虹,聲勢震天。


  「兄弟們,拿下濮陽城!我毛暉在這裡發誓,拿下濮陽城,我若為太守,所有兄弟俱有重賞!走!攻城!……」毛暉奮力一揮手中長槍,當先策馬奔出大營,殺意滔天。


  「攻城!攻城!……」無邊無涯的濮陽將士齊聲高吼著,跨上戰馬,高舉刀槍,推著攻城器械,隆隆隆隆往濮陽而走。


  「走!我們也走!」鮑信冷冷一笑,胖大身軀跨上駿馬,揚鞭一揮,與鮑義鮑禮一道,率著濟北軍緊緊跟隨兗州兵往濮陽而來。


  「隆隆隆隆……」牛皮大鼓沉悶悸動。


  「嗚嗚嗚嗚……」進軍號角雄渾遼遠。


  「攻城!攻城!攻城!……」數萬大軍有節奏的呼喊著,手握刀槍,高舉盾牌,齊抬雲梯,推著攻城器械,一步一步齊整有節奏地推進,節奏分明,震撼人心。


  與昨日無異,待得大軍進入二里範圍,號角突地變得凄厲急促,牛皮大鼓猛然大作。「殺!……」兗州兵突地發出天崩地裂的吶喊,猛地加快了步伐,若急卷的海浪一般向濮陽城撲來。


  這廂濮陽投石營司馬楊雄早等著敵軍進入攻擊範圍,他振聲大喊:「投石車……放……」


  那廂兗州投石營早有準備,一俟進入陣地,也是大聲下令:「還擊……壓制……」


  兩支軍隊從投石開始又一次交上了火。


  呼喊聲,奔跑聲,投石聲,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沖!沖!沖!……」毛暉赤紅著大眼,哪管天上呼嘯的投石,策馬狂奔,厲聲大叫,「沖!不死就沖!給老子沖!」


  潮水更猛了,更急了。那投石砸如人群中就如同小石子投入水中一般,能盪起波紋,但擋不住大勢。


  「床弩……發射……」弩車營司馬趙寶也開始厲聲嘶吼起來。


  「弓箭手……放……」東郡大將宣寬站在城頭,巍然屹立,冷峻高喊。


  霎時間,攢箭成陰,射箭成雲,大大小小的箭弩如暴雨一般,黑壓壓的朝死命奔跑著的兗州兵頭上傾瀉下來。「彭彭……」,一支支巨大強勁地弩箭撞碎盾牌,撞碎床弩,撞碎鎧甲,貫穿戰馬,貫穿身軀,收割著一串又一串的生命。「刷刷刷……」一支支數不勝數的弓箭狠狠地扎在盾牌上,攻城器械上,土地上,鎧甲上,頭顱上,眼珠上,身軀上,手腳上,吞噬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鮮血四濺,汩汩直流,將濮陽城下稍稍凝幹些的血泥又一次浸染透徹。凄厲慘叫聲撕裂整個天空,山崩地裂。


  一輪箭雨而過,毛暉的戰馬被箭雨射成了刺蝟一般,哀鳴著轟然倒下,他一個翻滾跳下馬來,依舊高舉滿是箭羽的盾牌,嘶聲大叫:「弓箭反擊!壓制!壓制!我們人多!」


  無數的領兵司馬軍侯同樣在大叫:「弓弩發射!弓箭反擊!……」


  盾牌下面,不計其數的將士鑽了出來,彎弓搭箭,聽令朝城頭攢射反擊;床弩也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呼嘯著飛向城頭;還有那望樓、巢車上的弓箭手也不要命鑽出來朝城頭而射。


  「刷刷刷……咻咻咻……」


  人多勢眾,暴風驟雨,往濮陽頭摧壓過去的烏雲更黑更大,城頭的如雨攻擊霎時間稀疏起來。


  傳入耳中的是「啊……」的無數聲哀嚎慘叫聲,凄厲異常。


  這還不夠,毛暉繼續舉起一桿號旗死命揮舞,咧嘴嘶吼著:「馬軍……馬軍……壓制……」


  步兵陣列兩旁還有兩隻壓陣護衛的馬軍,他們也如潮水一般賓士到城下,手中弓箭不斷的向上面攢射著,給予濮陽城頭更大的壓力。


  「呸……娘的……」這廂宣寬背靠著城垛,呸的吐出一口血沫,大聲咒罵起來,「比昨日凶多了,娘的。」


  城門正上方城垛下,大喬、孫二娘、張青三人也背靠城垛,半坐半蹲。


  觀那張青,右手緊緊地捂著左臂,一支箭羽赫然插在左臂上,鮮血順著鎧甲,從指間緩緩流出。


  孫二娘尖叫,「掌柜的,你受傷了。」


  「沒事……有鎧甲護著,就一點皮,傷不了骨。」張青微笑,故作輕鬆,渾不見他已是臉色蒼白。


  孫二娘撲過去,正要給張青解甲,包紮。


  「敵人……敵人……搶城啦……」將卒們忽的大叫起來。


  大喬猛地站起,玉面寒霜,緊咬銀牙,大叫:「砸,石頭狠狠地砸!把他們砸下去!」


  張青也是猛地站起,就要去搬礌石滾木。


  「你的手臂!」孫二娘俏目微紅,抓著張青的手臂不放。


  「哎呀!婆婆媽媽!沒事!你漢子沒事!」張青大叫,他難得的在母老虎孫二娘面前展現他男人的悍武。


  見得濮陽城頭暫時被箭雨壓制,毛暉大叫:「上!雲梯上……攻城!」


  無數沉重高大的雲梯被噗噗架在了城頭,梯頭尖銳的倒勾緊緊的扎在城磚裡面。


  「上!……」無數的將士嘴裡咬著兵刃,一面高舉著盾牌,一面如猴子一般向城頭攀爬而去,宛如螞蟻爬樹,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砸!……」城頭突地發出了震天怒吼,在漫天的箭雨壓制中,無數的礌石滾木如冰雹一般砸將了下來,同時無數的滾燙金汁也一瓢一瓢地潑灑了下來。


  「啊……啊……」


  兗州兵慘叫著從雲梯上墜落下來,猶如下餃子。


  叉桿抵木也伸出了城頭來,這些粗大木頭死死抵住雲梯,將它們從城牆剔出,然後狠狠地往反方向挑去,雲梯轟然倒下,連帶雲梯上將士一個個掉落下來。


  腦漿崩裂者,骨斷肢折者,血肉模糊者,全身潰爛者,不計其數;哀嚎,慘叫,打滾,匍匐,呻吟,凄慘異常。何為地獄,如此這般就是地獄,吞噬著敵我雙方無數性命的人間地獄。


  「半截船!用半截船!……」毛暉目眥盡裂,怒火中燒,嘶吼道。他一把推開旁邊一個將士,大步流星跑到一列將士旁邊,這列將士正齊力舉著半截船。何為半截船,就是用木頭搭建的像船型的攻城工具,用的時候,船倒扣過來,士卒在裡面,舉著船前進,護住自身,說明白點就是巨型盾牌。


  「跟我上!」毛暉鑽了進去,高舉半截船,朝四下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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