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高順與張遼(二)
張遼字文遠,雁門馬邑人。曾隸屬丁原、何進、董卓、呂布。呂布敗亡后,張遼投降曹操。此後隨曹操四處征討,戰功累累。合肥之戰,張遼率800將士衝擊孫權的十萬大軍,打到了孫權的主帥旗下,令孫權聞風喪膽,吳軍披靡潰敗。后又以七千之眾大破十萬大軍,差點活捉孫權。經此一役,張遼威震江東,聲名大噪,「張遼止啼」也成為民間流傳的傳奇典故。張遼為歷代推崇,並成為古今六十四名將之一。
當然,這是正史上的他。現在張遼才二十來歲,雖是名門之後,但也才做得個西涼鐵騎軍司馬一職,正是烈血澎湃、心懷壯志的時節。
宋時江當即決定以張遼為突破口。他不再微笑,正色抱拳對著張遼說道:「文遠將軍,宋江知你文武兩全,思慮敏捷慎密。某閑話不多說,唯想與你談談當今天下大勢矣。」張遼劍眉一挑,並不答話。
「桓靈以來,親佞遠賢,先是外戚專權,後有宦官當政,朝政混亂不堪,百姓困苦異常,更有黃巾大亂,使得中原凋敝、國本散失。天下有識之士無不扼腕而息,痛心疾首也。」
宋時江目視張遼,娓娓而說:「董卓入京,天下人本願去除宦官之禍,卻哪知驅豺迎狼也。董卓者,豺狼之性,面善心狠,廢漢帝,弒國君,穢宮禁,把朝政。將軍身出名門,世受國恩,少年便已為吏,后雖顛沛,壯志未酬,亦不改忠義本性。」
「忠義如將軍,智慧如將軍,怎可以屈身為董賊?」宋時江說著說著,激動了起來,大聲嚷了起來,「某不信文遠你只為那區區名利,就屈身為董賊!……你怎可以屈身為董賊?」宋時江不停的嚷著,甚是激動。
見得宋時江激動,張遼年輕白皙的面龐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而後卻是慢慢變紅,而後收斂了神色卻依稀透出一絲感激理解的味道來。
一會宋時江卻是平靜了下來,拱拱手說道:「文遠,抱歉萬分,未能控制情緒,失禮了失禮了。某隻是不理解將軍,為將軍不平矣。之前陳公咨問將軍如何看待董卓行事,某以為將軍心中甚是明了,只是不願談矣。不願談,內有原因。」
「將軍絕對知曉董卓行事暴虐,廢立帝君,穢亂宮禁,必受天下忠義之士群起反對攻擊,必不能富貴久遠。然將軍只因身屬董卓,更與呂布交好,若棄董而去則為不忠,背呂而反則為不義。忠義,天下人皆敬忠義,將軍也是為這忠義所累矣,將軍不願做那背主而反,不忠不義之人……」宋時江一口氣說了一大番話。
「江只是不吐不快矣,為將軍不忿矣,若話有不歹,望文遠見諒。」宋時江長吁一口氣,拱拱手說道。
半晌,張遼張文遠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終於抬起了手,抱拳行禮了。他低沉著嗓子黯然說道:「為人臣者,忠義為先。孔曰:『臣事君以忠。』……宋將軍……多謝宋將軍替我思量。可我又如何能做得不忠不義……」
又是一口長嘆,張遼緩緩說道:「丞相暴虐,行事天下共憤,遼如何不曉。然丞相待我不薄,我又如何做那背主之臣,人若沒了個忠義,又如何立得這天地間。」
「文遠,某宋江果然沒有看錯你。心中有忠義者,方值得我輩看重。」宋時江微笑說道,「你心中有忠義,這就是某與你溝通的前提。你講忠義,我等弟兄也講個忠義。」
宋時江一指身旁陳宮,面露欽佩之色說道:「陳公本為東牟縣令,為忠義而棄了縣令救曹操,后又因忠義而棄曹操,以三百石之身而屈居鄉兵謀臣,無怨無悔,豈不忠義乎?」
又一指盧俊義,說道:「俊義兄長,武略文韜遠甚宋江,為擋異族而浴血沙場,不滿朝廷昏聵而舍官為民,豈不忠義乎?」
「那魯達魯智深兄弟,生平最好抱打不平,任俠仗義,捨命救那不識之人難以計數,豈不忠義乎?那典韋亦是如此。」那邊魯智深聽得宋時江說道自己,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還有那趙雲!那武松……我等所有人俱是因為忠義而聚於一起,縱橫馳騁。你講忠義,這就是某宋江高看你的原因。」宋時江振聲說道。
張遼朝四方拱手,正容說道:「諸位,諸君!得見諸位我張遼三生有幸,見的諸君聚於一處馳騁縱橫,我張遼亦心羨不已……然宋將軍說得好,諸位講忠義,蕩蕩立於天地。我張遼必須也得講個忠義,才能立於天地。如何能做得背主之人。」
宋時江啞然了,幾番話下來居然讓張遼更加要做那忠義之人,更加堅定了忠義的信念。或者說他是不是被張遼繞進去了?他內心更是敬佩不已了,不管是被張遼繞進去,還是張遼堅定忠義信念,這些都更加證明張遼的才思敏銳和忠義。嘿,我還不信了,我做教師出身的好伐。我必須說服了你。宋時江的戰鬥小宇宙都燃燒了起來,必須大戰一番了,當然是口舌大戰。
宋時江輕輕搖頭,微笑著說道:「文遠,此言差矣。秉持忠義,亦需有個前提。此前提為為值得忠義者方能持忠義。如文遠所言『臣事君以忠』,然宋江記得前面亦有一言『君使臣以禮』而後方有『臣事君以忠』呀。 君若無禮,則臣亦不忠也.孟子曰: 「君臣有義」。如今你家主公董卓無禮無義在先,欺君罔上,穢亂宮廷,殘暴不仁,殘害生靈,凡忠君愛國之士,無不憤恨,恨不能殺此賊子。如此之君,你還與他秉個忠義,豈不是明珠暗投,豈不是舍大忠而守小義乎?……文遠啊,忠漢帝捍朝綱,守護萬民,解民水火,這方為是大忠大義呀,這方能光耀門楣,閃耀汗青啊!文遠必不想隨那董賊遺臭萬載,子孫蒙羞吧……」
張遼面色大變,久久不語。
一旁陳宮用那讚賞的目光逡巡著宋時江,露出了微笑。而那坐於副座的盧俊義聽了,卻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了,內心一片翻騰,感慨道:「事至今日,某如何能與這宋江相提並論了?又一堂煌煌大言,某又如何能及。唉,某不過是一舞刀弄槍的粗漢罷了,罷罷罷……」
半響,張遼雙手抱拳,朝那宋時江深深一禮,低沉說道:「宋將軍,聽君一席話,使遼茅塞頓開,幾載困惑豁然而解。董卓失義無忠,某怎能陪他一同陷入萬載不覆,某怎能舍大忠而受小義。……罷罷罷,若將軍釋了張遼,遼願意解甲歸田,終老田壟……」張遼面色黯然,心灰意冷,聲音愈發的低沉了。
「不不不……」宋時江急急的抓住了張遼抱拳的雙手,真誠說道,「文遠,文遠如此大才,武略文韜,如何可以荒廢田畝。如今天下混亂,正是我輩忠義之士報國酬志之時。一展抱負、光耀門楣,文遠呀,就在今朝!」
張遼搖搖頭,說道:「宋將軍,有所不知,某十四歲就為郡吏,隨丁原,跟何進,投董卓,已又七載矣,卻是依舊碌碌,只充西涼軍司馬。某何來大才?更何況誰人又值得某再去投奔呢?」
宋時江早就急不可耐了,他頗有些不要臉皮了,急急說道:「張將軍,某……」一旁陳宮知道宋時江要說什麼了,輕輕一拉宋江,微笑說道:「張將軍,宮亦有一言想說與將軍聽。」
他說道:「宮半年之前亦有與將軍一樣的困惑。困惑於天下之大,何人才是某投奔之人;天下之大,如何才能坦蕩忠義在身又能一展身手酬壯志。某甚至與那子龍將軍亦有過一段探討,探討何為明主。縱談天下群豪,袁紹、曹操、韓馥、孔融、公孫瓚等等,盡在討論之列。當然,董卓不再討論之列,他不夠格,只為賊耳……」陳宮加了這麼一句,引得張遼面色更是一陣黯然。
陳宮朝宋時江輕輕一作揖,繼續說道:「宮與趙子龍兩人雖是文武殊途,然某兩人俱以為,明主者,宋江也。我家主公,起于田畝,有文武兩全之能,有清平天下之志,更有寬厚仁慈之心,忠貞仗義之性。如今雖只為一介縣令只為區區鄉兵護衛軍指揮使,但帳下能人志士無數,忠義之輩聚集,勇兵強將不可勝數。某可以肯定,他日我主必然青雲直上,縱橫四海。……張將軍呀,我家主公異常看重與你。某相信你若能與我等一道,必然能大展才華,一酬壯志呀。張將軍,不若你投了我主公吧!」
張遼聽得陳宮一席話,怦然心動。又見得宋時江滿臉希翼的望著自己,內心更是大為感激。可是他卻依舊拱手頷首恭敬說道:「遼萬謝張將軍看重,恨不能捨身以驅馳。然,某還是不能答應。」
後面魯智深可就不樂意了,一拍桌子,大聲吼道:「這又不行,那又不願,如此婆婆媽媽,洒家頭都聽大了。一句話,如何才能加入我們?你說個明白嘛!唉咦!」他重重的感慨一聲,還轉身朝那典韋說道,「洒家還是喜歡我等這些爽利人,他們讀書人的事洒家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