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可怕,又糾結上了!
“還好吧?”蘇長歡輕聲問。
墨子歸看著她,眼睛濕漉漉的。
“還好,有你在……”
蘇長歡有點不習慣他這樣的目光,將頭擰開去。
“其實習慣了,就好了……”她幹巴巴的安慰著他。
“你也不是沒人疼愛的啊!你有你祖父,父親,還有安歌,還有那個小書童,他們都很在乎你……”
“就一個陳氏而已,無所謂了!”
不過她實在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說了幾句,也就不知說什麽好了。
這種時候,安慰什麽的,都顯得虛浮無力。
這個苦,還是得他自己熬。
“是啊,一個陳氏而已……”墨子歸咧嘴笑,“無所謂……”
他嘴上說著無所謂,可那眼裏,卻滿滿的傷悲。
蘇長歡輕歎一聲,不再說話。
墨子歸也沒有再說話,隻是失魂落魄的癱坐在那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某處看,好久也不動彈一下。
屋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深夜瑟瑟的秋風,在屋頂呼呼的刮著,將廊下那燈籠吹得搖搖晃晃的。
間或從窗縫間擠進來,那盞油燈,也在風中明滅不定。
那風真是冷,冷得叫人心寒。
蘇長歡解開身上的毛毯,披到墨子歸身上。
墨子歸看了她一眼,將毛毯殿開,順勢將她也裹進來。
他的身上很冷,像冰雕一樣。
不過兩人這麽擠著,倒很快又暖和起來了。
蘇長歡此時也睡不著了,隻窩在那裏出神。
“當初你發現你祖母要殺你們時,心裏是什麽感覺?”墨子歸突然問。
“沒感覺!”蘇長歡搖頭,“他們一直對我不好,都懶得騙我,所以不管他們做什麽事,我都不會意外!”
“那你真是幸運!”墨子歸嗬嗬笑,半晌,又道:“你比我還不幸!”
蘇長歡咧嘴笑。
其實,她最難過的時候,是在上一世。
她的母親病逝,兄長慘死,嫂子自殺,腹中胎兒滑胎。
她那般淒慘,隻有蘇明謹一個親人了,他卻逼著她答允,讓蘇念錦進門。
同時相逼的,可也不止他,還有麵前這個墨子歸。
那時是什麽感覺?
是萬箭穿心,是心如火焚,是萬念俱灰。
她恨不能立時便死了,再也不用看見這些可怕無情的人。
蘇長歡推開墨子歸,站了起來。
她發現自己現在真的很矛盾,念及這個人的好時,便忍不住同情心泛濫。
可想到那些苦楚,這顆心便立時冷了下來。
前世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就一直處於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結狀態。
有時恨不能買把刀,將這人殺了算了。
真要動手時,偏又念起他的好來。
於是,反反複複,糾纏不清,直到最後,親人喪盡,她方冷了心腸,絕了念想,一刀戳進自己的心窩,滅了自己,也了了那段孽緣。
如今好不容易重來,怎的又重蹈覆轍了?
蘇長歡一陣驚慌失措。
好像從他拉著她的手,一起跳崖的那一刻起,她就似被什麽纏住了,再不複以前的冰冷剛硬。
以至於現在,她竟然莫名其妙的留下來,陪他,安慰他,還跟他如此的……暖昧……
這是好了傷疤便忘了疼吧?
如此糾纏下去,難不成,要將前世那些艱辛酸苦,再嚐一遍嗎?
蘇長歡愈想愈是驚心!
這深秋寒冷的夜裏,她居然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緩緩,你怎麽了?”墨子歸站起來,“快到毯子裏來,外頭太冷了!”
說話間,那帶著體溫的毯子,又暖暖的將她包裹住。
蘇長歡裹著毯子,默默走到一角窩下來。
她不再說話,隻盼著天快些亮起來,她好快些離開。
與這人多待一刻,便似會多糊塗一些。
墨子歸心事重重,倒也沒發現她的異樣,隻默默的聽著隔壁房間裏傳來的低低嗚咽聲。
蘇長歡倚在牆角睡著了。
再醒來時,東方已現魚肚白。
墨子歸從藏身的隔間裏走出去,徑直走到墨晉言他們所在的房間。
一夜悲泣,此時的他們,仍沒有睡著,隻是混混沌沌的癱在那裏,麵色呆滯,目光渙散,神情恍惚。
聽到門響,真正傷心的三人,也懶怠抬頭,眼裏心裏晃動著的,隻有親人血淋淋的屍身。
陳氏三人,雖然再怎麽裝悲傷,可當困意襲來時,他們還是睡著了。
正睡得香甜之時,忽然感覺有人在看他們,不由打了個寒顫睜開眼。
待看清眼前的人臉,他們倏地一顫,尖聲大叫,忙不迭的往後退。
“母親,兄長,三妹,你們,怕什麽?”墨子歸輕聲問。
“你……你是人是鬼?”陳氏指著他,嚇得直往牆角鑽。
“子歸?”
“二哥?”
“二少爺?”
此時的墨晉言三人,也終於從那遊魂狀態清醒過來。
看到原該死去的墨子歸,此時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麵前,三人俱是喜極而泣!
“我的兒啊!”墨晉言一把抱住他,“你可是魂魄歸來,來看你爹爹了?”
墨安歌和墨硯也衝上來,用力抱緊了他,歡喜的叫著他。
墨子歸伸手將他們攬在懷裏。
真正的親人,哪怕他變成一隻鬼,他們也無懼無畏,隻會歡歡喜喜的抱住他。
“父親,安歌,你們在說什麽啊?”他輕聲道,“我本來就是活的啊!”
“本來就是活的?”墨晉言倏地一怔。
墨安歌這時也發現不對勁了。
若是魂靈,抱在懷裏,隻會是虛空一團。
可是,他懷中的這個二哥,身體溫暖堅韌,手臂那樣的有力。
他甚至都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二哥你沒死?”他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
“二少爺你身上這衣裳……”墨硯此時也發現墨子歸身上的僧衣,不由喜出望外,“所以,那個死的人,不是你,對嗎?”
“我沒死!”墨子歸張開手臂,“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啊!”墨晉言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看,忽然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疼……不是夢……”他看著墨子歸。
“父親,誰說我死了啊!”墨子歸笑,“好端端的,我怎麽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