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惡夢難醒!
記憶中,那叫聲淒厲無比,聽得蘇長安心肝膽都在顫。
那是,幼年的他!
後來,父親終於把他放了出來,為他清洗傷口,為他穿衣,喂他吃飯,對他特別特別好。
還說,隻要他乖乖讀書,不再習武,便不會再這樣懲罰他。
那一次的懲罰,是他內心深處最深的夢魘,直到現在,他還是會做惡夢……
蘇長安現在十八歲了,已經成年娶妻。
可是,他還是常常覺得恐慌,每次父親一瞪眼,他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
“你怎麽還不動?”他一回神看到書山還在木楞楞的瞪著他,抬腿輕踹了他一腳,罵道:“耳朵聾了?”
“沒!”書山苦苦臉,將那槍拿起來,嘴裏嘀咕著:“一杆槍算什麽?您昨晚可是拿著這槍,把……都戳了個遍……”
“什麽?”蘇長安倒吸一口涼氣,霍地站了起來,一把拎起書山的胸襟,將他高高提溜了起來。
“大少爺,您這麽一驚一乍的!怪嚇人的!”書山徒勞的晃悠著小短腿,“快放小的下來!小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你說清楚!什麽戳了個遍?”蘇長安瞪眼。
“哥哥昨晚自已做的事,竟全忘了嗎?”外麵傳來蘇長歡的聲音,下一瞬,她笑盈盈的站到了他麵前。
“現在我承認,哥哥你不是慫貨,不是窩囊廢,更不是狗,你呀,是蓋世大英雄!”
“是啊,大英雄!”尹初月圓眸笑成了一條縫,對著他豎起大拇指,“安哥哥永遠是安哥哥!我沒有看錯人!昨晚你那槍,耍得真是太精彩了!”
蘇長安腦子裏“嗡”地一聲,眼前金光亂閃。
在一片金光閃閃中,他依稀記起些什麽來……
可是,那不是夢嗎?
那應該是一場夢,不是嗎?
“是……真的?”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貼身小廝。
書山用力點頭,也對他豎起大拇指:“大少爺,小的服您了,您那真是……寶刀未老啊!”
“小山子,你又亂用成語!”蘇長歡笑,“我哥今年才十七!什麽寶刀未老?分明是雄姿英發!”
“對!對!就是雄姿英發!”尹初月那邊搖頭晃腦,“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牆櫓灰飛煙滅……啊,緩緩,我今兒這扮相,像不像小喬?”
“像!簡直不能再像了!”蘇長歡摸了摸她的小圓臉,大笑出聲。
蘇長安卻在這笑聲裏,慌了腿腳。
原來不是夢。
原來,是真的。
他居然……居然……
蘇長安麵色發白,渾身急顫,眼前一幕幕畫麵,飛速閃過……
“不!不!”他大口喘息著,聲嘶力竭的叫著,“不要!不要關我!不要啊!”
他一迭聲的叫了幾句,然後,“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
蘇長歡三人大驚,忙將他扶起來,抬到床上去,又弄了冷水拭麵,又是揉胸口,捏人口,半晌,蘇長安方悠悠醒轉。
他這次醒來,整個人都變了。
或者說,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甚至,比原來更消沉,更畏縮,那麵色白得似一張紙,唇色發青,一直在發抖。
“阿安,你怎麽了?”尹初月心疼的為他拭去額角冷汗,卻被蘇長安用力推開。
“你們兩個,滾!”他直直的指向門外。
“哥哥!”蘇長歡皺眉。
“不要叫我哥哥!”蘇長安嘴唇哆嗦著,“我不是你哥哥!我也不要做你的哥哥!你混,你要造反,不要拉上我!不要連累我!從今往後,我不是我娘的兒子,我也不是你的哥哥!我願意做狗,做一輩的狗!子子孫孫都是狗,我願意的!我寧願做狗!寧願做一條狗!”
“你?”蘇長歡呆呆看著他,“蘇長安,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可忘了,你以前也曾是……”
“沒有以前!不要以前!”蘇長安忽地暴跳而起,用力將她推搡了出去,“咚”地一聲,把門重重關上了。
“緩緩,他怎麽了啊?”尹初月立時又要哭,“你不是說,等過了這一夜,他就會站起來嗎?可我怎麽瞧著,他直接就趴地上了?”
蘇長歡此時也是一籌莫展。
不該這樣的啊!
按道理說,蘇長安被她一再刺激,醒了熱血,這一回槍挑蘭心院,看到原本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人,在他的槍下嚇得屁滾尿流,他就算不能重拾信心,最其碼也能領悟到,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必要那樣捧著諂媚著。
他是蘇家嫡長子,外祖許氏一族,雖不比當年,但仍可依靠。
隻要他們願意抗爭,他們原就不必活得這般窩囊卑賤的!
她一直相信,哥哥就如她一樣,身上的熱血未冷,仍有一腔孤勇!
可現在看來……
蘇長歡倍受打擊。
然而接下來,更大的打擊來了。
趕她出門後,蘇長安脫了衣裳,負了荊棘,跪到了慈心院,來了個負荊請罪!
為表請罪之心之誠,他甚至沒讓蘇明謹動手,自己先抽上了。
那粗硬的荊條,重重的擊打在他自已的身上,每一下,都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痕。
“祖母,我錯了!”
“父親,我錯了!”
“二娘,二弟,二妹,我錯了!我給你們賠罪!求你們一定要原諒我!一定要原諒我啊!”
他每抽一下,都要嚎叫一聲,內心的痛悔畏懼,難以述說。
他卻不知,被他苦苦求著的那一堆人,此時也是戰戰兢兢,魂不守舍。
“他這又是玩的哪一出?”蘇老太太昨晚便被這個孫子嚇破了膽,到現在還沒回魂,“他這是想來打我們嗎?”
蘇念遠隔著門縫瞧了一眼,搖頭:“祖母莫怕,他是在打他自己!”
“他昨晚那個樣子,這一大早又來賠罪,貓捉老鼠?吃之前先玩會兒?”蘇老太太思想複雜,一向想得多。
“母親多慮了!”蘇太傅到底是在官場混的,見多識廣,凝神觀察半晌,忽又冷笑:“狗急了,難免跳牆!可跳過牆的狗,也還是狗啊!”
“父親所言極是!”蘇念遠點頭,“他昨夜怕是喝多了,今兒,是醒酒了,回過神來了!”
“管他是醉是醒,隻要他是狗就好!”蘇明謹輕哧一聲,理理衣裳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