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異樣
一場賽馬下來,最終以北冥風領先一步獲勝,雲烈緊隨其後,祁洛寒反倒是得了個末尾。
縱觀當事人倒是沒什麼遺憾,反觀雲笙卻是忿忿不平,唇瓣嘟起,回頭望著夕若煙的眼神里半是不服半是哀怨。
夕若煙差點兒沒一口茶水給噴出來,瞧著雲笙又是跺腳,又是抓耳撓腮的模樣,當真是忍俊不禁。
四人翻身下了馬,立即侍衛上前將馬匹牽走。
北冥風剛理了有些褶皺的袍子,一抬頭就瞧見不遠處的人兒含笑望著自己,當即展顏,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什麼時候來的,也不叫朕。」
夕若煙莞爾,取出手帕替他拭去額上沁出的汗珠,旁若無人的恩愛起來,「許久沒見你這麼開心了,不忍攪了你的興緻,索性就坐在這裡等你。得了第一,是不是很開心啊?」
「不及你來開心。」北冥風捏了捏她的臉蛋,全然不在意旁人,語氣動作之間無不盡顯寵溺。
那廂諸人都已先後步來,祁洛寒輸了比賽,一向要強的雲笙卻是頗為不悅,挽著祁洛寒的手臂一路晃晃蕩盪,似以此來表達自己滿心的忿忿不平。
秦樺含笑看了眼二人,低頭笑了聲,快速從旁走過 。
雲烈是早早便看見了夕若煙的,只是如今瞧著他們二人情比金堅,如膠似漆的模樣,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既為她開心,也為自己默哀。
愣神間忽覺肩頭一沉,雲烈轉過頭,卻不知秦樺何時走到了身後,見他噙著一抹淡笑凝望自己,也只尷尬的回以一笑。
正同夫君你儂我儂間,夕若煙抬眼瞧見漸近的幾人,巧笑晏晏,問:「光是比賽,可有彩頭?」
「自然有。」秦樺朗聲應了,轉而拍了拍雲烈肩膀,揶揄道:「王子可莫要輸了賴賬啊!」
本是一句玩笑,卻叫向來不拘小節的雲烈登時紅了回臉。他忿忿睨了眼看好戲的秦樺,再轉頭看向夕若煙時,眸間神色分明有所緩和。
他招手換來阿大,阿大會意,將隨身帶著的一個錦緞盒子呈上。雲烈接了盒子,邁步近了前,「東海夜明珠,璀璨奪目,光芒耀眼,想來皇上也是要送與佳人的,小王瞧著,與貴妃娘娘甚配。」
此言一出,眾人默然。
起初比賽便只是北冥風與雲烈二人,輸贏皆在二人之間,講好由輸的那位出彩頭,不論何物皆可,至於秦樺同祁洛寒,卻不過是陪跑的罷了。
照比賽規矩,彩頭本該是歸於北冥風的,豈想雲烈卻直接略過他給了夕若煙,旁人又均知他的心思,一時都未免有些尷尬。
夕若煙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幾番猶豫之下也未曾伸手去接那夜明珠,而且她分明已經感受到了身旁之人衝天的怒火,只是礙於面子,未曾當場爆發罷了。
果然這雲烈是她的冤家,不動聲色地就給她出了這麼一個難題,當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諸人心中各有想法,北冥風卻管不了那麼多,他只是知道自己此刻非常生氣,非常非常,非常生氣。
從前雲烈便覬覦他的人,如今竟還敢當著他的面討好他的貴妃,當真是仗著兩國即將聯手,仗著他給的寬容,就如此肆無忌憚嗎?
袖下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面上雖笑著,但望向雲烈的目光中卻仿似利刃,似要將其千刀萬剮亦難消心頭之恨。
「哇——好漂亮的夜明珠啊!」
一聲長嘆打破尷尬的局面,眾人回神,卻不知雲笙何時已至近前,兀自拿過那盒子打開,對著裡頭足有成年男子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讚歎起來。
尷尬的局面一如光束劃破漫長無邊的黑夜帶來點點亮光,除卻彼此凝望互不相讓的兩人,眾人皆是笑了。
夕若煙寵溺的看一眼雲笙,復才將視線移到那盒中的珠子上。此刻正是白日青天,夜明珠尚且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也顯露不出它的獨特來,只是這珠子碩大圓潤,確是佳品無疑,縱觀北朝上下,只怕也難找一二來。
「原來贏家的彩頭是這個,早知道就該讓阿洛一同參加的。」雲笙抱著那盒子愛不釋手,頗有幾分嘆惋,「我可想它想了好久呢!」
「縱使我參加,怕也難在騎術精湛的聖上與王子手下拔得頭籌。」祁洛寒含笑近了前,望著雲笙的目光中溫柔得似能化出水來,「這難得的夜明珠我沒有,改日若尋了個別樣精緻的,我再送給你,可好?」
祁洛寒素來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雲笙又是那樣一個可愛的妙人,雖是個不成熟的孩子,但輕易地便解了眼下這僵持的局面,更叫他愛到了心坎兒上。
只見雲笙連連點頭,輕易便滿足了。望了望手中的盒子,毫不猶豫地遞到了北冥風面前,「王兄說得對,絕品配美人,聖上還不藉此機會,將這個彩頭送給貴妃!」
雲笙努力使著眼色,天真無邪的臉上滿是一派純真,尤其這「胳膊肘向外拐」的動作,倒也確實叫北冥風消氣了不少。
他順勢而下,哼了兩哼,取出那盒子裡頭的夜明珠隨意瞧了瞧,撇了撇嘴,一臉不屑,「也不是什麼絕品嘛,成色一般,也就個頭大了些,倒還能勉強做個把玩的物什。」說罷,一把將那珠子塞進夕若煙手中,別過頭去瞧也不瞧。
夕若煙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聲來,諸人看了皆是忍俊不禁。
此事算是告了一段落,稍後北冥風在雅渠閣中設宴。那是一個傍水而建的水榭,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是清靜一些,景緻素雅一些罷了。
宮人有條不紊的將御制菜肴一一呈上,絲竹舞樂,輕歌曼妙,眾人有說有笑,仿若方才的不快從未發生過一般。
慶兒將熬了四個時辰的雞湯端上桌,誘人的香氣綿延不絕,雲笙又素來是個貪吃鬼,便嚷著也要,夕若煙無奈,只好讓慶兒也端一碗呈給她。
一月的雞和著滋補的藥材燉了足足四個時辰,湯汁醇美,聞之令人食指大動。
雲笙就著銀匙舀了一勺,可不料雞湯過燙,不慎竟燙了舌尖。她忽地起身,卻又瞬間帶動垂地的桌布,她身子一歪摔倒在地,連帶著桌上的一應碟碗皆皆落下,尤其那碗滾燙的雞湯更是正正砸在了她的身上。
眾人均是一驚,就近的祁洛寒見此連忙上前去查看,擔憂之色盡顯。
「怎麼那麼不小心,可有傷到哪兒?」夕若煙撫著肚子也疾步過來,眼見雲笙一身狼狽,衣裳被油湯污染了大片,也不知可有傷到了哪裡,不禁使格外擔心。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問著,雲笙扶著祁洛寒的手臂站起身來,伸手揩掉髮絲上沾著的一點湯水,見諸人皆齊齊滿面擔憂的望著自己,目光忽而落到撒了一地的雞湯,十分嘆惋,「好可惜,熬了四個時辰呢!」
諸人見她此事仍胡言亂語,具是一番無奈,尤其雲烈聽了更是抬手就要揍她,「你這個丫頭能不能長點兒心,都這個時候還在關心那些吃的。」
雲笙努努嘴有些不悅,祁洛寒摟著她,卻是擔憂不已,倒不似雲烈的暴喝,尤其溫柔,道:「你可有燙到哪兒?那雞湯是才端上來的,定是十分滾燙。」
雲笙動了動手臂,除了重重倒下的剎那手肘磕到了地面,倒是沒有燙到哪裡。
「你衣裳髒了,油膩膩的穿著也不舒服,我陪你回去換一身可好?」雖說初春的天兒衣裳穿得並不薄,可夕若煙仍舊擔心她會燙到哪裡,尤其這丫頭又是個粗枝大葉的,指不定燙著了哪裡自己都不知道,她要不親眼瞧了,實在是放心不下。
雲笙點點頭應了,夕若煙身子不便,只好喚了慶兒上前扶她,自己隨後跟上。祁洛寒不放心,亦是跟了過去,只余了旁人在雅渠閣內等候。
索性此處離景褀閣不算遠,穿過御花園,再過一個九曲迴廊便到了。夕若煙與慶兒陪著雲笙進屋換衣服,祁洛寒則在屋外候著。
畫晴、畫樂在屏風後為雲笙更衣,慶兒抱了換下的臟衣出來,夕若煙正坐在金絲楠木桌前等著,見她出來,忙問:「公主可有傷到哪兒?」
慶兒搖頭,「未曾,主子但且放心。」
夕若煙鬆了口氣,剛要坐下,卻見屏風後有個身影跑出,定睛一看,雲笙只著了褻衣,還尚未來得及將外衣穿上,便滿面急色地奔向慶兒,身後畫晴、畫樂亦急忙跟了上來。
夕若煙見她衣衫單薄,喚著丫頭將衣裳拿來,親自與她穿上,「外頭冷,當心受涼。」
雲笙卻恍然不曾聽見,一把奪過慶兒手中換下的那套臟衣裳,也不知在翻找些什麼,片刻后找到件物什,滿心歡喜的笑道:「找到了,還好沒丟,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阿洛交代了。」
雲笙寶貝似的將那物什放在懷中,畫晴、畫樂連忙為她將衣裳穿上。夕若煙左右瞧了瞧,卻是疑惑,「什麼東西,瞧把你給緊張的。」話中頗有幾分無可奈何。
「是阿洛給我的,說是他自小戴到大的,格外珍貴呢!」雲笙雙手握著那物什,說話間滿滿皆是幸福,「我得好好存著、寶貝著,要是弄丟了碰壞了,我可心疼呢!」
夕若煙失笑,「可否拿與我瞧瞧?」
若是別人,雲笙是斷斷不會給的,可那人是夕若煙,便就什麼都不一樣了。
雲笙雖然寶貝,卻仍舊大大方方的遞給了夕若煙,誰知她一看,卻登時變了臉色,整個人一驚,久久未曾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