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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真情吐露

  三日後傳來靖州楚大人的手信,一行人在返回京都途中經過九嶷山,誰料竟遇山匪偷襲,官兵好在及時應對傷亡不大,只是山匪劫走了祁王,恐強行攻山會傷及祁王的安危,遂特來請旨示下。


  北冥風收到手信時登時暴跳如雷,驚得殿中諸人個個噤若寒蟬,重重垂頭不敢發一言。


  彼時夕若煙正在內殿哄著小郡主,忽聽外頭傳來暴怒之聲,料著許是靖州那邊出了變故,便將孩子交給了慶兒,隻身出了內室。


  邁著步子款款而來,玄公公老遠朝著她擠眉弄眼一番,一臉的喪樣卻是有幾分滑稽。夕若煙只朝他擺了擺手,他登時如臨大赦,忙連連揮手帶著一眾人逃也似的離開大殿,總歸著有和嘉貴妃在,也是比他們的作用強上不知許多。


  夕若煙提裙上了玉階,瞧著北冥風滿面怒氣的模樣,一雙手緊握成拳重重打在案桌上,也由不得心疼起來,上前替他輕按雙肩:「你早知那祁王不會乖乖就範,心中既已有了考量,又何必如此盛怒?」


  那日下了著祁王即日返京的旨后,她曾在夜裡無人時悄悄問過他,可那時他的回答卻是:「若肯奉旨回京,北冥祁便不是北冥祁了。」


  如此既是早就知曉答案,今日又何必為了這麼個已知的東西再動怒傷身,豈非不是不值當!


  北冥風怒火中燒,實在難以壓制心頭那股怒火,餘光一掃桌面物什,「嚯」地揮手將其一掃而盡,筆墨紙硯重重砸在地面發出一陣大響,連帶著屋外的一眾人也跟著抖了一抖,心神一顫。


  夕若煙也是一驚,卻是下意識地撫住小腹退了一步,只恐他因盛怒之下未及四周,不慎傷了孩子可就是罪過了。


  彼此片刻無言,北冥風盛怒難消,久久,恍然間憶起什麼,倏然回頭,卻見夕若煙站在身後離自己一尺之遠,正眼含警惕的望著自己,一顆心恍然沉了一沉:「你……怕我?」


  夕若煙搖搖頭,仍舊鎮靜:「我只是不想在你的盛怒之下傷了自己,卻惹得你後知後覺方來悔恨。」


  若是以往,即便是他盛怒拔劍,她亦不會退縮半步,可今時今日不同,這個孩子是他們好不容易盼來的,她定要盡一切全力,護他周全。


  北冥風嘆了口氣,滿腔怒火登時被澆了個乾淨,片刻,他伸了手,軟下了語氣喚了聲:「過來。」


  夕若煙聽話的上前,將手搭在他掌心,北冥風順勢一拉將她攬入懷中,由著她坐到自己雙腿之上。緩緩垂下頭,北冥風將低首埋進她頸窩,深深嗅著那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清香悠悠揚揚傳進鼻尖,一如往昔,令他心神格外安定了許多。


  此時夕若煙亦不言語,由他抱著,素手一下一下輕撫在他後腦,萬千言語化作無聲嘆息,既是無奈,亦是心疼。


  「小時候不開心,母妃就會抱著我,跟我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煩的唱著那首童謠。後來母妃被賤人害死,父皇有意疏遠我,一夜之間,我好似成了個無爹無娘的孤兒,身邊除了自來一同長大親厚的瑾瑜,竟是連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也不肯同我多講一句,猶似當我是宮中災星,人人惶恐,避之不及。」


  北冥風聲音嘶啞,抱著夕若煙的雙臂加大了幾分力道,似在牢牢的抓著些什麼,唯恐一朝鬆開,偌大的宮殿便只又獨剩了他孤孤單單一個,了無生趣。


  夕若煙安靜聽著,那是她道聽途說卻又不全知,卻從未聽他啟開過的傷痛。如今講出來也好,將所有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剩下的,便就只有開心了。


  「母妃死時我尚年幼,父皇便將我養在了余妃膝下,同那時的八皇弟一同教養。余妃表面端莊溫厚,禮遇下人,在人前待我視如己出,處處周到,人後卻不管不問,甚至稍不遂意便嚴加苛責。那時我不得父皇歡心,在宮中如履薄冰,縱使知曉余妃自來不喜我,卻仍舊得在她身邊苟延殘喘,小心度日。後來,無意中我竟發現余妃就是當年殺害我母妃的兇手,我心中恨極,便更加努力,在人前斂盡鋒芒,人後事事做到盡善盡美,直到我長大成人,有了可以庇護自己的能力。」


  一絲冰涼落在頸窩,夕若煙身子一僵,轉瞬卻又繼續若無其事地輕撫著,眸中已是一片氤氳,盡顯心疼。


  頓了片刻,只聽得北冥風又道:「後來我重得了父皇歡心,一日,我趁著四下無人,親手結果了余妃,同樣灌了她一瓶鶴頂紅,替我母妃報了仇。我本是打著孤注一擲的念頭,怎料父皇並未深究此事,對外只說余妃暴斃,著厚葬,然自那時起,我與北冥祁之間便隔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思及什麼,他忽然一笑:「真是可笑,余妃殺我母妃,我卻養在她膝下平白叫了仇人多年的母妃;北冥祁同我自來不睦,我殺了她母妃,人前還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真真是可笑!可笑的是人前的偽善,人後的算計,天家的威嚴,背後的嗜血。」


  北冥風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雙肩抖動不停,一下一下,卻撞進了夕若煙的心坎兒上,猶似有人拿著根根鋒利的銀針一下緊接著一下的扎著,那廂未及拔出,這邊又狠狠刺下,當真是痛不欲生,連呼口氣都疼痛不已。


  她生在相府,自來有爹爹庇護,娘親疼愛,從未擔憂過衣食,亦不知苦為何物。料不到阿風出生皇家,卻過得如此艱難,不大的孩子,又是如何在仇人的眼下生活了那麼多年?想來,余妃午夜夢回想起自己親手害死之人的兒子養在身邊,不知該是如何的恨極了他。


  可憐的阿風,母妃早死,父皇不喜,仇人陷害,兄弟相殘,饒是身份尊貴,又是過得怎樣的痛不欲生。


  熱淚盈盈滾落眼眶,滴在那金絲銀線勾勒的五爪金龍的眼睛上,威嚴的龍,凌厲的眸,如今卻泛著盈盈淚花,似也在感嘆天家無情,陪同心傷。


  經久,北冥風抬袖胡亂朝著臉上抹了一通,抬起頭時,俊朗風逸的面龐不見絲毫淚痕,若非兩眼通紅,血絲滿布,方才之舉只當恍然是夢,夢醒了無痕。


  凝著面前那張姣好面容梨花帶淚,聽得那一聲「阿風」,仿似什麼重重撞進心頭,北冥風情難自控,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一時心中酸澀,險險又要落下淚來。


  「幸好有你,幸好是你。」北冥風收緊雙臂,不止憐愛,更有感恩:「那日我在梅林遇見你,若非你不嫌我是個不中用的皇子,若非你在你父親面前信誓旦旦的說非我不嫁,如今,哪兒還有什麼北冥風?哪兒還有我?哪兒還會有我們相愛,共結連理?」


  昔日若非不是有了相府這個強大的後盾,他這個一無是處,在朝中無半點兒地位,半點兒人脈的皇子,又豈能在先皇殯天之後坐上寶座,成為一呼百應的千古帝王。


  所以,若煙不止他此生的摯愛,更是一生的恩人。


  夕若煙抬手抹去臉上淚痕,輕輕掙了他的懷抱,只道:「往事如昔,不可追憶。阿風,如今我們已是騎虎難下,你縱無傷虎意,虎卻有害人心。你縱使念著手足血脈,念著舅侄親情,可他們卻只被恨意蒙了雙眼,被權勢熏了心神。你再不當機立斷,再不果敢決絕,只怕城破當日,不知鮮血流出了多少里。」


  北冥風聞言大駭,轉念思意卻也如此。


  他與北冥祁雖為手足,卻半點兒沒有兄弟之情可言,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親舅舅,竟然也要聯合旁人來推翻自己。既如此,便也怪不得他不念母親的情分,對他們斬草除根了。


  「來人。」


  北冥風正了神色,高聲一喚。


  玄公公本就在殿外頭屏息凝神,等候待命,忽聽裡頭有傳喚之聲,忙不迭踏著小步子速速入了殿中,躬身道:「奴才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即刻傳召秦將軍、大理寺少卿以及祁侍衛入宮覲見。」


  「是,奴才遵旨。」玄公公應了旨,忙折身出了殿中,速速傳旨去了。


  北冥風回頭望著夕若煙,一雙黑眸益發亮得熠熠生輝,裡頭滿含自信,一如往昔那個殺伐果決的帝王又重新回來,倒叫她緊懸著的一顆心定了不少。


  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溫暖而又厚實,著實叫人心安不少,只聽得他道:「你放心,朕能打下這萬里山河,亦能守好這片河山,朕要與你攜手看盡世間繁華,登高,卻不孤寒。」


  夕若煙微微一笑,主動將另一隻手放在他掌心,對此話,並無半點兒懷疑:「我從前信你,如今亦信你。我會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孩子,即使你在前衝鋒,我亦能在你身後,做你堅強的後盾,讓你毫無後顧之憂。」


  夕若煙確信,她的丈夫定然是天命之人,即便不是又有何妨,一生一世一雙人,有他,有孩子,亦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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