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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講和

  自刑房領完罰,夕若煙拖著傷痛的身子緩緩朝著那屬於自己的地方靠近。


  雲笙和祁洛寒擔憂地跟在身後,好幾次都想要上前,卻被她固執地拒絕,不顧周遭的目光,仍舊強忍著痛楚往著景褀閣的方向而去。


  身痛,心更痛!


  瑩白的天地蜿蜒留下一道痕迹,身邊碎雪飄零,刺骨寒意襲過周身,直直冷到了人心裡去。幸在天冷,衣裳層層重疊,身上的傷口被極好的掩飾,也減了她幾分狼狽。


  慶兒一早得到了消息在宮門外等候,遙遙瞧見一行三人的身影,忙不迭地撲了上去,淚水霎那間簌簌而落。


  夕若煙心情不佳,慶兒也不敢多問,索性房中一早備下了凈水,同雲笙小心攙著她回房,待凈身更衣后,這才取了早備下的傷膏為她上藥。


  其間玄翊曾來過,但夕若煙避而不見,慶兒也沒敢放人進來,只收下他送來的傷葯,目送著他遠遠消失在迴廊盡頭。


  早早用過晚膳,夕若煙沒有胃口,卻被雲笙軟磨硬泡地逼著喝了半碗清粥。夜幕降臨,眾人各自退去,夕若煙趴在床上,傷口處的疼痛鋪天蓋地地襲過四肢百骸,叫她緊皺了眉頭,卻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她緊緊閉著雙眼,腦海中一幕幕重現過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切。


  仇殺、屍體、阿興……重重疑惑困擾著她,她使勁搖頭想要理清這一切,額上冷汗涔涔,似每一滴里都包裹著她的無助,以及失望。


  雙肩忽地一沉,她恍然回夢。回頭間,有一人長身立於床旁,已熄了大半的燭火有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清朗俊逸,翩翩如玉。


  來人蹲下身來,淺聲喚了她的芳名,黑色琉璃般的眼瞳流露出陣陣關懷,柔情無限。


  她卻惱怒,負氣般別過頭去:「你來做什麼?」


  冷漠的語氣帶著無限的責怪,北冥風倏地一笑,探身坐到床旁,伸手作勢就要去掀她的寢衣。


  傷口正在臀部,饒是冬日裡的天寒風陣陣,也只是多在房中加了幾個暖爐,那厚重的被子卻是萬萬蓋不得的。夕若煙大驚,忙側身躲避,卻不曾料到動作幅度太大,正正碰到了傷口的位置,登時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氣,冷汗連連。


  北冥風慌忙去查看她的傷勢,卻被她一巴掌用力打在手上,卻顧不得手背上的陣陣火辣疼痛,他握住她的雙肩,不顧她強力掙扎一把帶入懷中,按著她的身子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不由分說就開始動手查看她的傷勢來。


  力量懸殊太大,夕若煙掙扎不過,立時紅透了臉頰,雙手捂臉再不多言。


  「還好還好,傷得不重,只是有些紅腫,待養些日子也就痊癒了。」北冥風鬆了口氣,轉眼卻又憤怒起來:「刑房的人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朕讓他們施刑,也不看看是誰就下這樣重的手,朕回頭定要好好懲治一番,叫他們長長記性。」


  沒來由的一番指責不過推卸責任,夕若煙嗤之以鼻:「杖刑是你吩咐的,他們哪兒敢不從?再說了,這已經算下手輕的了,否則那十下,我恐怕得有十天半個月的都下不來床。」


  被人輕易窺探了心思,北冥風摸摸鼻尖笑得破有幾分沒心沒肺。冷不防兩道目光對上,霎那間兩人齊刷刷紅了臉,北冥風更是想笑不敢笑,只能故作咳嗽以此作為掩飾。


  夕若煙忙推了他一把,作勢就要起身:「走走走,我要睡了,你趕緊走,趕緊走。」


  「身上還有傷呢,胡亂動什麼。」北冥風一把按住她,大掌撫上她的鬢髮,陣陣暖意透過掌心傳來。


  夕若煙忽然安靜了,抬頭睜著一雙分外清明的眸子看著他,忽有幾分沉重:「下午的時候師兄來看過我,帶來了傷葯,但我沒有見他。」


  北冥風低低唔了聲,似早已猜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並不多言。


  夕若煙忽然翻了個身,單手撐著下頜,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趁夜來此,是想看看我傷得如何,你良心是否過得去?還是來坦白從寬的?」


  「你呀!」北冥風被噎得說不出話,修長的手指輕點她鼻尖,動作溫柔親昵,儼然一副打情罵俏的姿態。


  「有一件事朕倒是疑惑得很。最初的時候吧,你一心認為朕是故意阻攔你查案,後來受罰時又是那樣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怎麼,才一個下午就轉性了?朕還以為,這頓板子挨下來,你起碼得有小半多月不理朕,害朕來時都做好了被拒之門外的準備了。」


  夕若煙噗嗤一笑,下頜枕在雙臂上,唇邊笑意冉冉,口氣卻格外認真了起來:「本來呢,你賞我板子我是很生氣的,回來的路上我還在考慮,這次你這麼狠心地對我,全然不顧當初的情分,等我好一點兒了就乾脆搬出宮去算了,索性以後都長住在祁府,再也不回來了才好,也省得礙了某些人的眼。」


  這話半分真,半分假,口氣中滿含怨憤。北冥風微微一怔,下一刻已換了笑容,大掌落在她後背,有一下每一下地輕拍著。


  夕若煙沉默,想想回來時的那一段路,確然是她走過最漫長的一段。


  身體上的傷還是小事,養些日子也就好全了,可不被理解的痛,卻並非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放下就放下的。


  後背有源源不斷的暖意透過衣衫傳來,滿心的不理解在頃刻間化為烏有,她緩緩一笑:「說實話阿風,你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不管我怎麼胡鬧,怎麼犯錯,你就連一句大聲呵責的話都沒有。起初我是很生氣,可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好久好久,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都太過奇怪了,好像每一次看似無關緊要的人,卻又都緊緊地聯繫在一起。我不想去想,不想去問,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擔心,擔心自己的猜想假以時日會變成真的,擔心,最後會因為我的一意孤行,而將至親的人推向絕路。」


  僵在空中的手遲遲不曾落下,北冥風有一剎那的愣神,也意外她看事居然如此透徹。隱隱間,心頭業有一絲不明的感覺浮現。


  詫異不過剎那,北冥風再次不動聲色地撫上她的背脊:「說說吧,你的看法。」


  夕若煙翻身看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面有急切問:「阿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卻瞞著我?我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你不要瞞我,千萬不要瞞我。」


  整整一夜,她思前想後,隱約覺得阿風並非是那種糊塗的人,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但事關有她,所以才會選擇隱瞞,甚至不惜冒著與她決裂的風險將她排除在外。不為別的,只是單純地為了護她。


  思及此,她的心忽然一暖,那種感覺似林間清幽的風,似山間透澈的水,乾淨澄澈,令人甘之如飴。


  低頭對上她的目光,北冥風心一軟,伸手扶著她讓她坐好,又細心地在背後墊了軟枕,方才道:「其實這段時間朕一直都讓瑾瑜特意留心這些事情,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指明,但條條線索都對上了玄翊。朕相信,殺人案就算不是他做的,也定然與他脫不了這個干係。」


  「還有啊,你知道他身邊那個叫阿興的姑娘是誰嗎?」北冥風凝著她,面上似笑非笑,卻隱隱藏了些別的味道在裡頭。


  夕若煙對上他的目光:「是……是誰?」


  「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就是萬劍山莊莊主衛然的遺孤,那個僥倖死裡逃生的衛家之女,衛茹焉。」


  夕若煙大駭,頃刻間猶如頂峰山洪傾瀉而下,而她則站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


  北冥風輕聲喚了她的芳名將她遊離的思緒喚回,帶著暖意的掌心撫上她的額頭,關懷的聲音在房間里徐徐響起:「在想什麼?是不是太過震驚,一時反應不過來了?」


  他總能一下猜透她的心!


  夕若煙在想,人生有太多太多的意外,不如意之事更是連綿不迭,層出不窮。但是好在,身邊總有一個那麼了解她,不用多說卻能夠一眼看透她心事,陪她難過,聽她訴說的人。


  夕若煙莞爾,傾身撲進他的懷抱:「阿風,人的命太過脆弱,可總有那麼一些意外發生,是老天覺得命不該絕,亦或是不想人世間留下太多太多的遺憾。譬如衛姐姐,譬如……我。」她忽然抬頭,晶亮的眸子閃著熠熠光輝:「有情之人不能在一起,那註定是個遺憾。如果阿興是衛姐姐,那她和我一樣都是個可憐人,我們一樣沒了父母,沒了家族,唯一剩下的,就只是那個願意陪在身邊,相伴到老的人了。」


  她忽然間能夠釋懷了,即使那些命案都是師兄所犯下的,可到頭來,不過是情之所以,一往而深罷了。


  「你的意思……是讓朕放他們一馬?」


  夕若煙果決搖頭:「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即使你放過了他,他也放不過自己。」


  時至今日她才終於知道,為何師傅在臨終前獨獨想要見的人並非是一手教養成人的師兄,而是她了。


  師傅說得對,師兄很聰明,可太過聰明了,往往卻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聰明,所以不甘局限於當前的天地。


  他想要一舉成名,想要在偌大的江湖闖出屬於自己的天地來,因為如此,即便是不折手段,也絕不怯懦。


  若真是如此,阿興的事不過只是一個契機,即便沒有這個契機,師兄也會有其他的理由做出同樣的事情來。


  他,終究是不甘於寂寞。


  「好了,想那麼也無濟於事。趁此機會,你好好地在房中靜養,其他的事,暫且就別管了。」北冥風環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卻忽聽這話,她猛地抬起頭,態度異常堅定:「不行,好歹他是我師兄,即使他做錯了事,我也不能看他一錯再錯下去。」


  北冥風嘆氣,只能無奈的服軟:「好,好,好。你想怎麼樣朕都依你,那你說說看,你到底想要怎麼管。」


  夕若煙狡黠一笑,將頭埋進他的懷中,心裡已隱隱打定了主意。


  窗外,月光皎皎,夜涼如水,卻也註定了往後的日子,似乎並不會太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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