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殺人
夕若煙大駭,腦海中一直猜想不透的事情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印證。但卻有一事她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透,兇手究竟是用何種方法,竟能令人在朝夕之間失掉全身的血?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房中有傳來異樣之聲,祁洛寒心裡一急,也顧不得其他,一人當先便沖了進去,急問:「發生什麼事了?」
夕若煙不語,溪月仍舊只瞪大了雙眸望著面前的屍體,久久不能回神。
順著溪月的目光,祁洛寒緩步朝著那具屍體踱去,卻幾乎是在下意識間緊握住了手中的佩劍。
被匕首劃過的地方有一條大口子,裡面露出的肉卻是毫無血色的慘白,竟是一滴血珠子也不曾流出。
祁洛寒驚訝於眼前一幕,亦是不可置信:「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這個問題問在眾人的心裡,同樣想要知道為什麼的她們,這一刻卻是一句話也解釋不出來。
夕若煙身子一軟,雙手無力地撐著木板床,微微動了動唇:「溪月,把屍體蓋上,我們走。」
「好。」
溪月當即應了,也由不得再去多想,伸手便要將面前的屍體擺正。待縴手穿過屍體頸下,她隱約間似摸到一點濕潤,可無奈面前燭火太暗,她又實在看不清,正要伸手取過蠟燭,卻只聽得兩道沉悶的叩門聲響起。
三人循聲望去,何老正立於房門處,一雙渾濁的雙眼透著森森寒意望向她們,語氣也頗有些不耐:「時辰到了,你們收拾好了沒有?」
不給一點兒多餘時間,何老已徑直下了逐客令。
祁洛寒立時反應過來,忙附和道:「收拾好了,我們這就走。」
幫著溪月用白布將屍體快速遮好,祁洛寒悄無聲息地收好匕首,帶著二人迅速離開了義莊。
天更暗了幾分,走在往回的路上,涼風習習拂過臉龐,兩道上大紅色的燈籠更添詭異,在三人心中都留下了深深不可抹去的痕迹。
比起來時的忐忑,此刻他們只更加快速地往前走去。待穿過樹林,過了木橋,溪月忙扶著夕若煙登上了馬車,祁洛寒亦迅速地駕車揚長而去。
義莊,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些。
溪月解下身上的披風裹在夕若煙的身上,方才急著往回趕倒是沒注意,此刻安穩坐在了馬車內,這才發現了她的身體竟在微微發抖。
只是不知,究竟是冷的,還是嚇的。
素來膽大的溪月也鮮少怕過什麼,可剛剛的一幕卻著實是將她嚇得不輕,此刻回想起來,亦是在不知不覺間後背竟起了一層冷汗。
「一個大活人,在沒有中毒,沒有受傷的情況下死得不明不白也就罷了,如今就連身上的血……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滴不剩。」溪月久久無法平復心頭震撼,夜裡無聲,整個人卻如墜深井之中,黑暗襲來,只覺滿心可怖。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溪月喃喃,一瞬間似被人抽走了周身力氣,無力地跌坐在了軟榻上。
夕若煙充耳不聞,腦海里一遍遍重現的,無一不是方才的一幕幕。
夜裡靜謐無聲,獨有馬車車輪壓過路面的軲轆聲,夕若煙久久才抬起頭,沖著外頭問了聲:「我們到哪兒了。」
「快到城門口了。」祁洛寒的聲音順著風聲傳來。
夕若煙撩開車簾望了望天,心裡默了默算了算時辰:「耽擱了這麼久,等到進了城,估摸著也該快到子時了吧。」
溪月也暗自算了算:「差不多是那個時候。不過,就算是快到子時了,又有什麼關係呢?」左右也不過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將車簾放下,夕若煙安然坐回馬車內,卻恍然間想到那日在太和殿外聽到的事。
前三個,加上今早發現的一共四具屍體,在被人發現的時候,均是躺在護城河旁的一棵大槐樹下。死者均是二八年華,多是達官顯赫家的千金,而且每個人都生得漂亮標緻,可被人發現時身上金玉銀錢未丟,也清清白白,既不為財,也不求色,兇手又為何要殺人?又圖的是什麼?
女子、河水、槐樹、子時……四者皆屬為陰,莫非……
夕若煙驀地睜大了一雙眼,素手一把挑開車簾,對著祁洛寒便是著急的喊道:「阿洛快,去護城河,去護城河。」
夕若煙語氣焦急,祁洛寒正納悶,忍不住問:「怎麼了長姐?」
「就是啊師叔,都這麼晚了,我們去護城河幹什麼?就算是想要去看看有沒有線索,那也該白日里去啊,大晚上的可是什麼也瞧不見。」見她突然變了主意要去護城河,溪月只當她是又想起了什麼線索要去那裡查看,不由得出聲勸道。
夕若煙未及理會,又連聲催促:「阿洛快,子時前一定要到護城河,快呀!」
夕若煙是真急了,祁洛寒雖不明白,但也加快了馬車的速度,一路馳騁往著護城河駛去。
夕若煙忽然揪緊了一顆心,素手死死按住車壁,直直捏得指尖泛白也絲毫不松。
但願,一切都還能夠來得及!
溪月就在她身旁,眼看著她忽然著急要去護城河,心中大惑,不由得問道:「師叔,你突然著急去護城河,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線索?」
溪月的話響在耳畔,夕若煙緊握的素手微微鬆了松,半晌才緩緩轉頭看向她。
「其實這也只是我的猜測,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夕若煙強自定下了心神,眸中焦急卻不曾褪去,她忽然按上心口,那裡撲騰跳個不停,不安隱隱透出:「可我的心很是不安,總覺得今晚一定還會發生什麼事。」
兇手已經連續四天殺了四個人,在不知道對方真正目的的情況之下,她實在不敢確定今晚還會不會出事。
「溪月,你仔細想一想,這幾日發生的命案,死者年歲相近,又都偏偏死在護城河邊的大槐樹下,這是為什麼?」夕若煙皺了眉,語氣中更添急色:「兇手深夜行兇,倘若只是單純的殺人,那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思的將人弄到護城河去?而且,為什麼偏偏還是在同一個地方?」
「這……」
溪月一時被問得啞然無聲,但這話卻實實叫她心裡咯噔一聲,竟隱隱想起些什麼來。
「我記得,師傅曾經好像說過,這世間有兩術,治病救人者為醫,是正;害人性命者為邪,是魔。行醫者最忌諱的就是用旁門左道去害人性命,從而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天地有陰陽,五行亦有金木水火土,偏偏,就有人善用此法,加以害人。」
溪月字字咬得極重,越到後面,心中不安驟升,她忽道:「今夜是第五日,不好,是真要出事了。」
祁洛寒快馬加鞭趕回城中,硬是以往常一半時間趕到了護城河。
到達時,尚不到子時。
馬車在不遠處停下,四周寂靜無人,祁洛寒率先下了馬車,待看得周圍環境無異后,這才先後扶著溪月和夕若煙也下了馬車。
冬日夜裡寒冷,河邊更是冷風陣陣,有風拂過河面掀起漣漪,更驚得人背脊一涼,心裡直發毛。
「師叔,我們在這兒,真的能夠等到那兇手再次犯案嗎?」溪月警惕地望著四周,長鞭已經握在手上,是半點兒不敢鬆懈。
夕若煙抬頭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氣息不穩,心裡忽然有些微微發怵:「應該還有一會兒才到子時,倘若兇手是以陰陽之術殺人,那麼子時是必須的條件,護城河、大槐樹亦是缺一不可。他要殺人,就一定還會再來,一定會經過這兒。」
他們既不知道那兇手是否還會再來,但倘若對方是為了某種目的而殺人,那今夜便一定還會再來。他們只需靜靜地守在橋下,來個守株待兔即可。
「等會兒如果兇手真的來了,溪月,你就負責保護長姐,兇手交給我。」祁洛寒緊緊握住佩劍,目光隱透寒光之餘,更有胸有成竹之勢。
溪月點頭:「放心吧,有我在,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師叔一根頭髮絲的。」
夕若煙隱隱沉默,若她猜想不差,她並不會成為兇手這次的目標。相反比起自己,她卻是更加擔心祁洛寒。
「阿洛。」夕若煙上前,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千般囑咐:「對方什麼來頭我們誰也不知道,你一定要千萬小心。倘若不敵,記住一定不要硬拼,一定要事事以自己的安全為先,知道嗎?」
「放心長姐,我……」
祁洛寒話未說完,忽覺一道力落在肩頭,連帶著夕若煙也一起被按了下去。
二人正疑惑間,溪月抬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又遙遙指了指河面。
一派平靜的河面上隱有黑影投下,三人幾乎是同時抬頭看向拱橋之上。與此同時,也都很小心的躲在橋樁之下,隱入夜色間,藉此來掩去身形。
奈何天黑無光,他們實在瞧不清楚遠處的場景,待得那兇手步下拱橋,三人這才隱隱看清了些。
那是一個身足八尺的男子,著黑色夜行衣,身上扛著一個黑色布袋,正十分警惕地往著那棵大槐樹下走,每走一步都四下張望,格外的警惕。只是那人以黑巾蒙面,加上天色又黑,他們卻實在看不太清。
夕若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祁洛寒和溪月更是緊緊握住了各自手上的兵器,目光穩穩落在那黑衣男子的身上,隨時準備上前將其一舉拿下。
但那男子也是尤為警惕,待行至那棵大槐樹下,剛一將抗在肩上的黑布袋放下,餘光一閃,忽道:「誰?」
聲未落,已暴露行蹤的三人現出身來。祁洛寒同溪月率先上前,一記長鞭揮出,正正對著那男子打出。長鞭有力,氣勢弘弘,男子身形一躲,險險避了開去,長鞭卻打在樹上,留下一道深深痕迹。
與此同時,祁洛寒亦拔劍相向,氣勢如虹,絲毫不給那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黑衣男子微微斂眸,眸中寒光乍現,但眼見著勢頭不對,也並不戀戰,當即運氣以輕功快速離開,祁洛寒亦追了上去。
溪月正要追上,忽而想到什麼,復又折回了大槐樹下。
那黑色布袋仍放在樹下,系口處的帶子已鬆了大半。溪月重重喘著粗氣,伸出的手緩緩落在那系帶上,只略略一觸碰,帶子已開,露出裡頭的東西來,登時只叫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溪月……」
夕若煙隨後也跟了上來,遙遙望著那布袋裡頭,忽覺腳下一軟,一句話未說,一時竟無力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