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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說媒

  慶兒垂了頭,嘟囔著小嘴一臉的不高興。


  夕若煙見之也只是微微一笑,幾步上前,抬起素手忍不住捏了捏她有些圓潤的臉蛋,柔聲哄道:「行啦,別耍小孩子脾氣了,等會兒出去給你買糖人好不好?」


  「主子就會拿哄小孩子的這一套來誑我。」慶兒跺了跺腳別過身去,仍是氣她瞞著自己。


  夕若煙嫣然一笑,明媚的陽光撒下,襯著臉上的笑容也格外的耀眼嬌媚了許多。


  她也不逗慶兒了,輕言道:「如果我沒記錯,今日似是洛寒的休沐日,現在你就隨我出宮,咱們去祁府看望義父。」剛一轉身,臨了又想起一事來,回頭望著慶兒:「前個兒阿風送來一盒白毫銀針,我還尚未來得及打開,你替我找個精緻一些的盒子裝上,等會兒我們一起帶去祁府。」


  「主子怎麼又要出宮啊?」慶兒不樂意了,這幾日主子接連出宮,每每都是打著御醫的旗號出宮採辦,可這借口用得久了,難免就會有人生疑。


  前些日子她就聽見後宮之中好些個閑言碎語,一些愛嚼舌根的更是添油加醋的以訛傳訛,竟然說什麼,夕御醫與楚大將軍情投意合,明面雖是普通朋友,實則卻早已是郎有情來妾有意,就等著楚將軍擇日上稟,迎娶夕御醫過門。


  每每聽見這些無稽之談,慶兒就恨不得衝上去,指著那些個愛胡亂傳言的宮人便是一通亂罵。什麼夕御醫與楚將軍情投意合,我呸,她家主子分明和皇上才是一對好吧。


  一想到兩個明明如此相愛之人卻只能以君臣相稱,在人前還要作出一副疏離淡漠的模樣來,她就不禁替主子感到難過。


  說來也都怪那個楚將軍,這些日子為了四處打聽溪月的消息,三番四次的在宮門口來堵截她們,這次數多了,也難免不會被人瞧見。如今倒是好了,他一個粗漢子卻是不在意這些風言風語的,可主子的名聲卻是寶貴得很,想想就是一肚子氣。


  慶兒越想著心中便越是如何的不舒坦,一個人在那兒表情變化多樣的,看上去甚是滑稽搞笑。


  「我說你這個小腦袋瓜成天都在瞎想些什麼啊,再這樣,明日我就上稟了皇上,賜你嫁人去,省得你成日無事可做,老是胡思亂想。」夕若煙幾步上前來,如蔥般白嫩纖長的手指輕輕一戳慶兒的小腦袋,單手叉了腰,佯作了一番生氣的模樣。


  「哎呀主子,人家還不都是在為你著想嘛!」一聽自己要被嫁人,慶兒慌忙便露出了一張笑顏,抱著夕若煙的手臂便是一番撒嬌:「宮裡的人有多愛胡亂傳言你也知道,難道你就不想聽聽她們說了什麼?也不想管管嗎?」


  「我不想聽,更不想管。」夕若煙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一把抽回被慶兒抱著左右搖晃的手臂,理了理羅衫,卻不再理會她了。


  倒是慶兒碰了一鼻子灰,怪是沒趣的,便也不就著那事說了:「好嘛好嘛,你不看不聽不管,那我也就權當自己是個啞巴,是個聾子好了。」


  白白瞎擔心了一場,倒被主子以為是沒事可做,慶兒努了努嘴,索性也就不去管了。反正她家主子那麼聰明,就算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不用她來擔心,主子也一定可以自己便解決好的。


  思及此,慶兒重又露出一張嬌嫩笑顏來,望著夕若煙甜甜一笑:「昨日下午,玄公公奉了皇上的命送來一套茶盞,我瞧了瞧倒是精緻得不得了,主子可要我一併帶去?」


  「光有好茶卻沒有一套好的茶具,確實有些不妥。」夕若煙思慮一番,也就笑著應了:「好吧,你即刻就去準備,包好東西,咱們現在就出宮。」


  「是,奴婢這就去。」慶兒嬌俏一笑,領了吩咐當真便歡欣鼓舞的準備去了,反觀夕若煙則是望著她一蹦一跳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搖頭輕輕一笑。


  這次出宮夕若煙並未著人事先去通知祁府,宮門處也早已是熟門熟路,得知是夕御醫的馬車,守門侍衛也沒有如何仔細檢查,輕易便放了行。


  幸在今日正值祁洛寒的休沐日,祁零也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門,馬車一路平穩地駛到了祁府。


  夕若煙由慶兒小心扶著下了馬車,迎面便碰見了祁府的管家,柔柔糯糯的喚了聲:「祁管家。」


  原正同一名小廝吩咐些什麼,祁管家突聞這一聲音,下意識回頭間,便正瞧見了立於府外的女子。原本還略帶著嚴肅的臉立時便笑逐顏開,匆忙忙迎了上來:「大小姐回府,怎麼也不提前著人來說一聲,老奴好叫人準備準備。」


  「回自己的家有什麼好提前通知的。」夕若煙莞爾一笑,端了祁府大小姐的名頭卻不做架勢,倒是叫祁管家忽覺自己失言,頗有些尷尬的垂了頭。


  夕若煙倒是不介意,溫婉一笑,方回頭朝著慶兒招了招手,立時慶兒便捧了兩個包裝得極其精緻的盒子上來:「前個兒得了兩件好東西,知道會合義父的心意,這不,急忙便送來了。」


  祁管家聞言向慶兒手中捧著的兩個盒子望了望,當即便接手過來,朝著夕若煙恭敬卻不顯生疏的微微言道:「大小姐真是有心了,外頭人多嘈雜的,老爺和少爺正在花廳品茗,大小姐趕緊過去吧,這些個東西,讓老奴拿著就是了。」


  「那就有勞祁管家了。」夕若煙輕輕點了點頭,對祁府的這個老人倒是有幾分敬重,故而也格外的有禮一些。


  「不敢。」祁管家讓開前路,忙道:「大小姐請。」


  夕若煙倒也不客氣,領了慶兒便一路直往花廳而去。


  眼下尚不到午時用膳時分,每每在辰時用完早膳,略微休息一番后,在巳時左右祁零都有在花廳品茗的習慣,今日祁洛寒休沐,自是在旁陪同的。


  夕若煙腳步輕盈,提裙步入花廳時祁零才反應過來,先是微微一愣,后才忙放下了手中茶盞,一臉驚喜的望著廳中娉婷裊娜的女子:「煙兒,你何時到的,怎麼也沒人來通報一聲。」


  「剛剛才入府,等不及,自己便先過來了。」夕若煙輕移蓮步上前,對著祁零道了安,方才拉著他的手親昵地敘舊:「知道義父今日身子大好,洛寒也不用當值,恰巧我又得閑,便回家一趟,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吃頓飯。」


  「好,好,回家好,義父早就盼著你回家,咱們一家人也好整齊的聚聚,一起吃頓飯。」祁零見著夕若煙自是滿心歡喜,尤其聽著她那一句「一家人」,心裡更像是吃了蜜似的,道不出的開心。


  「正巧也快用午飯了,我這就讓人吩咐下去,多做幾道長姐愛吃的小菜。」祁洛寒也意外夕若煙的突然到來,但同祁零一樣,心裡也是十分開心的。


  夕若煙回頭朝他笑笑:「你有心了。」


  祁洛寒笑著點了點頭,當即便舉步出了花廳,著人吩咐去了。


  祁零倒是不管這些瑣事,幾日不見夕若煙了,心裡也是怪想的,拉著她的手便讓她坐到身邊來。視線在她身上左右打量,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一般,卻是極開心的:「才幾日不見,義父怎麼瞧得你是出落得愈加漂亮標緻了。」


  夕若煙被這話逗得一笑,又轉頭望見正捧了盒子入內的祁管家,遂朝著慶兒使了一個眼色。慶兒也是個機靈的丫頭,忙同祁管家一起將兩個盒子一一擺放在桌上打開。


  「前個兒得了兩件好東西,尋思著您老人家應該會喜歡,便一起帶來了。」夕若煙含笑攙著祁零起身,走到那兩件東西前:「一件是新得的白毫銀針,是今年進貢的新茶,總共就三盒,皇上賞了一盒,我全都給帶出來了。另一件則是官窯新燒制的一批茶具,我尚未來得及看,不過我想,既然是官窯出的,那必定是好的,也就一起帶來了。正何況,好茶如何又能少得了好的茶具呢?」


  夕若煙一一細說著,一門心思都將這好的東西給了祁零,可這兩樣東西卻都不是尋常人能夠輕易能得的,故而祁零在聽了這兩樣東西的出處后,竟微微有些躇躊起來。


  他喜歡品茗,所以夕若煙投其所好也深得他意,可這每年上貢的白毫銀針為數並不多,且官窯出的物件兒向來都是只供皇家專用,一般人更是應求不得。如今兩件加在一起實在貴重,他若收了,實在有些心有不安。


  為難的看了看夕若煙,祁零微微動了動嘴唇,仍舊是過不了心頭那道坎:「煙兒,義父知道你有孝心,可這兩樣東西實在過於貴重,義父只怕……」


  「禮物不在貴重,只在一片心。」知曉他的為難,夕若煙莞爾一笑,玉手示以安慰地拍了拍祁零的手背:「義父放心,這東西既然是皇上賞的,那便已經是我的了,而我既然是義父的女兒,我們就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又何必說兩家話呢?這不過是女兒的一片孝心,義父坦然收下便是,又何必跟我還見外。」


  夕若煙笑語嫣然,一番話說得句句在理,反倒是祁零一時間倒是不好說些什麼了。


  這進貢的白毫銀針絕對是上品,官窯所出的茶具更是模樣精緻,花紋細膩,做工更加是上乘,和那些在民間隨處可見的商鋪里的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不能比擬。


  祁零心中是喜歡的,又聽了夕若煙這一番話,倒也安心受了:「好,既然是煙兒的一片心,那義父便收下了。老祁,把東西收去書房,等晚些時候我再來試試。」


  「是。」祁管家微笑著應了,仔細將盒子蓋上蓋子,便抱著兩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退了下去。


  「你這孩子,往後回家便不要次次都帶這些貴重的東西來,倒顯得生疏似的。」祁零笑著拍了拍夕若煙的手背,總歸是想著每次來時都帶了這些個貴重的東西,一來二去的,倒是顯得不夠親厚了。


  夕若煙微笑著點頭,親昵地挽過祁零的手臂,攙著他坐到紅木雕花椅上:「正因為是一家人,才會每次得了好東西都想著您老人家啊,不然這些個東西再如何珍貴,那放著總歸也是可惜了。」


  「老爺可千萬不要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主子可一直都將你當成自己的爹爹看待呢,好東西不給您,那還能給誰呢?」慶兒也在一旁幫著腔,在人前也不顯得生分,人小鬼大的,說起話來也沒大沒小,卻是哄得祁零忍不住一笑。


  祁零心裡暢快,對夕若煙更加是疼到了骨子裡,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這孩子。」


  夕若煙也是一笑,忽然想起一事來,就著祁零身側的雕花木椅坐下,斂了方才的玩笑,白皙的臉蛋上倒是難得的露出了一抹認真:「義父,其實我今日來,除了是你看望您之外,實則還有一件要緊的事。」


  祁零也斂了臉上的玩笑之意,但見夕若煙一臉的認真,遂望了望四周,方才正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咱們到書房去。」


  夕若煙應了,攙著祁零一同往著書房而去,隨同的也不過慶兒一人。


  到了書房,慶兒在房門外守著,夕若煙攙著祁零坐下,方才直接開門見山的道:「義父,您可對南詔國十三公主有印象?」


  祁零仔細想了一想,倒是想起來了一些:「你說的,可是那位雲笙公主?」


  「正是。」夕若煙點了點頭。


  祁零捋了捋山羊鬍,認真回憶著:「南詔使臣進京那日,的確是有位公主來過,穿著舉止皆與北朝百姓大相徑庭。只不過那日她好像是來找你的,只是恰巧你不在,後來我讓寒兒帶那位公主去後園逛過,她也只是留下吃了一頓便飯,後來我看天色不早,便讓寒兒親自互送那位公主回宮去了。」


  他對雲笙的印象並不多,也只那日見過一次面,要說有什麼更加深刻的,那還真是沒有了。


  之前他便有奇怪過,一個外邦的公主怎會第一日進京便來府中找人,看樣子與寒兒也不像是第一次見面,只是他後來問過寒兒,寒兒卻什麼也不肯說罷了。


  原本這件事情祁零也快淡忘了,此刻再聽夕若煙問起來,心中的疑問也跟著重燃:「煙兒你問這個做什麼?還有,你和寒兒與那位雲笙公主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事說來話長,等日後有機會,我再同義父慢慢解釋吧!」夕若煙三言兩語將此事糊弄過去,見祁零並沒有要追問的意思,再三思慮下,終是道:「義父,寒兒也及冠了,如今仕途也順暢,是否,也該考慮考慮他的婚事了?」


  夕若煙倒是不曾拐彎抹角,只是在這話說出口時,卻是頗有些緊張地注視著祁零的反應。


  祁零也不過望著她微微一怔,似是沒想過她會提出這件事情來,但靜下心來細細一想,倒也並不覺得有哪裡出了問題。


  「寒兒確實也不小了,之前我擔心他會因為出入官場而有所不適,可現今皇上對他十分器重,他自己也上進,倒也是我多慮了。」祁零仿似鬆一口氣般,待看向夕若煙時,卻又莫名了多了幾分嘆息:「寒兒的母親去得早,多年來都是我們父子相依為命。你也知道,我向來不喜多管周遭之事,縱然希望寒兒能夠找個溫柔賢淑的姑娘與之匹配,卻也是有心無力。寒兒既管你叫一聲長姐,義父也希望,若有什麼合適的姑娘,也還請你多多替他留意留意。」


  原本夕若煙還擔心會在這事上多費些心思,可一看祁零竟也有這個意思,自是正中下懷,忙笑著應和:「義父放心,我拿洛寒當親弟一般,自然是希望他能夠娶個最好的姑娘作為妻子。其實不瞞義父,今日出宮,我正是替人說媒來了。」


  祁零一驚,尤其在那「說媒」二字一經出口時,心中更是少不了的意外。但吃驚一過,轉而便成了滿心的欣喜:「哦?不知你來說的,是哪家的姑娘?」


  「不是哪一家的姑娘,而是南詔王和王后最疼愛的女兒,南詔國十三公主,雲笙。」夕若煙倒也是直接,也不與祁零打著哈哈,徑直便說出了這次來的本意。


  那日她在太和殿與北冥風說的一事並不是一時興起,今日她試探過雲笙了,雖不能夠完全拿捏住雲笙的心思,但她相信,雲笙對於洛寒並非是全然無意,否則,今日在景褀閣她問出那個問題后,雲笙便不會有所猶豫。


  只是這兩國聯姻並非小可,為了兩國情誼,即便男女雙方互不屬意也無可奈何,但倘若雙方有情,那在為了兩國的情誼長存之外,還能夠撮合一對有情人,那也是件無上的好事。


  更何況,洛寒是她的弟弟,她雖希望能為阿風解決眼下的難題,卻也不願因此而毀了洛寒終生的幸福。


  所以今日這次,她來探望是其一,說媒才是頭等的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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