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惹事
「都幹什麼呢,聚眾傳播謠言,當心全給你們抓大牢里去。」
眾人正聽得興起間,一道凌厲的聲音驟然打斷了那正滔滔不絕講得正起勁兒的人,眾人尋聲望去,只見著一襲白衣加身,玉帶束髮之人款步入內。
男子身材高大,單手負於後背步入酒肆之中,被打斷那人左右四下瞧瞧就自由他一人,一時間膽子也起來了,罵罵咧咧的剛站起身,只見那男子倒也不慌不忙,也不知從懷中掏出一塊什麼東西,那人見了登時便沒了方才的氣勢,連連賠罪道:「大人見諒,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馬上就走,這就走。」
那人立時灰頭土臉的便逃也不及的走了,見這陣仗,周遭圍著的人也都一鬨而散。酒肆沒了方才那般的鬧哄哄,反倒是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夕若煙正托腮看著好戲,心想到底會是誰來管這檔子閑事兒,只待那男子一回頭,立時便叫她怔了一怔。
「是二公子呢!」慶兒率先驚呼出聲,祁洛寒顯然也是聽見了,左右一望,這才發現了坐在角落裡的他們。
「長姐怎麼會在這兒?」祁洛寒大步走來,沒想到竟會在這兒遇見她們,意外之餘也是欣喜。
方才他在外聽見有人妄加傳播謠言,所以才會進來制止,卻一時沒有發現,原來自己的長姐也會在這兒。
「奴婢見過二公子。」慶兒也是個機靈的丫頭,見祁洛寒過來忙起身讓座,也懂事地為他另拿了一個乾淨的杯子斟上一杯好茶。
「宮裡為了忙著迎接南詔王子和公主,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我左右也沒事,就帶著慶兒出來透透風。」目光瞟一眼那原本還圍了一桌子人,此刻卻已是人去座空的方向,夕若煙莞爾一笑:「我剛剛也是經過此處,聽見裡面似是在議論隨州的事情,一時好奇,才會進來看看的。」
夕若煙的話祁洛寒從來便沒有懷疑過,聽她如此說,便也就信了。
「這坊間酒肆之類的,向來便是傳播消息最多的地方,從前也沒見朝廷管這事,今日怎麼就不一樣了?」她了解洛寒,他並非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之人,方才還如此堂而皇之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來,想來,這應該是上頭的意思才對。
果然,聽她如此一說,祁洛寒也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以前沒管,不是也管不住嘛,這麼多人,這麼多張嘴。最近也是因為南詔來人了,皇上未免多生枝節,這才讓我出宮來,為的就是不希望這些閑言碎語影響了兩國的邦交,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來。」
這樣做的目的夕若煙也明白,其實這擔心也並非是毫無根據的。
這一時間查出了這麼多的兵器來,一看便知事有人故意在那兒打造的,為的什麼自是不必多說。可這到底是北朝國內部的事情,便該由自己人來解決,貿然摻和了別的人進來也實屬不妥。
夕若煙倒也理解,可轉而看到正襟危坐的祁洛寒,一絲戲耍之意不禁油然滋生。只見她托著腮,望著祁洛寒微微笑道:「可是這位祁大人,我就是為了聽這些所謂的『閑言碎語』才進來的,為了遵循旨意,大人是不是也該意思意思,抓我也去大牢也坐坐啊!」
「長姐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哪兒敢呀!」祁洛寒聞言頗覺一絲尷尬,撓了撓頭頂,竟是一點兒也不敢抬頭去瞧她。
明知他臉皮薄,夕若煙卻仍舊還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就連慶兒見了,也不禁為這個二公子如此禁不起玩笑而調侃道:「二公子這麼久了還不了解主子呢,主子這是存心在逗你玩兒,拿你取樂呢!」
祁洛寒看看正笑得一臉開心的夕若煙,再抬頭看看慶兒,當即便意識到自己是被人耍了,臉皮不禁更是一紅。
夕若煙也不調侃他了,知道這次南詔使臣的安全都由他負責,便少不得還是要多多叮囑幾句。恰逢這個時候傳來一個聲音,一行三人大搖大擺地便走了幾步。
三人均是普通的男子裝束,其中為首的一人身形格外嬌小一些,只見著他進入酒肆后,一隻腳便毫無顧忌地踩在一方桌子上,直震得那桌面上的碗盞也不禁顫了一顫,正吃飯的人更是嚇得立時便退了好遠。
「老闆,把你們這兒所有好吃的都給本公子來一份,另外,這兒,本公子包下了,其他無關緊要的人,全都給本公子速速離開。」那男子口氣極大,目光凌厲地掃過整個酒肆,身後的兩名侍從,其中一人更是手握寶劍,三人均是橫眉怒目的,一些膽子小又或是不願惹事的,眼見著勢頭不對便都匆匆離開了。
這種人,夕若煙從來都是不愛搭理的,可祁洛寒聽到這話卻是穩不住氣了,剛做了一個起身的動作便被眼尖兒的夕若煙一把按下:「切勿衝動,且看看再說。」
原來,除卻他們這一桌外,仍是有一桌未曾離開。
但就看那桌人的穿著想來應該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這有錢有勢的子弟本就愛好面子,哪兒容得自己在外面受得這樣的氣?當即便有人站了起來,一手指著那身形略微嬌小一些的男子,一臉不悅的道:「你們算得上是哪根蔥,知不知道本大爺我是誰?」
話一落,只聽得那男子冷聲一哼:「你是誰本公子不知道,但你若是還不快些滾開,本公子就讓你立刻變成死人。」
許是不相信,那飯桌前的男子仰頭便是哈哈一笑,連帶著同坐的人也都大聲笑了出來,裡頭無不是有大肆嘲諷之意。
然這話卻是徹底激怒了那男子,只見著他眉頭一皺,也不知是從身上哪兒取出一條長鞭來,鞭子一甩,立時便有一方桌子成了兩半。
這一聲響算是徹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的笑聲愕然停止,只見那執鞭的男子揚起一抹冷笑來,長鞭一甩,鞭尾如靈蛇舞動般圈住那人有些肥胖的身子,手勁一動,隨著長鞭的走向,那略有些肥胖的男子被生生拋起又重重落下,躺在地上只嗷嗷直叫。
若說方才這男子的話里尚且沒有什麼說服力,可如今這出手的狠辣程度,便是叫所有人都望而卻步。就連方才還在一起大笑的人,此刻不但全部閉嘴,甚至就連想過來攙扶自己的同伴也是有那心,卻沒那膽子。
「不知死活的東西。」男子冷冷的道,長鞭收回,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在手腕上。只見著他步步走向那在地上發出如殺豬般慘叫的男子,冰冷的目光宛如利刃般直直射出:「本公子說過,再不走,就讓你變成死人。這,可是你自找的。」
話落,男子高高抬起那纏繞著長鞭的右手,餘下的鞭尾在空中拉出一道長長的紅色痕迹,在空中看來竟是顯得格外的刺眼。
只見著男子蓄勢待發,手下暗暗用勁,眾人心知,只怕這一鞭子下去,那人就算僥倖不死,只怕也該是去了大半條命,成為廢人一個。
只見著男子右手一動,長鞭順勢便要落下,見著這一幕,聚集在一旁原本看熱鬧的,此刻卻是再不敢多看一眼,均是在長鞭落下的那一瞬緊緊捂住了雙眼。
然而,鞭子抽在人身上的聲音並未傳來,眾人小心翼翼的睜開雙眼,卻不知何時祁洛寒已隻身擋在了面前,而手中緊緊握著的,赫然便是那男子來不及落下的鞭尾。
「洛寒?」夕若煙驚呼一聲,連忙跑了過去。
鞭子被人抓住,男子使勁想要抽回卻都無濟於事,一張臉憋得通紅,由不得便破口大罵:「哪裡來的不長眼的東西,再不閃開,當心本公子連你一塊兒收拾。」
祁洛寒冷聲一哼,顯然是並不將他放在眼裡。手下一松,倒是那男子來不及穩住身形,連連退了好幾步方才站穩。
「洛寒,你沒事吧,可有傷到哪兒?」夕若煙著急的查看著祁洛寒的身上,心中唯恐擔心他會被傷到。
「我沒事,長姐放心。」祁洛寒回頭沖著夕若煙露出一個示以放心的笑容,如此她方才深深的鬆了一口氣,只是再看向那執鞭打人的男子時,目光中卻是滿滿的怒色。
「你是誰?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在天子腳下行兇,若不從實招來,便押你前去衙門見官。」沒了對著夕若煙時的笑容,祁洛寒怒瞪那行兇的男子,身體兩側的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緊握成了拳。
因為祁洛寒的出現,又讓那男子一來便吃了一癟,圍觀的眾人心中都無疑是歡喜的,只盼著他能好好教訓一下對方。而那被打的男子也迅速被同伴帶了下去,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那男子心中更是氣憤非常,一把推開來攙扶自己的侍從,剛指著祁洛寒便要破口大罵,可目光卻在無意間瞧見身旁的夕若煙時不禁怔住。
「你……」
男子微微怔了一怔,一時竟猶豫了下來,然而此時腦海之中卻突然一閃而過一幅畫像,待再看向夕若煙時,不禁便笑了:「原來是你。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男子輕聲笑著,忽然目光變得凌厲非常,手臂一揮,原本纏繞在腕上的鞭子猶如活動的靈蛇一般直直飛出。眼看著那鞭尾便要落在了祁洛寒的身上,而祁洛寒也順勢推開了身旁的夕若煙準備好了迎戰,豈料這鞭尾卻突然一轉,竟直直朝著一旁的夕若煙襲去。
突來的轉變令所有人都驚了一驚,夕若煙自然也是沒有料到這鞭子竟會朝著自己而來,待想要躲開之時,鞭子卻已到了近前,唯有嚇得緊閉了雙眼,等待著下一刻疼痛的到來。
「啊!」
耳畔響起一聲痛呼,夕若煙心道不好,果然一睜眼,只見著慶兒不顧一切地擋在了自己的面前,而那鞭尾也已是穩穩地落在了慶兒的後背上,頓時疼得慶兒臉色一白,眼見著便要暈了過去。
夕若煙慌忙扶住慶兒,恨恨的瞪著那男子:「你到底是誰,我跟你又有什麼恩怨,你竟然下此毒手。」
夕若煙怒不可遏,緊緊地抱著慶兒不讓她摔倒,可是眼見著慶兒已是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中便猶如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祁洛寒反應過來,也趕緊跑了過來,順手再拉過一條凳子讓慶兒坐下,再確定夕若煙並未傷到之後,原本的冷靜已是在頃刻間消失不見。
他恨恨的瞪著對面的男子,忽然揚手抄起一張桌子,用力向著那男子擲去。想來那男子也是個厲害的主兒,連連退後兩步,手中長鞭一甩,飛來的桌子已是應聲碎成了兩半。
然而縱然他反應再快,但祁洛寒的速度卻是更快,只見著碎成兩半的桌子尚未落地,他卻已是一個飛躍到了近前。
縱然男子鞭子舞得再好,可也需得有足夠的空間施展開來才行,而祁洛寒這一突襲,那男子顯然也是沒有料到,想要舞鞭已是來不及了,只得慌亂的抵擋著對方一次接著一次的出手。
這其實也是夕若煙第一次在真正意義上見到祁洛寒與人動手,她也著實是沒有想到,洛寒的身手竟然會如此的好,出手的速度是既快又准,幾乎每一次出手都直擊對方的命門。
只見那男子似是並未找到能夠剋制祁洛寒招數的方法,每一次都只是在慌亂的避讓與迎戰,如此下來,不過才幾招便已然是落了下風。
一旁的侍從眼睜睜看著自家公子被人欺負也是急得不行,尤其那執劍的侍從,好幾次握緊了劍柄想要衝上去卻都尋不到機會。原本想要硬衝上去的,可祁洛寒招式的變化又實在太快,若是勉強硬衝上去,只怕非但沒有能夠幫得上什麼忙,反倒是會害得自家公子受傷,於是也只能夠站在一旁一陣干著急。
「啊——」
「哇——」
男子的慘叫聲伴著圍觀眾人的驚嘆聲傳來,只見著祁洛寒一手抓著那男子的前領,一手抓住他的腰帶,竟生生的將那男子給舉在了半空中。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本公子要殺了你,本公子一定要殺了你,混蛋,快放我下來……」男子心中顯然也是慌了,再沒有了之前那囂張跋扈的模樣,只一個勁兒地掙扎著想要下來。
「公子。」
兩侍從齊聲一呼,想要上前卻又擔心自家公子的安危,不禁急得眼眶都紅了。
原本祁洛寒也並非想要鬧到這樣的地步,可無奈這人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膽敢傷害他身邊在乎的人,尤其那人還是他敬重的長姐,實在是不能饒恕。
那男子奮力的掙扎著,祁洛寒緊了緊雙手,卻不慎觸到了那男子胸前,那柔軟的觸感隔著衣料傳來……祁洛寒後知後覺,待發現后頓時臉皮一紅,而原本還在罵罵咧咧的「男子」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就在所有人都看不懂局面的時候,那「男子」不禁紅著臉怒罵:「混蛋,還不快點放我下來。」
被這一罵聲喚回了神,祁洛寒連連「哦」了幾聲,慌忙將雙手舉在空中之人放下。豈料,那「男子」剛一落地站穩,冷不防上來便是給了祁洛寒一巴掌,祁洛寒一愣,竟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男子」恨恨地瞪著祁洛寒,微微泛紅的臉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其他怎麼的,然而卻意外地再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眾人屏息凝神的望著前一刻還打得不可開交,這一刻卻面對面竟不再動手的兩人,竟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的。
「公子。」
「我們走。」
那「男子」抬手打斷兩侍從未曾說完的話,怒瞪祁洛寒一眼后,竟是轉身便要離開。只是在快要走出酒肆時卻突然腳步一頓,只見著他回過頭來,望著仍是傻傻站在原地的祁洛寒便氣不打一處來,忿忿道:「你給我等著,這事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的,我不會放過你的。」
滿腔的怒意化成最後兩句挑釁的話語,「男子」終是帶著侍從撥開人群揚長而去。
酒肆眾人頓時一番歡呼,雖不明白方才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但見到那人離開,也只當做是祁洛寒勝了,心中自然是十分歡喜。
然夕若煙卻知道這其中興許並不是那樣一回事,安頓好慶兒,她走上前去,望著祁洛寒臉上那鮮紅的五個巴掌印,心中頗覺無奈:「為什麼?」
她看得清清楚楚,從頭至尾一直都是洛寒佔了上風,可是為什麼,明明是必勝的結局,到最後結果卻與預想的那般不太一樣。尤其,竟然還被人給當眾打了一巴掌。
祁洛寒仍舊處於一陣懵的狀態,聽到夕若煙問話,半晌了才回過神轉過身來。
他抬手摸了摸仍有些疼痛的臉頰,望著夕若煙喃喃道:「她……她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