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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有所察覺

  一場談話最終鬧了一個不歡而散的結果,夕陽西沉,撒下天邊最後一束霞光,悄無聲息換上一片漆黑。偌大的太和殿屏退了眾人,沒了陽光普照,隱隱間一絲涼意不禁襲上心頭。


  玄公公小心翼翼地踏入殿中,目光怯怯望了眼殿正中那背過身去的男子,低低垂下了頭,「皇上。」


  北冥風負手而立,聞言也不回頭,默然許久,才道:「她,回去了?」


  「是,奴才瞧著走遠的。」低頭一五一十的回答著,見北冥風並未如心中肖想那般大發雷霆,玄公公方才隱隱鬆了一口氣。只是瞧著皇上現如今如此鎮定的模樣,他反倒是不大自然了。


  外面有風呼呼灌入,玄公公佝僂著身子站在原地,餘光望望天邊逐漸暗沉下來的色彩,連帶著殿內的明亮也在一點一點的消失,他猶豫著要不要招人進來掌燈,尚未開口,殿中那一抹身影已然緩緩轉身。


  冷冽的氣息籠罩在身側四周,北冥風面色沉靜內斂,遙遙望去,刀刻般的俊逸臉龐風雲不變,明亮如星子的眼眸在愈漸暗沉下去的夜幕里愈加顯得明亮璀璨。


  明睿的目光輕飄飄掃了一眼始終低著頭一派小心翼翼的玄公公,而後徑直略過望向天邊那一抹逐漸消失不見的霞光,淡淡啟口:「小玄子,朕聽說你與夕御醫身邊的近身宮女素來有交情,可有此事?」


  沒來由的一句話登時震得玄公公一驚,身子一抖,慌忙就跪了下來,「皇上明鑒,奴才、奴才與慶兒清清白白,左不過是碰上了寒暄兩句,絕無其他任何私交,皇上明鑒啊!」


  重重一個頭磕在地上,玄公公渾身微微戰慄,心下更是惶恐不安。


  北朝有律法,宮中自有規矩樹立,宮女太監不得私下私相授受,若經發現便是一大重罪,輕則貶至夜梃局,重則便是處以笞形逐出宮去。但不論是哪一條,那也是他所承受不起的呀!


  雖是不知皇上為何會突然問起這件事情來,但以這麼多年在宮中的經驗來看,這事,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承認的。


  「行了,起來吧。」


  正惶恐間,頭頂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玄公公心有餘悸的抬頭一看,但見那張俊逸的臉龐上確實沒有什麼怒氣,這才敢放心的站起身來。


  「朕不過隨口問問,瞧把你嚇得,平時不知道背著朕做了多少虧心事吧!」目光略略掃過一臉愣怔的玄公公,漆黑的眸中閃爍著點點光亮,這不經意的一瞥,卻著實是叫玄公公怔了一怔。


  只聽得他「哎喲」一聲叫喚,一張臉立馬委屈的皺在了一塊兒,叫屈道:「哎喲皇上,您這可是冤枉死奴才了,奴才打小就跟在皇上身邊伺候,雖不敢說是絕無一錯,但也是勤勤懇懇,盡心儘力啊!」


  想想自己這幾年來的兢兢業業,再想著此刻被莫名潑了一身的黑水,玄公公是越想越心酸,原本還想著做做樣子來著,現下倒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叫一個真可憐。


  偏北冥風就不吃這一套,淡淡瞥了一眼,立馬就嫌棄地別過了頭去,「少在朕這裡做樣子,趕緊去打聽打聽,這幾日夕御醫都去了哪兒,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朕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玄公公一個激靈,霎時間弄明白了龍顏不悅原來是起因於兒女私情,自己左不過就是那無辜被殃及的倒霉池魚,一顆心頓時定了定,也不再假惺惺的抹淚了,立時答應得爽快:「奴才領命,奴才這就去。」


  袖子一抹眼淚,玄公公慌忙告了一禮,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濃重的夜幕遮住了整片天空,沒有了繁星的點綴,漆黑的天際倒顯得別樣的沉重,叫人不禁覺得胸口煩悶,異樣的不是個滋味。


  「今夜風大,瞧這陣勢,明日還指不定會下多大的雨呢!」扶好窗邊一盆被大風吹倒的小盆栽,慶兒關上紅木雕花的窗欞,一人倒碎碎念了起來。


  「風大如何,雨大又如何,左右也無事,這樣的天氣倒適合在房間休憩,也倒省了外出。」夕若煙也不抬頭,聽著慶兒一人念叨,便也隨口接上一句,手中的筆卻是並未停過。


  慶兒一臉贊同的點點頭,緩步走來道:「主子這是在忙些什麼呢,從一回來到現在都還沒休息過。」


  「好了。」落下最後一筆,夕若煙對著紙張輕輕呵出一口蘭氣,伸手遞給慶兒,「這是我需要的藥材,明日你就出宮一趟替我買齊,可別出什麼岔子。」


  伸手接過,慶兒聽話的點了點頭,目光順勢看向那躍然於紙上的幾個漂亮的簪花小楷:「當歸、川穹、白芍、黃芪、厚朴、羌活、菟絲子……奇怪,這不是安胎藥嗎?」


  「跟著我這麼久,總算還不是毫無收穫。」夕若煙起身走向外間,仔細凈了手,再以一旁準備好的方帕拭去手上的水珠,方才轉過頭來看著慶兒。


  「可是宮中又沒有哪位貴人懷有身孕,這安胎藥又是準備給誰的?」慶兒滿腹疑惑,這安胎藥的方子主子又特意叮囑了,看樣子也不像是主子自己需要,想來該是為別人準備的,不過,又是給誰的呢?


  「楚昭儀。」一瞬斂去眸中的色彩,夕若煙定定的望著某處,眸光深邃卻平靜無波,「懷孕的,是楚昭儀。」


  「啊?」


  慶兒一聲驚呼,夕若煙聞聲淡淡轉過頭來,沉靜的容顏上辨不清任何喜怒哀樂,「此事你切記辦好,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同旁人說起。」


  「可是主子,楚昭儀懷的……可是皇上的孩子啊。」


  楚玥懷孕,慶兒心中也是著急,可是越說到後面這聲音卻是越來越小,以至於這「皇上的孩子」幾個字更是聲若蚊蠅。


  夜晚的皇宮是格外的安靜,窗外風聲颯颯,屋內更加是寂靜無比。夕若煙的臉色已是很不好看,就在慶兒以為她要發作時,卻只聽得頭頂上方一道淺淺的聲音傳來:「正是他的孩子,我才要更加用心的護住。」


  因為是他的孩子,所以她才在明明已是心痛無比,甚至是瀕臨崩潰的情況下答應楚玥這些無理的要求。明明這個孩子的生母不會是她,可她卻也僅僅只是因為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骨血,所以,她甘願如此。


  「主子……」慶兒躊躇著上前,心頭微微一疼,霧氣瞬間氤氳了眼眸。


  夕若煙深吸一口氣,回頭望著慶兒已微紅了的眼眶,寵溺地撫了撫她兩鬢的碎發,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來,「好了,可不許哭鼻子。皇上登基多年來膝下一直無子,如今有了皇嗣這可是好事,不管這孩子的母親是誰,只要是皇上的骨血,咱們都應該竭盡全力去保護,對嗎?」


  豆大的淚珠落下,慶兒吸吸鼻子,有些生氣地拂去臉上的淚痕,咕噥道:「可我就是替主子你抱不平嘛,這個楚昭儀怎麼就說一套做一套的呢,如今懷了孩子還要主子你來為她安胎,這不是存心給你添堵嘛。」


  「行了。」夕若煙正了臉色,「這事別再說了,明日一早你就出宮去辦好這件事情,別的,容我再好好想想。」


  是要好好想想了,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已全然是與曾經所預想的那般背道而馳,楚玥的身孕,楊家的舊案,還有北冥祁的虎視眈眈……這一樁樁一件件,可真是令人頭疼。


  六月的天,夜晚的風仍舊是有些涼涼的,卻難掩著一股襲人的燥意。夕若煙緩緩踱步至窗邊,修長素白的手指推開緊閉的窗欞,一股帶著些許燥熱的風撲面而來,落到臉上卻有些冰涼,殊不知何時,窗外竟飄起了雨絲。


  想來,明日又該是一個不好的天!

  翌日清晨,夕若煙從床榻上醒來時,慶兒卻已早早地出了宮。外面細雨飄飄,已無了昨日那股子襲人的燥意,一場大雨的洗禮,帶來的又將是另外一番景象。


  方子上的藥材都是一些常見的,隨處尋一個藥材店便可以盡數買全,只是為防萬一,太醫院內的藥材自是不可以動的,慶兒也特意尋了一個比較偏遠的藥材店。


  灰濛濛的天上飄著點點細雨,昨夜的一場大雨滂沱,打得街道兩旁的樹木紛紛落葉,街道一片狼藉。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大雨已小了許多,但這陰雨蒙蒙的天氣,饒是繁華的大街也不過零零落落的幾人。


  慶兒從藥材店中出來,撐著傘走入了雨中。街上行人不多,她自也有些心不在焉,一路只低著頭疾步匆匆地往著朱雀門趕。


  「慶兒姑娘。」


  慶兒只顧埋頭快走,一道身影自身側擦肩而過她亦全然不曾察覺,直到身後那人又接連喚了幾聲,她方才驀然停步。


  「王掌柜?」懷中緊緊抱著那副安胎藥,慶兒回頭望向身後之人,略微有些許意外。


  王掌柜幾步走上前來,見著慶兒沒有許多驚訝,十分熟絡的便聊了起來:「這一大清早的,慶兒姑娘是要往哪裡去啊?」邊說著,似無意間瞧見了慶兒懷中那微微露出一角的藥包,目光也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


  慶兒一驚,下意識地就將藥包藏到了身後,也不正眼去看王掌柜,只支支吾吾的隨意敷衍:「沒什麼,我就出來買點東西,現在東西買好了,我也要回去了,主子還在等我回去交差呢。」


  說罷,慶兒便已逃也似的匆匆跑了開去。


  王掌柜張了張口 ,最終也沒有喊出聲來。他默了一默,回頭望向慶兒方才走出來的那間藥材鋪,眸光一緊,一抹精光自眸中一閃而過。


  清晨時分出入酒肆飯館的客人原本也少,再加上今日天氣不好,醉仙樓也是難得的一次清靜下來。


  王掌柜行色匆匆地回到醉仙樓中,立時便有機靈的小二跑來接過紙傘,再遞去一方乾淨的帕子。王掌柜隨意掃去身上不慎滴到的幾滴雨珠,扭頭看向小二,問道:「老闆娘在哪兒?」


  「老闆娘一直都在樓上。」


  「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隨手遞了帕子過去,王掌柜理了理衣衫,匆匆便上了樓。


  上午沒事,柳玉暇也落了一個清閑,正聽著小曲磕著瓜子,正巧王掌柜入內,方使了一個眼色讓兩名彈琵琶的侍女退下。半倚在美人榻上,染了蔻丹的指甲鮮艷如火,放下瓜子,又十足優雅地端起小桌上的香茗,語氣中卻難免帶了些被打擾了興緻后的不悅:「這一大早的,什麼事啊?」


  回頭瞧瞧房間外無人,王掌柜這才上前幾步來,躬身道:「剛領了老闆娘去西巷子那裡收租,不想卻在回來的路上瞧見了慶兒姑娘。」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慶兒是若煙姑娘身邊的人,許是被派遣出宮辦些瑣碎的小事罷了,何足你大驚小怪。」


  「若單單隻是如此,那小的自也就不必如此掛心了。」王掌柜垂下頭,聲音平淡無波,然這話中似有似無中所透露的一些信息,卻叫人不得不好奇了。


  偏柳玉暇就討厭這般子故作神秘,放下茶盞,瑩白玉手支著下頜,頗有些懶懶的模樣,「行了,有話趕緊放,別在這兒給老娘賣弄關子。」


  「老闆娘說的是。」王掌柜淡淡一笑,「回來時,我正巧碰見了慶兒姑娘從一間藥材鋪里出來,原想問問是否是夕御醫有所需要,看我們能不能幫得上忙的。可不曾想,我這還未曾開口,慶兒姑娘敷衍了兩句后就已經著急的離開了。原也是好奇心作祟,我便去了慶兒姑娘進去過的藥材鋪,一番打聽,藥材鋪的老闆便給了我這張方子。」


  王掌柜從袖中取出一張疊得整齊的方子遞給柳玉暇,柳玉暇不過只淡淡一瞥,便隨手丟在了一旁,卻是懶得再看,「若煙姑娘是大夫,許是藥材不夠了,這才著慶兒出來置辦,又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還請老闆娘您仔細想想,偌大的太醫院什麼藥材沒有還需要到外面來置辦?何況,若只是簡單的缺了幾種藥材,慶兒姑娘又何故見了我便急匆匆地走了?」


  王掌柜一番話一語中的,柳玉暇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要說這北朝國哪裡的藥材最齊全,那肯定是宮中的太醫院無疑,若是連太醫院都沒有的藥材,民間又如何會輕易有?


  這件事情真是越想越不對,柳玉暇再次拿起那張方子仔仔細細的看著,然而她不懂藥理,卻是再如何看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一生氣,揚手便將藥方重重拍在桌面上。


  王掌柜靜靜看著,等到柳玉暇稍稍平靜了心態后才道:「老闆娘可知,這方子是用來治什麼的嗎?」


  「快說。」抬頭一個白眼翻去,柳玉暇也是急惱了。


  王掌柜湊上前去,用僅有兩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小聲說了三個字:「安胎藥。」


  柳玉暇一驚,竟失手碰翻了榻上的小桌,一時間桌上的茶盞以及放置瓜果的琉璃玉盤噼噼啪啪的碎了一地。


  王掌柜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張了張口欲說些什麼,柳玉暇卻已抬手打斷了他。只見她扶著美人榻上的扶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面色深沉如水,眸中更是斂不盡的驚詫恐慌之意:「這消息,可靠么?」


  「藥方是藥材鋪老闆給的,藥材也是慶兒親自過來抓的,看這方子上的字跡,該是出自夕御醫之手不假。」王掌柜一五一十的分析,對這個問題的結果早已是瞭然於心。


  「你說,是他的嗎?」


  這個「他」問的自然是另有其人,但王掌柜不敢妄加揣測,哪怕已是八九不離十的答案,他亦是不敢輕易將這個答案吐露出口。


  夕若煙是御醫,又久居深宮之中,若這事不假,那這腹中之子定然是那人的無疑,可若真是如此,這事怕就不太好辦了。


  柳玉暇早已無了往昔的鎮靜沉穩,這事對她的衝擊不小,饒是此刻,她亦是無法完全消化掉這個突來的信息。


  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後的王掌柜此刻也是一籌莫展,他原也是個小人物,突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尋常辦法自然是毫無作用,那眼下最要緊的……


  「老闆娘。」王掌柜輕聲一喚,已是不惑之年的他早早的便修了一副沉穩的性子,面臨如此棘手之事亦是臨危不亂,「此事你我既然不能妄下決斷,何不將此事報告給上面,或許還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你的意思是……」柳玉暇緊蹙了眉頭,思緒翻轉,便已瞬間明白了王掌柜的意思。


  此事不管上面那人是否知曉,她既毫無辦法,那便理應稟報上去,至於最後的處理決斷,那便再不是她所能夠過問的了。


  如此,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眼下也無其他辦法,一會兒我就寫了書信,你親自送去……」


  「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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