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神醫凰女> 第317章 斬立決

第317章 斬立決

  往事如噩夢一般排山倒海而來,溪月抱膝痛哭,夕若煙就近看著,心竟也因為這個女孩子的遭遇而隱隱生出些憐憫之情。之前的所有責備,似乎也在這一刻徹底找到了一個理由說服自己,再無任何譴責之意,唯有滿心的疼惜。


  「溪月。」


  夕若煙輕聲一喚,聲音竟是在不覺間也微有哽咽,她緩緩蹲下身子,柔荑輕拍著溪月微微顫抖的肩頭,心有不忍,「往事如風,逝者已矣,你也別太難過了,相信九泉之下,你父母與兄長,也不會樂見你此般模樣。好好活著,才是對他們而言,最大的寬慰。」


  抽泣的聲音漸漸小了些,溪月抬起一張已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忽然一轉身,竟是雙膝對著夕若煙跪了下來,「溪月不求別的,只求能為哥哥討回公道。在這個世上,溪月已再沒有任何親人,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手刃仇人為家人報仇雪恨。溪月明白,師叔有諸多難處,不幫溪月,溪月沒有任何怨言,只求師叔能將相思子的解藥交於溪月,讓溪月自己去報仇,哪怕結局粉身碎骨,溪月也認了。」


  夕若煙重重一怔,視線對上溪月含淚的雙眸,心頭的某個地方似是被觸動了一般,牽扯出的回憶,讓她幾乎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心裡一個衝動幾乎讓她想要點頭答應,因為她太過於清楚的明白,大仇不報是何等的痛不欲生,可再一猶豫,那險些被感性控制的大腦已是在瞬間冷靜了下來。


  錯開溪月投來的懇求目光,夕若煙雙手扶著她起來,以袖口為她拭去滿臉的淚痕,望著她字字懇切:「誰說你沒有親人了?你還有師傅,現在,你還有我。我是你的師叔,也是你的親人,你要是出了事,該叫我如何向師兄交待?」


  「可是……」


  「我已說過讓你信我,便不會欺你、騙你。」緊緊握住她的手,夕若煙說得肯定,也在無形間給溪月吃了一顆定心丸。


  溪月一番猶豫之下,終還是決定再一次相信。


  安撫好溪月的情緒后,夕若煙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選擇留下來繼續陪著她。一是擔心事情再出變故,也是為了防止溪月一時衝動之下再做出一些令她無法收場的事情來。


  聽柳玉暇說,溪月自從梁府來到醉仙樓后,便沒有怎麼吃飯休息過,夕若煙瞧著她也是比之前清瘦了不少,氣色也沒有昨日好了,不覺便有些心疼。


  柳玉暇著人備了好些膳食上來,道道色香味俱全,可在溪月的眼裡卻都味如嚼蠟,難以下咽。夕若煙費了好些唇舌勸她,也左不過只讓她喝了半碗稀珍黑米粥,別的,卻是再也不曾動過一下。


  在醉仙樓陪了溪月好些時候,直到臨近申時二刻時,柳玉暇總算是帶來了一件較好的消息。


  據說不知是誰今早一紙訴狀告到衙門,聲聲凄凄的哭訴梁府公子梁鈺草菅人命,仗著父輩家族的勢力橫行霸道,欺辱良民,迄今為止,手上已是沾染了數條人命。此訴狀一出,立時有不少百姓紛紛響應,均是以往受過梁鈺欺負的平民百姓,此時真是一人起,眾人擁。


  因著此事牽涉甚廣,府衙不敢受理,遂將訴狀遞交至上面大理寺審理,由大理寺卿褚大人親自監管。


  此一事在上京生出了不小的震動,北冥風亦是有所耳聞,為了安撫百姓,著令褚大人親自審理外,另派了懷化大將軍楚訓陪審,這才壓制住了悠悠眾口,不至於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據聞此事一出后,大理寺卿褚大人已全力派人前去調查,據探得的消息,已證實梁鈺確與幾件命案有關,現已下令將梁鈺打入大牢,無旨任何人不得探視。


  柳玉暇帶回這個消息時,溪月滿臉的不可相信,久久平復下心境后,方才露出了至此以來第一個會心的笑容。


  「真是老天有眼,惡人自有惡報,我哥哥的冤屈,總算是有地可訴了。」溪月緊緊闔上雙眸,兩滴豆大的淚珠順勢落下,卻是帶著無比的喜悅,那壓在心頭許久的重石,也算是稍稍有了著落。


  「老天有沒有眼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事在人為。」


  柳玉暇在旁悠悠的說著,溪月睜開雙眸,忽見柳玉暇一個勁兒的朝著一側暗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夕若煙正靠在八仙桌旁默默品名,雙眸微斂不知在思量著什麼,心中便立時清明了許多。


  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溪月朝著夕若煙的方向步去,站定后,膝頭一彎已是再次跪了下來。只是這一次,卻是無論夕若煙怎樣拉她,也決然不見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溪月明白,惡人之所以有此惡報,或許不是老天開眼,卻一定是師叔費心在背後幫襯溪月,溪月感激不盡。」說罷,已是誠懇的對著夕若煙拜上三拜。


  夕若煙被唬了一跳,立時便要起身讓開,豈料肩頭一沉,已是被重重按下。柳玉暇朝她示了一個眼色,定定的道:「她這三拜,你受得起。」


  的確,不管是以輩分論,還是以此事論,溪月這感激的三拜,無論如何夕若煙都生受得起。雖然心中仍是有些異樣,卻再沒再多加推脫,直到溪月拜完后,方才著了慶兒去扶她起身。


  「我曾受過師兄一個莫大的恩惠,雖是同門,但有些事情欠了便是情,如今幫你一把,也算是還他一個人情了。」不想溪月日後再有今日一般,夕若煙索性將從前欠了玄翊的一件人情用在此件事情上,一情還一情,如此,便也算是兩清了。若溪月日後心中仍有感念,那便將今日這恩情算在玄翊的身上,也是不錯。


  心中微一遲鈍,溪月便已經是明白了夕若煙的良苦用心,心中愈是感激不盡,卻也不再如方才那般。


  定了定心,溪月揚起頭,萬分認真的道:「師傅幫師叔,是出於同門之誼,溪月雖不知是何人情,卻委實不敢以此論之。溪月的血海深仇,是師叔費心幫襯,這份情,溪月感念一輩子。倘若師叔不嫌棄溪月愚鈍,溪月願今後都留在師叔的身邊,定當盡全力為師叔排憂解難,絕無二心。」


  沒料到溪月竟會有此決定,夕若煙也是怔了一怔,「你跟著我,那你師傅怎麼辦?」


  「師傅……」似是回憶起了什麼一般,溪月心頭頓覺悶悶的,不覺垂下頭去,唇邊略有苦澀之意,「師傅身邊不需要溪月,溪月留下也沒有什麼意思,倒不如跟著師叔多學本事,相信師傅也是樂意望見的。」


  從前葯谷中只有師傅與她,若那時候讓她離開,她定然是斷斷不會願意的,畢竟,那時候師傅只有她。可自從那人來了以後,師傅便不再怎麼需要她了,與其整日孤獨的守著那緊閉冰冷的石門,倒不如離得遠遠的,索性眼不見心為凈,也好去過她自己一心想要的自由生活。


  敏銳的感覺到溪月似是隱瞞了什麼事情,夕若煙想問,但料定即使是問了,多半她也是不會說真話的。與其逼得緊了將人給逼走,倒不如先留下她,等日後問清師兄之後再行打算。


  如此想著,夕若煙便也不再此事上多做言語,轉而想到另一件事,雖是難言,卻也不得不提前與溪月知會一聲。


  「溪月,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前告訴你。」


  「師叔請說。」


  一想到那件事情可能會是溪月難以接受的,夕若煙竟有些遲疑著不敢開口,倒是溪月心如明鏡,心中已然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故而也沒有什麼扭捏,「有什麼事情師叔但說無妨,失去至親的痛苦我都尚且能夠忍受,更遑論其他?」


  似是認同一般點了點頭,夕若煙方才幽幽開口:「你也知曉,梁鈺的事情已經鬧到了大理寺,就連聖上也對此事有所關注,那麼你哥哥的死因……」默了一默,夕若煙明顯瞧見溪月眸中的光采暗下了幾分,卻也不得不將此事的後果說得通透,「梁鈺有龍陽之癖,這在上京恐怕也不是什麼秘密,尤其在案子一經審理之後,只怕更是人盡皆知了。所以,你……」


  「我明白。」不等夕若煙再繼續將後面的話說下去,溪月已是不忍再聽。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艱難的下了決定,「其實我是可以選擇讓哥哥的事情不昭然於眾的,是么?哥哥心中有報效朝廷的宏偉大志,豈料大志未能舒,卻死於梁鈺那個混蛋之手,縱然難以啟齒,但若能為哥哥昭冤,相信哥哥也能夠因此而含笑九泉了。」


  原本夕若煙就是擔心溪月無法走出這樣一個心結,可此刻聽到溪月這樣一番話,突然間竟有些欣慰。拿得起,放得下,敢愛敢恨,這樣的溪月,才不愧為是玄翊的唯一徒弟。


  夕若煙上前,素白柔荑握住溪月的手,露出會心一笑,也算是真正的接納了她。


  「雖說梁鈺的事情被上頭關注了也算是一件好事,但鬧得這麼大,若煙姑娘,這當真是你的初衷么?」想想今日的做事手法,柳玉暇實難相信這會是夕若煙做的,畢竟,這件事情,可是連皇上都插手了。


  夕若煙微微一頓,側頭若有所思的看向柳玉暇,話到唇邊卻又給生生地咽下。


  這件事情自然不是她做的,她甚至都還不知道楚訓竟然會將這事鬧得這樣的大,可是這件事情的原委,她卻也著實是不能夠向外透露一字半句。


  若說是不信任柳玉暇那倒也不是,只是現如今北冥風已經下旨讓楚訓協助褚大人跟進這件事情,倘若說出一切都是楚訓計劃的,這個罪名,只怕楚訓是吃罪不起。


  夕若煙的猶豫柳玉暇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心頭一動,倒也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用過晚膳后,夕若煙便帶著慶兒回到了宮中,溪月依舊暫且留在醉仙樓。


  是夜,柳玉暇遣退房中的侍女,坐在案桌前,在一方小紙上寫下寥寥數語,隨後起身踱步來到窗欞前,自懷中取出一個金色小巧的口哨,以口哨喚來一隻雪白信鴿。


  信鴿撲閃著翅膀落到窗欞前,柳玉暇快速將寫好的紙條綁到鴿子腿上,左右看看四下無人,方才將信鴿放飛。而與此同時,正打算來尋柳玉暇的溪月,卻正巧將所有的一切都盡收眼底,柳眉一蹙,隨後悄無聲息的離開。


  翌日,坊間紛紛傳聞,說大理寺已經尋到了梁鈺殺人的確切證據,根據梁府下人的招供,大理寺的人也順利地找到了被丟棄在亂葬崗的五具屍體。只因時間過去太長,屍體早已是腐敗不堪,實在難以再從屍體的身上再尋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但饒是如此,現已搜索到的證據,卻也足以定下樑鈺一個殺人之罪。


  據說為了此事,梁俊已是急得焦頭爛額,四下求人幫忙,為此甚至不惜賠上所有家當,只為了請人救上樑鈺一條命。


  梁府財大氣粗,縱然是梁俊將所有的家當全都贈送於人,可這一次,卻是無人敢插手此事。一來此件事情在上京之中已是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都盼望著惡人受到懲處,再加上此事就連皇上也都驚動了,一旦有人有絲毫受賄的嫌疑,不但會受到百姓的譴責,惹怒了皇上,指不定就是以同罪論處。


  試問,又還有誰有如此大的膽子敢插手此事?

  坊間議論紛紛的事情,就連宮中也同樣是議論不休。


  涼亭下,夕若煙與楚玥對視而坐,聽著假山後兩宮女議論梁鈺案件的事情,相視一眼,竟都會心的笑了。


  「惡人自有惡報,聽說,皇上已經判了梁鈺後日午時斬立決。其父有包庇之嫌,本該以同罪論處,但皇上念及梁俊年事已大,梁鈺又一人認下了所有的罪狀,遂判了梁俊流放寧古塔,沒收其全部家產作為懲戒。只是不知,這樣的處理方式,夕御醫可還算滿意?」倒上一杯應季的花茶,楚玥雙手遞與對座的夕若煙,唇邊冉冉笑意,眉目間自有一股算計的意味。


  夕若煙不動聲色的接過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大惡之人本就該受到應有的懲處,皇上憐憫百姓,為百姓作主,實乃百姓之福。楚將軍在這件事情上也可算是立了大功,如今案子已破,皇上定然會許以嘉獎,想來皇上也會因此對娘娘刮目相看的。」


  此言一出,夕若煙餘光敏銳的捕捉到楚玥微微露出的那一抹苦澀之色。料想她作為皇上的妃子,哥哥立了功,皇上能夠多看自己一眼那可是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偏偏她竟然無動於衷,甚至,還有那樣的表情。


  這個楚玥,隱瞞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只盼,別是另有居心才好。


  一杯應季花茶喝了一半不到,雖是味甘芳香,但此刻,夕若煙卻著實是再沒有什麼心情繼續同楚玥在這兒假情假意下去了,遂起身告辭,「御藥房那邊還有要事需要我去處理,下官先行退下了。」


  「夕御醫。」


  走出不過幾步,夕若煙尚未走出涼亭,身後楚玥悠悠的聲音已然傳來,「夕御醫,還記得你我的約定吧,請一定要說話算話。」


  夕若煙默了一默,也不回應,微一猶豫后已舉步快速離開。


  出了絳雲殿,夕若煙也並未因著梁鈺伏法的事情而感到高興,反倒一路上都是悶悶不樂的,倒是急壞了隨行的慶兒,「梁鈺被判斬立決,溪月的大仇也算是得報了,不僅如此,甚至還為百姓除了一個大害,一舉三得的事,主子怎的不開心呢?」


  夕若煙頓下步子,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倒不是因為這個不開心,只是那楚昭儀,總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將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主子是不是想多了?」慶兒猶豫著開口:「雖然,奴婢也覺得那楚昭儀甚是奇怪,試想,這進了宮的女子,又有哪一個不想得到皇上的寵愛,躍上枝頭成鳳凰?可偏偏那楚昭儀,卻委實是怪異得緊。」


  也怪不得主子憂心,就連她也覺得這楚昭儀不像是個安分守己的主,甚至還刻意向主子提了那樣一個要求,不讓人心中生疑那也才是奇了怪了。


  慶兒的一番話恰恰是說到了夕若煙的心裏面,縱然她也是打心底里不喜歡有人靠近北冥風,但這個楚玥所表現出來的舉動,似乎非但不是對北冥風的追逐,相反,似乎還刻意避開一樣。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夕若煙現在只覺得整個腦袋都是亂糟糟的,縱然覺得奇怪,卻無奈找不出任何的證據出來。況且,這其中夾雜著一個楚訓,若楚玥真是有其他的心思,她又當如何?

  使勁兒地搖了搖頭,夕若煙不願再多費腦力糾結這些未有一絲半點兒漏痕的事情,但心中不的安卻是真的,遂喚來慶兒至身側,「我總覺得後面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你差人去暗地裡監試著絳雲殿,一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內里通知我。另外,這幾日洛寒也會值夜,你親自去告知他一聲,要他也格外的留意一些。」


  「是,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安排。」慶兒蹲了個身,便匆匆忙辦事去了。


  又是一聲重重嘆氣聲,夕若煙仰頭看向頭頂湛藍的天空,只希望,這後宮不要再起什麼太大的波瀾才好。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