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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撞傷

  「閃開,快閃開。」


  馬車劃破夜色疾馳而來,駕車的小廝遠遠見著不遠處一個模糊的身影,只因光線太暗實在看不清楚,待至馬車臨近了幾分這才看清。


  小廝心下頓時焦急萬分,用力拉緊韁繩的同時,也還不忘揮手讓祁洛寒快些閃開。


  許是酒精起了作用,祁洛寒此時不但覺得視線模糊,頭更是暈暈乎乎的,耳邊吵嚷嚷的不斷在響起些什麼,但就是聽不太清。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聲音也漸漸的變得清晰了起來,祁洛寒幾乎是本能的回頭,卻只見了一片棗紅駿馬自遠方呼嘯而來,速度極快,根本就連給他一點兒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腳下仿似生了鉛塊一般,祁洛寒邁不動一步,雙眼迷離的望著已經越駛越近的馬車,霎時間,就連要避開一事都已經全然忘記。


  小廝的聲音還在不斷地響起,哪怕就是用力地拽緊了韁繩,也絲毫不見著馬兒要停下的痕迹。偏偏不論他如何叫嚷,可那擋在道路中間的人影就是不見讓開,小廝索性把眼一閉,用力拽緊了韁繩往著旁邊撞去。


  馬兒也是通靈性的,眼見著自己就要撞上了一旁的木樁子,兩隻前蹄死死地踩住地面,力量地驅使讓馬車朝前滑行了一段便也穩住了。只是在馬車掉轉方向的時候,車駕已然臨近了祁洛寒的面前,一個轉彎,竟生生地將祁洛寒撞出好遠,最終倒地不起。


  好不容易穩住了馬車,小廝頭上冷汗直冒,連連大口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后然想起一事,慌忙丟了韁繩就跳下了車去。


  祁洛寒被車駕撞出幾步遠,額頭擦過馬車的車壁破了一道口子,冉冉血跡流出,頓時將那小廝嚇得不輕。


  原本安然坐在車駕內的貴人也似乎是感覺到出了事,白凈的大掌挑開車簾,溫潤的聲音自車內傳來:「出什麼事了?」


  望著倒地昏迷的祁洛寒,小廝被嚇得連連後退,忽聽這一聲音,仿若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顫微著道:「將軍,我們……好像撞傷人了。」


  ……


  翌日清晨,暖暖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欞落在床上,彷彿給其踱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耀眼生輝。


  躺在床上的祁洛寒微微動了動指尖,想要睜開眼,卻覺得眼睛被刺得厲害。意識剛稍稍有些恢復,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渾身的疼痛,尤其是額頭更是疼得厲害。


  祁洛寒由不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地便要抬手去碰,可觸及到的,卻是一塊紗布,尚且還有些迷糊的意識,此刻倒已是全然清醒了。


  抬起手掌遮住由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祁洛寒勉強撐著床面坐直身子,目光四下打量著房間,卻不由得愣住了。


  「我……這是在哪兒?」


  「公子醒了!」輕靈的女聲翩然傳進屋內,祁洛寒聞聲瞧去,只見一襲綠衫女子含笑舉步入內,梳著雙丫髻,雙十的年華,臉蛋清麗,卻是十分陌生。


  「你……」祁洛寒凝著她,想要問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始問起,但他起碼知道,這,並非是祁府。


  綠衫女子看人入微,一見祁洛寒這般模樣的盯著自己看,縱然是還什麼都沒有問出口,卻也已經了解了一二。於是莞爾一笑,道:「祁公子安好,奴婢是將軍府的丫鬟。昨夜公子宿醉倒在街上,是我們將軍路過瞧見,將公子帶回來的。」


  「將軍府?」祁洛寒心中納悶,是哪個將軍府?


  只是還不待他細細問清,額頭上的傷又開始隱隱的疼了起來,祁洛寒慌忙按住額頭,不由得便緊皺了眉頭。


  那綠衫女子抬眼瞧著祁洛寒因著傷口的疼痛而露出的痛苦神情,於是抬手拍了拍手掌,霎時間便有侍女魚貫而入。捧著的托盤上是乾淨的衣物、飾品,以及面巾面盆,和一些日常梳洗用的東西。


  雙眼快速掃過眾侍女手中的東西,待至確定一樣不差,綠衫侍女才對著祁洛寒又欠了欠身,道:「將軍吩咐我們好生伺候公子,待公子梳洗完畢,即可去飯廳同將軍一起共用早膳。」


  原來都是安排好的了。


  祁洛寒雖然心中還有些納悶,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哪位將軍的府邸,可這兒的主子既然肯願意帶他回府過夜,又待他尤如上賓一般,心裡的防備便少了幾分。至於這額頭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一會兒見了人,一問便就什麼都清楚了。


  綠衫侍女見他走神,由不得便輕輕喚了聲:「公子。」


  祁洛寒抬眼看向她,輕輕點了點頭。綠衫侍女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其他侍女上前,自己則去扶著祁洛寒下床,開始著手為他梳洗換衣。


  一番梳洗過後,綠衫侍女揮退其他侍女,立即便有一個挎著藥箱,貌似大夫的人入內。先是對著祁洛寒拱手行了一禮,而後才為他拆下額頭上的紗布,又重新上藥包紮。


  從頭至尾下來,祁洛寒並未再多說一言,直到一切都已準備了妥當,這才在綠衫侍女的引路下到了飯廳。


  廳內佇立著一男子,男子身姿挺拔,昂藏七尺,負手望著牆上的一幅字畫認真的看著。雖是背對著,但自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卻並不見任何危險,也叫祁洛寒隱隱放下了心來。


  站在原地一會兒,也仍是不見那男子回過身來,祁洛寒只當他是看畫看得入了迷,也不在意,微微拱手道:「祁洛寒感謝昨夜的收留之恩,不知閣下是……」


  聽到聲音,廳內的男子這才轉過了身來,男子五官立體,劍眉星目,唇邊噙著一抹淺淺的弧度,望著祁洛寒的眼神中也是充斥著笑意的。


  「秦將軍?」祁洛寒驚愣出聲,是萬萬沒有想到,收留了自己一夜,又如此盛情款待的,竟然會是秦樺。


  秦樺含笑上前來,先是看了祁洛寒額頭上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一眼,再是對上他驚異的雙眸,道:「別說什麼收留之恩了,昨夜要不是我的馬車撞了你,你也不至於就會受傷被我收留了。」


  祁洛寒早已忘記了傷口的疼痛,此刻只餘下了滿腹的震驚詫異。


  秦樺忍不住噗嗤一笑,十分豪氣地一把搭上他的雙肩,推著便往著內廳踱去。


  內廳的八仙桌上早已是備好了豐盛的早膳,什麼珍珠翡翠湯圓,什錦包子,水晶湯餃,稀珍黑米粥都樣樣具備,十足的惹人饞涎欲滴。


  按著祁洛寒坐在圓杌子上,秦樺也隨即在他身側落座,笑言道:「昨夜一事,也不知是你的倒霉,還是我的倒霉。只以為是不小心撞著了誰,我當時還在想,這下可慘了,要真是不慎撞傷了哪兒,只怕這家當都該給我賠光了。」秦樺說著說著,一拍桌便朗朗笑出了聲。


  祁洛寒訕訕一笑,「昨夜是我不好,大半夜的不回家,宿醉在街道上,否則也就不會發生後面那檔子事了。」只是這撞個人就要賠光家當的說法,是不是也太過誇張了一些,畢竟,秦樺可是將軍啊,還是最受皇上器重的將軍。


  「你是不知道,如今四方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不用打仗了,我也就是一個閑散將軍,就只單靠著那丁點兒俸祿過日子。」秦樺垂了眼,倒有著幾分落寞。


  倒不是覺得俸祿賞賜什麼的缺了少了,只是這武將不上戰場,就好比那鐵匠不打鐵,船夫不撐船的道理是一樣的。他又沒個其他的什麼營生,平時除了上朝議政,再不就是打著借口進宮和北冥風小酌幾杯,這剩下的日子啊,還真是難熬啊!


  祁洛寒不甚明白來自秦樺身上的落寞,卻也知道閑散在家,碌碌無為是怎樣的一種不甘。


  「哎對了,祁少卿抱恙,你不在榻前近身侍奉,怎麼反而還宿醉在外頭?」秦樺莫名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該不是祁府出了什麼事?或是若煙出了什麼事吧?難道,又是祁王上門來找茬了?」


  又?祁洛寒一陣心寒,抬眼緊緊盯著秦樺的眼睛看,裡頭的神色坦坦蕩蕩,即便是被他如此打量看著,也依舊未有絲毫慌亂的跡象。


  到了這裡,祁洛寒突然間就明白了,「這次爹出事,裡頭的真正原因,爹知道,長姐知道,就連秦將軍你也知道。」可唯獨就是單單他一人被瞞在鼓裡,渾然不知。


  聽他這麼一說,又瞧見他神色有異,秦樺心中便也有了幾分瞭然,只暗怪自己這嘴太快,竟是一點兒秘密都守不住。


  「那個,其實他們瞞著你,不告訴,也不見得就是表面的那層意思,或許,是不希望你為此而感到擔憂罷了。」秦樺盡量圓著這件事情,不求其他,只希望祁洛寒可別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跟若煙生了嫌隙。否則那內憂外患的,若煙可真就是要頭疼了,而他,也鐵定是跟著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祁洛寒不言,可那放在八仙桌上的手卻是早已經緊握成了拳,可見對此事的在意程度。


  秦樺簡直都快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安慰人這事他不擅長,也做不好,想要硬撐著寬慰祁洛寒兩句吧,卻又唯恐多說多錯,倒把一些他本不知道的事情給抖了出去,那時候才真真是添亂了。


  想到若煙明明是好心,不過只是因為處理不當,卻要因此而險些斷送了這好不容易才維繫起來的親情,才是真的不值得。


  秦樺嘆息著搖搖頭,目光不經意間瞥見那滿桌的美味佳肴,心念一動,道:「你瞧瞧,我都只顧著和你說話,忘記你還是個受傷的人了。昨夜沒吃飯吧,來,多吃點,可別餓著了自己,否則到時候回了府,你又受傷又挨餓的,你姐可不會輕饒了我。」


  秦樺幾乎是將筷子硬塞到了祁洛寒的手裡,雖然初心是想要轉移話題,也想讓祁洛寒多吃點養好傷,但那話也並非只是說笑而已。依著若煙那丫頭護短的性子,看見祁洛寒這模樣,肯定是會將所有的錯都歸咎在他身上的,到時候啊,他可才真是慘了。


  祁洛寒也不扭捏,昨夜他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倒是喝了不少的酒,如今酒醒了,腹中空空如也,也是真餓了。


  看著祁洛寒總算能吃飯了,秦樺暗自抹了一把汗,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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