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什麼關係
祁零深知夕若煙是在唬自己,也就沒有將這話給放在心上,卻也並未拆穿她,不過只默默笑了笑。畢竟這是晚輩在擔心他的身體,哪怕就是偶爾唬自己一下,也無傷大雅。
況且,自己的身體如何,難道自己還不知道么?
不過,夕若煙也從未打算以此能夠唬住義父,不過也只是故意這麼一說,意在讓他知道,不管如何,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順便,也就此發表了自己對義父不愛惜身體的一番埋怨罷了。
只是義父不接話,夕若煙也無奈了,只能好商好量的欲要扶著祁零回自己房間,「不看大夫也罷,畢竟自己女兒就是大夫,又何須再到外面去找別的大夫不是?」臨了,還不忘吹噓自己一番,「再說了,外面那些人肯定沒有我的醫術高明,去找他們,既沒有什麼用處,倒還費了銀子,實在是不值得。」
說罷,還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那模樣,立時便逗得祁零笑得開懷。
見著義父高興,夕若煙心裡也跟著開心,遂扶著祁零站了起來,「字也練得差不多了,煙兒扶義父回房間吧,煙兒還有好多話想要跟義父說呢!」
見祁零故作訝異般的看著自己,夕若煙唯恐他會臨時反悔,抱著他的手臂便是一陣撒嬌,那一聲聲的「義父」喊得祁零心花怒放,都儼然是將夕若煙當成了自己的親生閨女一般,再無任何反駁的可能。
於是笑道:「好好好,煙兒好不容易來一次,義父當然是要陪煙兒好好說說話的。讓下人們準備好茶點,走,咱們去汀香水榭說話去。」
「義父!」
夕若煙還想再勸說祁零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誰料這話都還未開頭,祁零便已深知了她的心思,隨即回頭睇來一記目光,雖是再平常不過,卻立時便叫夕若煙那一番還未來得及出口的話語給生生得堵在了喉間。
夕若煙沒有辦法,也就只好依了他。
汀香水榭其實也不遠,就在南院書房后的一座假山前,穿過一條迴廊便到了。
往日來祁府看望義父時,夕若煙最多的就是陪著祁零說會兒話,很少有去逛後院的閑心雅緻,有時也的確是因為時間太緊,多數時候也因為各種原因,就連陪義父說話閑聊都沒有多少時間,又哪兒還有什麼心情去園子里逛悠呢?
可是,今日卻是個例外。
不過這汀香水榭她倒是去過一次,那是第一次來祁府時,由著祁洛寒領路,為了熟悉祁府地形時去過一次。雖然只是粗粗一看便走過,但那裡的風景倒還是不錯的,假山嶙峋,綠坪鮮花煞是好看,聽說自汀香水榭前淳淳流過的小溪還直通護城河,水質清涼沒有雜質,再加上又是活水,自不是一般府邸內的池中水可比。每每一到炎炎夏日間,還有一股清流自假山石中的凹處垂直落下,遠遠望去,真是像極了瀑布,閑時在這裡乘涼休憩,都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想到義父雖是感染了風寒,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是有些咳嗽罷了。如今正值酷熱夏日,要真是一直在房間內呆著,只怕是沒病也快憋出病來了。
如是想著,夕若煙倒也坦然了。也算是今天有幸,倒還可以去那裡坐一坐,再欣賞一下景緻也還是不錯的。
通往汀香水榭的迴廊不長,再經過兩個小亭子便就到了,可夕若煙不放心,一路上都攙扶著祁零。本來祁零也覺得自己並無什麼大礙,一路攙著倒是有些小題大做了些,可又實在是拗不過夕若煙,便也就只好隨著她去了。
二人緩緩來到汀香水榭前的一排白玉石階前,夕若煙扶著祁零小心上了石階,又扶著他坐在了鋪就著錦緞的墩子上,這才轉身在近側落座。
二人先後坐下不久,須臾便有侍女捧了茶點上了汀香水榭。
祁零向來是不喜吃甜食的,祁府上下伺候的人都十分清楚,所以奉上的點心不過是奶白葡萄和芝麻卷,其餘的千層蒸糕還有梨香桂花糕則都是夕若煙素日愛吃的,還有一碟子棗泥糕,則是夕若煙特別吩咐廚房做的。再有一壺香茶,沏的是祁零最愛的太平猴魁,以上好的白瓷杯盛著,隱約間還可看見杯中那漂浮著的幾片綠葉。
不論是點心還是香茗,一切倒也是準備得齊全,看得出來底下人是用了心思的。
可當看到那碟梨香桂花糕時,夕若煙卻不認為是底下的人用了心思,反倒是有了別的想法。
這梨香桂花糕雖然並非是什麼罕見之物,但若要此點心做得色香味俱全,卻是很費功夫的,而且其做得太黏太稠都會失了它那獨有的味道,是既考火候也考技術。
本來這也沒什麼的,偌大的祁府,能做出這碟點心的肯定是大有人在,只是這撒在梨香桂花糕上的朵朵桂花瓣,卻著實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畢竟如今這季節,哪兒還有什麼桂花呀!只怕,肯花這份心思去找尋桂花瓣來做裝飾的,怕也就只有一人了吧!
由他們吩咐下人去著手準備茶點,再到侍女奉上到汀香水榭來,左右也不過才半柱香的時間,半柱香的時間準備這些是遠遠不夠的。除非,是早早的便已經有人預備下了,而有這份心的,除了祁洛寒以外,再無他人。
夕若煙會心一笑,心頭對這位幼弟更是滿意了許多。
看著夕若煙盯著那桌上的點心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的笑容卻是十分燦爛,祁零撫了撫鬍鬚,也跟著笑了,「不知煙兒這是在想些什麼事情笑了,不妨說出來,也讓義父跟著樂一樂。」
「也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洛寒雖是男子,但這細心之處,就是我也比之不及的。」夕若煙垂眸一笑,她不是不細心,只是她的細心與洛寒的細心不同,只這一點,日後她還真是得好好的跟洛寒學學才是。
祁零聞言仰頭哈哈大笑出聲,「寒兒再細心終究也是男兒身,怎的比得上煙兒你心細如塵。」
「義父取笑了。」
一番玩笑過後,夕若煙屏退水榭中留下伺候的侍女,執起奉上桌的酒壺為祁零斟上一杯太平猴魁,茶香四溢,頓時充斥在整個水榭之中久久消散不去。
祁零端起茶杯,掀開杯蓋,以杯蓋颳了刮內里的茶沫子,再放至唇邊淺嘗一口,頓覺滿心舒暢,不過只須臾便不禁輕皺了眉頭,「這茶……」貌似與他平日里喝的並不一樣啊!
「義父覺得這茶,如何?」期待的目光落在祁零的身上,夕若煙問道。
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祁零仍是覺得奇怪,「真是奇了怪了,這與我早晨喝的太平猴魁,還真是有著不一樣之處。」
雖說都同為太平猴魁,可此刻喝的,卻比之早晨的還要更加幽香撲鼻,醇厚爽口,而且湯色清綠明澈,葉底嫩綠勻亮,這乃是上品之中的上品,似是……御用之物?
腦海中一有這個想法拂過,祁零立即吃驚的抬頭看向旁坐的夕若煙,卻只見她氣定神閑,淡淡的笑意溫婉大方,當即便明白了。
見祁零將目光投向自己,已知他心中已有了懷疑,也不做隱瞞,「實話告訴義父吧,此刻義父所喝的太平猴魁,正是聖上所賜。」
「皇……」祁零震驚,險些沒端穩茶杯。
夕若煙莞爾,「皇上知道我今日會出宮,所以昨兒個就已經讓玄公公送來這頂級的太平猴魁,說是義父喜歡,便讓我務必親自代為轉交給義父。剛才沒有提前告訴義父,是想給義父一個驚喜,只是不知,義父品嘗起來,滋味如何?」
皇上的所賜之物,滋味定然是極好的,只是祁零想不透,這太平猴魁,究竟是皇上所賜的,還是煙兒自作主張,以皇上的名義送給他,目的,不過只是想讓他們祁家永遠站在皇上一側,永不叛變。
這樣的想法一直不停的在心間來回問出,越是如此想著,祁零的一顆心便越是不安。漸漸的,就連自己最喜歡的太平猴魁,此刻,也是再沒有那個心情去細細地品味了。
見著祁零微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夕若煙有些奇怪,打量了許久也不見他回神,由不得小聲喚道:「義父?義父,您在想什麼呢?」
祁零回過神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轉而卻目光炯炯的看著同樣在看向自己的夕若煙,只是那目光裡頭少了些慈愛,卻多了幾分認真還有凝重,竟是看得夕若煙頭皮一陣發麻,不由得一怔。
「義父。」
「這裡沒有外人在,煙兒,你告訴義父一句實話,你與皇上,究竟是什麼關係?」祁零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心頭的疑惑,他是真心當煙兒如親生閨女一般,所以才直言不諱,也正因為如此,他也受不了自己女兒對自己的欺騙,只希望,煙兒可別叫他失望才好。
「我……」被祁零的眼神看得一陣心虛,夕若煙由不得在心中腹誹,是否是因為義父看出了這太平猴魁的端倪?
的確,北冥風身為一朝天子,管的是天下的事情,平日里連天下事都處理得尚且有些分身乏術,又哪裡還有別的時間去在意這些小事?
太平猴魁是皇上賞賜的這不假,只不過卻是早些時候賞給她的罷了。因為知道義父甚是喜歡這茶,而她平日里除了自己所泡的花茶外,都很少喝其他的名茶,便想著擱著也是擱著,倒不如借花獻佛送給義父,再以北冥風的名義送出去,如此,定然會叫義父感念皇恩,對北冥風更加衷心。
原本打得不錯的算盤,卻沒想到,義父只不過是略一品味,便已經發現了其中的不同之處。
只不過,義父到底是看出了她在撒謊?還是,猜中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