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找死么
「什麼?你們……」
縱然心中早已大概猜到了一些,不過此刻聽著楚玥自己親口說出來,夕若煙還是免不了的有一些意外。
不過如今,有一件事情她卻是更加不明白了。
這楚玥既早已心有所屬,那當初又為何還要進宮?還有那個聶辰,他又是如何進得宮來的?
一個普通人能進得宮來絕非易事,但是這個聶辰,又是如何進來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仍舊還是一個未解的迷。
「聶辰比我大兩歲,是我七歲時候認識的,那個時候,我們家在雲州,聶家因為經商的原因舉家遷來雲州定居,就在我們家的隔壁。」提起往日光景,楚玥突然柔了目光,那微微上揚的弧度更是帶著無盡的幸福,竟不覺間叫夕若煙微微怔了怔。
「因為家裡的原因,小時候的我很內向,也不愛說話。一次跟采荷在家中園子里放風箏的時候,風箏線斷了,正好落在了聶家的後院,小時候不懂,就獨自跑去聶家找風箏,也是那個時候,我認識了聶辰。」
其實細細算來,在爹娘還有哥哥無法陪伴她的時候,是聶辰陪著她度過了一個最快樂的童年。
他們曾一起看書,也曾偷偷翻上圍牆,趴在圍牆之上偷看哥哥習武練劍,他們會一起去河邊捉魚,也會偷偷跑去後山放風箏,聶辰就像是一個貼心的大哥哥一般照顧著她,保護著她,帶給她歡樂,帶給她驚喜。
小時候的她是真的很依賴聶辰,也曾天真的將他當成是親哥哥一般看待,可是後來她方才知道,其實那種依賴,名叫做喜歡。
之後他們都漸漸長大了,不再赤腳去河邊捉魚,不會再像個小孩子一樣的翻在圍牆上偷看哥哥練劍,更加不會沒有顧忌的在一起說說笑笑。
聶辰長大后,是個飽讀詩書,謙謙有禮的公子哥,而她,也漸漸長成了一個溫婉可人,知書識禮的閨中小姐。
在有些話沒有說破之前,他們都一直保持著這種恰似「兄妹」一樣的關係,但是這種關係看似十分的親近,但是卻也總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疏離感。
懂事之後,他們也曾在一起吟詩作畫,她撫琴,他吹簫,她作舞,他繪她,倒也是十足的愜意瀟洒。
側面凝著楚玥唇角處微微上揚的弧度,有些話夕若煙不用問也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有些時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往往就是回憶。
軟下了語氣,夕若煙溫言問道:「既然相愛,那後來,你又如何會進了宮?」
她看得出來,楚玥是深愛著聶辰的,而那個名叫做聶辰的男子,大概也是真的喜歡她吧,否則,又如何能夠冒死也要進得宮來?
「我與聶辰是青梅竹馬,早年我爹娘與聶辰的父母都有意要將我倆撮合,只是後來還未來得及談及婚假,聶伯父在一次生意中出了事情,聶家負債纍纍,聶伯父更是被逼得疾病突發,什麼都沒有留下便長辭人世,只除了,那一筆巨債。」
淺淺嘆了一聲,楚玥倚著憑欄而坐,回想起當年發生的事情,也實在是感慨萬千。
「後來呢?你們為何沒有成親?」靈眸一轉,夕若煙試探著問:「是因為……聶家破產,又負債纍纍?」
在這個世間,父母都是一心為了孩子好,尤其是女子,父母更是希望其能夠嫁一個能夠給自己女兒一個依靠的男人。
有時候,婚姻之中有真愛很重要,但是卻沒有一個父母會願意將自己的女兒下嫁給一個一無所有,且還負債纍纍的窮光蛋,那豈非不是日後將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受盡苦楚?
可憐天下父母心,又有誰會捨得自己的女兒將來窮苦一生?
若是楚氏夫婦因為這一點便打算斷了與聶家之間的聯姻,此法雖然太不人道,卻也是在情理之中。
希望自己的女兒將來能夠過得好,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豈知,楚玥聽罷卻只是搖頭,「我爹娘並非是那種嫌貧愛富之人,聶伯父出事之後,債主曾上門前來討債,一下子掏空了整個聶家不說,更有者貪婪不盡,竟還想逼迫聶伯母拿出更多的錢財來,說是不還債,便要當場打死聶辰,以命償債。聶伯母一氣之下重病不起,讓原本便已經愁雲滿屋的聶家更添霜雪。」
頓了頓,楚玥又道:「我父母並非是那種持有門第偏見之人,聶家出事之後,爹娘還曾拿錢出來替聶伯母治病抓藥,只可惜聶伯母終究……還是去了。」
她尤記得聶家的情形,聶伯母去世的時候,聶辰哭得是有多麼的傷心,原本一家其樂融融,也因聶辰的父親做著生意,家中吃穿不愁,也是較為富裕一些,但是只一夜,整個聶家大宅便瞬間一空。
死的死,病的病,唯剩下一個空殼子與孤孤單單的聶辰而已。
眼波流轉,回憶當初,楚玥不禁有著許多感傷,想起當年聶家的慘狀,至今心中也還沉痛不已。
望著湖面的目光已經漸漸有些模糊,楚玥抬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才勉強忍著眼淚不被流下。
楚玥起身,轉身看著夕若煙時,那一雙美眸下已經有著淡淡的紅色,夕若煙欲加勸解,可是話到了唇邊,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唯有生生忍下。
「聶伯母去世之後,聶辰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原本他該是有著大好的錦袖前程,可是自此之後卻整日鬱鬱寡歡,借酒澆愁。」楚玥垂下了眼眸,傷感中不覺又多了一抹嘆息浮現。
她道:「自聶家遭逢變故,聶伯母去世以後,聶辰開始性情大變,他嗜酒,賭博,不過半個月的時間,竟是將聶家剩下的唯一一點田地也給賭輸,押給了賭場的人。爹娘幾番苦心勸解無用,只覺得他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便也徹底就此打消了我倆聯姻的想法。」
其實爹娘會做出這個決定,她一點也不意外,也從未有因此而埋怨父母,縱然起初是有大吵大鬧過,可是後來靜下心來一想,做父母的,有哪個的初心不是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好?
那段日子,聶辰也的確是讓她很苦惱,他變得都已經快不像是他自己了,她勸過,開解過,可是最後都是無用。
看著聶辰那個樣子,她也心痛,也難過,背後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淚,可是怎麼辦呢?她已經沒有辦法了,徹底沒有辦法了。
「那你又是如何進的宮?還有他,又是如何進來的?」夕若煙尚有此事不解,雖然聽了楚玥的遭遇,她也很為她感到惋惜,可是一碼歸一碼,終究還是不能夠將其混為一談。
楚玥低垂了頭,眸光閃爍,似有著什麼難言之隱不能夠言明一般。
夕若煙眼尖的發現,也知道她的猶豫,只怕這一番猶豫之後,這疑問的解答,楚玥也終究還是不會告訴她。
不過也沒關係,這世間最藏不住的,便是秘密。
既然有了線索,也知道了聶辰這個人,她想要調查出他的來歷,還不是小事一樁。
若換了是平常,興許她是不會就此作罷的,畢竟事關冥風,她是無論如何也勢必是要查出一個真相來的。
但是今晚她卻是心軟了,她並不想要逼迫楚玥說她不願意道出的事情,不但是因為楚訓的原因,更者,還是因為惺惺相惜罷!
楚玥是個很痴情的女子,對於重情重義的人,她向來都是秉持著一份敬意的,就算楚玥所做的事情已經有悖倫常,但,她終究還是不忍了。
「算了,夜裡風涼,回去吧。」不再多加問及什麼,夕若煙轉身踏上了小舟,是當真不打算再繼續就著此事要多加逼問些什麼了。
楚玥一時不料到她竟是真的會打算不問,一時愣了,只望著夜色之下的那抹背影靜靜出神。
回頭見楚玥仍舊呆在原地不動,夕若煙卻是已經有些不耐了,「還在想什麼,還不趕緊上來?」
楚玥剎那回神,一雙玉手揪緊了衣衫,躊躇了許久方才踏上了夕若煙的小舟。
令她覺得奇怪的,是夕若煙竟當真是沒有再就著此事多問些什麼,一路駛著小舟安安靜靜的隻字未言。
夕若煙既是不多問,楚玥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一路之上倒也還是安靜。
小舟回到陸地的時候,聶辰並未離去,見著她們的小舟緩緩劃過來,便想也不想的就快步迎了上來。
反正都已經被夕若煙發現了端倪,聶辰索性也就不再刻意隱瞞著什麼,上前去小心扶著楚玥下了小舟之後,便長身立於她的身旁,那攙扶的手並未放下,那一副畫面看去,真真就像是在秀著恩愛一般。
只是,當著她的面公然與皇上的妃嬪秀著恩愛,他們當真是在找死么?
視線悠悠落在他們二人相握的手上,夕若煙涼涼一笑,隨即也不多言,轉身便瀟洒離去。
待至她已經走得遠了,聶辰方才有些擔心的望著楚玥,「就這樣放她走了,難道你就不擔心她會將今晚之事給說出去?」
「那你想如何?」楚玥故意一問。
「方才你是有機會的,我們應該……」聶辰不再說話,而是抬手做了一個「殺」的動作,面上冰冷,表情更是顯得有些猙獰,與從前那個溫潤如玉,文質彬彬的聶辰倒是顯得有些判若兩人了。
楚玥凝著他,見著他臉上露出的那帶著狠意的表情,突然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聶辰,你何時也變得這般的嗜血成性了?」
「我……」被她這麼一堵,聶辰瞬間便說不出話來了。
楚玥卻不再去看他,別過頭去已有些無力再去辯駁什麼了。
久久,她方才道:「夕若煙不是普通人,如果她出了事情,皇上必定深究,到時候事情一但鬧大,你我是不可能會逃得脫的。還有,我不想連累哥哥。」
「可要是她將今晚的事情給抖落出去,我們也一樣會死啊!」聶辰急了,因為他似乎已經能夠想象得到,今晚的事情一但傳揚出去,他們會是怎樣的一個下場。
「你怕死?」楚玥冷冷一笑,話中幾近嘲諷。
「不,我只是擔心你。」聶辰摟著她,著急的解釋著。
若換成了是平時,楚玥說不定還會心軟,可是如今卻……
抬手揮落了聶辰放在著急手臂上的手,楚玥已覺得疲倦了,更加不想再多說些什麼,轉了身便要離去。
「行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