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故作恩愛
祁王府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去往皇宮的路上,尤冽親自駕車,馬車彰顯著富貴,亦有著祁王府獨有的標記,來往行人遠遠見是祁王府的馬車都紛紛靠至一旁將路留出來,所以很快,朱雀門便到了。
亮出王府令牌,守著宮門的侍衛立馬讓出一條路來,尤冽駕車而進,稍稍駛出一段距離之後方才停下。
「王爺。」伸手挑開錦緞製成的車簾,尤冽站在馬車旁恭敬迎著北冥祁下馬車。
北冥祁起身,目光淡淡掃過一路駛來都只在一旁坐著默不作聲的上官語寧,唇邊掀起冷冷一個弧度,隨即探出身子便一躍跳下了車。
半垂著眼瞼,上官語寧雙手不斷地絞著手中的衣角,臉色蒼白,任是撲了再多的胭脂也仍是掩飾不住裡面的那份蒼白之色。
一路走來,她無不在擔心著銀漪的安危,照著如今北冥祁對她的態度,她只是擔心,銀漪怕會是凶多吉少。
「恭請王妃下車。」
許久不見裡頭的動靜,外面的人許是也不耐煩了,在北冥祁尚還未發怒之時,尤冽便已聰明的揚聲喚著。
心中的擔心不減,可回想起方才離開王府時尤冽的一番警示,上官語寧饒是再倔的脾氣,可一想到銀漪的安危,便也不得不再次低了頭。
雲眸緊閉,上官語寧深深吸納一口氣,在尤冽還欲揚聲再喚時,她已掀開車簾探出了身子。
視線冷冷自車上女子的身上一掃而過,北冥祁難掩臉上的厭惡之色,但即便如此,卻也還是朝她伸出了手。
「我自己可以下來。」望著伸至面前的那隻寬厚大掌,上官語寧微微一愣,雖然有些意外他的做法,但是她也知道,依他這麼恨她的性格,突然之間待她這樣好,只怕其中定然有詐。
出了銀漪的事情,她可再不能掉以輕心,要是她也出了事,只怕銀漪的性命會更加的岌岌可危。
想到北冥祁那狠辣的性格,上官語寧便刻意避開了伸至面前的那隻手,轉身便要從另一側跳下。
只是她這邊還未有此動作,北冥祁卻是在先一步洞悉了她的想法之後,陰沉著臉色狠狠道:「本王的王妃,豈有自己下車的道理?」
「可是我可以……」自己下車。
「別讓本王再說第二次。」
上官語寧話語未盡,北冥祁卻是對她早已沒了那份耐心,語氣陰沉,半點兒不帶溫暖之色,哪怕如今正是盛夏之際,可那冰冷的語氣,卻也著實叫人心下一驚,整個人如墜冰窖般涼了半截。
冰冷的語氣聽在耳里,縱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卻仍是叫上官語寧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尤其,這話里是絲毫不掩飾那份威脅,那種赤果果的威脅意味,無非就是在告訴她一件事情。
那便是,銀漪在他的手上,若是她不肯乖乖聽話,銀漪必死無疑。
想來也是她自己傻,還記得曾經在聽到旁人議論祁王殿下是如何的心狠手辣,陰毒果斷的時候,她還曾忍不住上前去找人理論,去辯解,可是現在呢?
當事情真的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她還真能笑著說一句「無所謂」嗎?
心頭酸澀幾乎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但放眼望向四周高高的宮牆,上官語寧突然忍住了。
到底她也是一個郡主,雖然是搶了別人的位置才能夠坐上祁王妃的寶座,但她到底也是有著自己的尊嚴的,不管在祁王府的生活如何,但是在外人的面前,她便一定不能夠被人看扁。
尤其,當眾人看見站在祁王殿下身邊的女子不是夕若煙而是她時,只怕她的背後,也是少不了人的議論。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但是,卻絕對不能夠因此而丟了平南王府和爹爹的面子。
而她也很清楚,如今唯一能夠讓她挽回一些面子的人,那便只有一個。
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力逼迫自己忍下心口的那份酸澀,上官語寧高傲的仰起頭,伸出玉白的縴手搭在那隻寬厚的大掌之上,借著他的力道縱身一跳,整個人便已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待她落地,北冥祁亦毫不遲疑的將手收回,目光掃了一眼四周,身子漸漸朝她湊近,在她耳畔上方低語道:「不管你是怎麼坐上本王的花轎的,記住,你就是本王的王妃,在外人的面前,你我必須假扮恩愛,如果你做不到,本王會讓你嘗到何為『生不如死』,而第一個要死的,就是那個賤婢。」
聞言,上官語寧倏然抬頭,一雙清眸充斥著不可置信地望向說出這番話的男子,那個,曾經她以為是全天下最優秀,也是唯一能夠配得上她上官語寧的男子。
但是現在她才發現她是真的錯了,大錯特錯,不是他配得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
配不上,不是因為身份不夠,地位不夠,而是因為她不夠狠,不夠毒,不夠那個可以保護自己,甚至是一句話便要人生死的權力,否則,她也不會落到這一步。
堂堂一個郡主,如今卻落到了這種地步,過得,甚至比一個侍女還要不如。
如今,她不但要擔心著自己每一天的日子該要怎麼過,必要的時候,甚至還要咽下所有的苦痛與一個恨極了自己的男人扮演恩愛夫妻,簡直可笑!
浮現於嬌顏之上的那抹不可置信很快便被很好的掩去,上官語寧抬起頭,目光緊緊盯著那雙比之幽潭還要深邃許多的眸子,輕輕一笑,「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你這些無禮的要求?我上官語寧是傻,才會明知這是一個虎穴也還要奮不顧身地往裡面跳,但是你別忘了,我到底還是一個郡主,是平南王的女兒,更加是當今聖上的親表妹。」
她雖然愛這個男人,但是,她的尊嚴也是不容被人挑釁的。
她雖不是皇家兒女,但從小也是被父親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在冀州城,她甚至比那些養在深宮之中的公主們還要過得快活恣意許多。她不在乎一切,那是因為她至今仍然還深深的愛著他,但若是他欺人太甚,大不了,他們兩敗俱傷她也在所不惜。
聽著她刻意拿出家世出來欲試圖要鎮壓住自己,北冥祁卻是覺得十分可笑,「你還真是天真!你可別忘了,這裡是靖安城,不是冀州,縱然你是平南王的女兒又如何?靖安城與冀州相隔千里之遠,平南王的軍隊根本就不可能千里迢迢的從冀州趕來靖安城,就算是能來,以本王手中的精兵猛將,也不見得平南王能夠佔得什麼好處。」
側過身,北冥祁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薄涼的唇瓣掀起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再說了,北冥風也不見得會真的能夠容忍平南王這樣做。」
盯著上官語寧漸變蒼白的臉色,北冥祁玩味一笑,下一刻卻又瞬間冷冽了臉色,語氣沉沉的道:「你以為,在江山跟你之間,北冥風真的會選擇你嗎?別天真了,區區一個表妹,能比得過這大好的萬里河山嗎?」
「你別想挑撥離間,我是不會相信你的。」倔強的別過頭去,上官語寧下意識的選擇了不去相信這些話,縱然……她的一顆心真的已經開始有些慌了。
仿似能輕易看穿她心中的想法一般,北冥祁冷冷一笑,「信不信在你,本王才沒有那個閑工夫去做什麼挑撥離間的事情,不過本王警告你,與本王作對,後果,是你付不起的代價。」
「你想要做什麼?」
「一個婢女或許不夠這個分量讓你低頭,那麼整個平南王府呢?」凝著她漸變難看的臉色,北冥祁忽然有種勝利后的快感,原本一片陰沉的心情,竟陡然間有了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與皇家成為親家,對平南王府而言未必是大喜,但是一但成為本王的岳丈,那便不是能夠用一點小利小惠就可以形容得了的。」北冥祁自信一笑,視線上下打量著上官語寧的周身,良久方道:「你也許不聰明,但本王相信你也不傻,也能知道什麼才是真正對你自己,對平南王府而言好的選擇。」
「這才是你真正留下我的目的,對嗎?」卸下了方才的尖銳,上官語寧突然覺得有些心塞,因為,她似乎是看清了之前一直都沒有看清的一些事情。
從前沒看清的,現在,總算是全都看透了。
「是又如何?」北冥祁不置可否,「你換走了本王的王妃,那麼這個位置,也總是要有人來頂替。與其傳出大婚夜新娘憑空消失不見的消息來令本王顏面無存,成為全天下人的笑柄,倒不如讓你頂上,以本王與平南王府的勢力,又有誰敢多說一個字?恩?」
誰不知道這兩個可都不是一個好惹的主,除非是誰真的活得不耐煩了,否則,是斷然不敢再多加議論什麼的。
兩人說話間,有宮女在此行過,見到北冥祁正欲傾身行禮,卻在看見他身旁著以盛裝的上官語寧之時微微一愣。
兩人相視一望,均是滿心的詫異,只是不知,這語寧郡主是何時與祁王殿下走得如此之近了?
今天……可是祁王殿下大婚的第二日啊!
只是語寧郡主在這兒,那夕御醫又在何處?
只是這滿心的疑惑尚還未來得及得到一個解答,兩人在抬頭之際,卻正巧觸到北冥祁眸底的那一片冰冷,瞬間便嚇得低垂了頭,再不敢造次。
北冥祁冷冷一哼,毫不避諱的牽起上官語寧的手,語氣冷漠如臘月霜雪,「本王鄭重警告你們,以後語寧便是本王的王妃,誰見了她敢不行大禮,便是對本王的不敬,那麼,本王就要了她的命,聽明白了嗎?」
「是,奴婢參見王爺,參見祁王妃。」
北冥祁厲聲一記警告,兩名宮女立時便嚇得雙膝跪倒在地,就連稱呼也是換得迅速,只是怕著北冥祁的威嚴,在請安的同時都不禁有些瑟瑟發抖。
望著地上的兩名宮女,上官語寧心中是說不出的一個滋味,低頭看向自己那隻被北冥祁緊緊握住的素手,一陣悲哀襲上心頭。
抬頭,北冥祁也正巧看過來,那眸底漸起的光芒中所暗藏的含義,她不是不知道,卻只是覺得可悲。
自己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