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不好的預感
宮中規矩繁瑣,直到出了朱雀門外,迎親隊伍才開始敲鑼打鼓起來,一路熱熱鬧鬧的回了祁王府。
祁王娶親是靖安城中的大事,早早的便已經有不少的官員帶著賀禮前來道喜,而北冥祁也一改往日的嚴肅面孔,一整日皆以笑臉迎人,可見其心情不錯。
祁王府喜慶熱鬧,前來祝賀的官員更是朝中佔據著一定地位的大臣,行了禮,拜了天地,吩咐侍女送著新娘子回了新房后,北冥祁便留在了院中,一一回敬著朝中一些一二品的大臣,倒是意外的比往日要平易近人許多。
「王爺。」尤冽穿過人群來到北冥祁的身側,低聲耳語道:「屬下接到消息,皇上今日命楚將軍重審祁家的案子,依屬下看,這其中恐怕有詐。」
舉杯隔空敬了席間的王太傅,北冥祁頗有禮貌的一笑,隨即略有歉疚的道:「真是不好意思,府中出了一點兒小事,本王著急要去處理,要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王太傅多多包涵才是。」
「哪裡哪裡,今日是王爺婚宴,王爺有事去忙便是,這還有這麼多大臣在這兒,王爺不必掛心。」王太傅含笑捋了捋鬍鬚,倒也並不對此有多大的在意。
北冥祁頷首,隨即轉身走向一處僻靜的角落,見四下無人,才斂盡了臉上的笑容,淡淡道:「到底怎麼回事?」
「屬下剛剛收到消息,說是楚將軍已經找到了新的證據能夠證明祁家父子的清白,現如今已經請奏了皇上,今日便要開始第二次的審訊。」尤冽小聲稟報著自己方才所聽到的消息,但同樣也顧及此刻人多眼雜的,且來賓個個都不是小人物,故也多加謹慎了一些。
「新的證據?」北冥祁喃喃,唇邊勾起淺淺的一個弧度。
這所謂「新的證據」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的,卻偏偏找了今天這麼一個時間出現,這楚訓……哦不,應該說是北冥風,還真是計劃得周到。
旁人許是不知,但他又怎會不知道,這最在意祁家這案件的人不是楚訓,而是北冥風。
說到底,左不過也就是為了討好夕若煙罷了。
只是可惜呀,就算是北冥風今日能夠洗脫祁家的嫌疑又怎麼樣,今日他娶了夕若煙,日後她便是祁王妃,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這於情於理,北冥風與她都再不可能,如今卻還要費盡心思的去解決祁家的事情,簡直就是吃力不討好。
不過,既是他自己要去淌這趟渾水,他這個皇弟的,又怎好去阻攔?
「也罷,反正本王想要的已經得到了,況且本王答應過她,是不會要了祁家父子性命的,皇上既然想要為祁家翻案,那就隨他去吧。」北冥祁無所謂的一笑,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了。
反正從頭至尾祁家都不過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為的就是牽制夕若煙,今日是他們的大婚,他也如願與她拜了天地,成了夫妻,那這些個棋子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本來他就打算等著今日婚宴一過便徹底解決了祁家的事情,如今既然有人代勞了,那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薄涼的唇瓣掀起淺淺的一個弧度,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轉動著手中的小巧白玉杯,明媚陽光落下,杯中的佳釀波瀾展現,透出一股清澈的美來。
「可是王爺,難道你就不覺得此事甚是奇怪嗎?」見北冥祁是真的打算不過問此事,尤冽心中卻是有些擔憂。
目光一冷,北冥祁已經明顯有了一絲不耐煩,「有什麼就直接說。」
接觸到北冥祁投來的一記冷冽目光,尤冽有些心悸的垂下了頭,卻仍是壯著膽子繼續道:「回稟王爺,屬下只是在想,這依照夕御醫的性子,今日又怎會如此乖乖的自願上了花轎?還有,今日是王爺與夕御醫的大婚,皇上也不應該如此沉默才是。」
他跟著王爺也快十多年了,就算是以他的身份不夠那個資格與皇上有任何交集,但就憑著這麼多年為王爺做事,私底下也多少摸清了一點皇上的脾氣。
他承認,皇上做事雖然沒有王爺這般決絕狠辣,但是對於自己所在乎的東西,他也是絕不肯輕易放手的。
比如,夕若煙。
可是今日卻很奇怪,他帶著迎親隊伍進了皇宮,不但沒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攔,就是在景祺閣等了這麼久也沒有發生什麼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甚至是在出了皇宮之後,他們也同樣是暢通無阻,這……實在是不應該啊!
尤冽的話雖然全都是猜測,但不得不說,這番猜測也同樣是引起了北冥祁對此事的一些考量。
想了想,其實尤冽也說得沒錯,今日的夕若煙的確是出了奇的安靜,從下了花轎到拜堂,再到被人一路領進新房,這一連串下來,她似乎是真的安安靜靜的,竟然沒有玩一點花招。
不但是她,就是宮裡那邊今日也是異常的安靜,雖然北冥風借口說宮裡有事抽不開身來主持婚宴,卻也叫秦樺帶來了賀禮,且出手還真是挺大方的。
縱然只是為了皇家面子上過得去,但終究還是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只是,就這麼輕易的放了手,實在是不像是北冥風的作風啊!
手中的玉杯被緊緊的握著,北冥祁細細的考量著尤冽的這些猜測,忽又聽得他道:「王爺要是也覺得此事蹊蹺的話,屬下自請去查清此事,若王爺還是放心不下,不妨,就去新房看一看……」
去新房看一看,只要能夠證明今日與王爺拜堂成親的新娘子是夕若煙,那就不管宮裡那邊要準備玩些什麼花樣都不要緊,最要緊的,還是王爺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只要夕若煙最終還是嫁進了王府,其他的,便是什麼都不再重要。
「不。」
沉默片刻,北冥祁還是沒有採納尤冽的意見,就正當尤冽不解還要再繼續追問時,北冥祁已然道:「本王今日娶親,新娘是當朝夕御醫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就算是北冥風不樂意,但此事已成定局。況且,這樁婚事,還是夕若煙她自己應下的。」
別說是她自己答應下的,就算是他威脅的又如何,如今誰都知道他要娶之人是夕若煙,只要今日與他拜堂成親之人是另有他人,那麼後果如何她不會不知道。
不但那個婢女要死,祁家父子也一定要死,就是她,也是難逃此劫。
眸中的兇狠來得快也去得快,在尤冽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北冥祁卻已很好的掩去了方才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狠辣。
平靜道:「你們給本王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今日的婚宴絕不容許有任何紕漏,只要出了一丁點兒的差錯,本王要你們全都去死。」
聲音不大,話語中卻是帶了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那其中夾雜著的一抹嚴厲狠辣,也是真真的讓人不敢忽視,也不能忽視。
尤冽是知道王爺的性子的,也知道王爺是有多麼的在乎今日的婚宴,頷首應下之後,腦海中突然閃現了什麼,他突然道:「其他的地方屬下一定會布置妥當,可是新房那邊……」
如今正在新房中的那名女子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之前那兩巴掌,叫他的臉上生生多出了好幾條被指甲划傷的紅色痕迹,且還是保留了整整兩天之久,這一次,他可真是不敢再貿然去招惹她了。
「派人在暗處仔細的盯著,在確保萬無一失的同時,也切不可讓她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北冥祁淺淺嘆了一口氣,其實尤冽心中所擔心的,也同樣是他所擔心的。
他知道夕若煙肯點頭應下這門婚事是有多麼的不容易,他費盡心思布置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她點頭,等到了他們拜堂成親的這一天,如果只是因為擔心婚宴之上會出現什麼變故,而讓她發現端倪生氣的話,只怕今日的婚宴,是怎樣也不能夠再順順利利的進行下去了。
別的人許是沒有這個膽子敢在祁王府撒野,但是他相信,她就是有這個膽子,且他還無可奈何。
「是,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命人去辦。」朝著北冥祁拱了拱手,尤冽正要轉身離開,卻又在走出幾步時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折身回來,稟道:「王爺,除了那兩位,今日九公主似乎也有一些不對勁兒。」
「說。」闔上一雙墨瞳,北冥祁濃眉微微一皺,眉間隱隱流露出的,是那一份淺淺的疲倦。
「今日屬下去景祺閣中等候夕御醫……」話音未落,尤冽敏銳的感覺到有一道銳利的目光瞪向自己,忙聰明的改了口,「是王妃,屬下去等候王妃時遭到了九公主的阻攔,九公主仿似判若兩人一般,對屬下是諸多的為難挑剔。」
如果只是一次兩次,他相信北冥雪有可能是無心的,但這從頭到尾的挑剔下來,似乎……也太刻意了一些吧!
聽著尤冽的話,北冥祁也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好像記得,方才在拜堂之後,他見到雪兒時,雪兒對他的確是有些冷冰冰的,也不似平日那般的熱情,就連婚宴也未參見,便借口說了不舒服提前離開。
「王爺……」
「算了。」北冥祁擺了擺手,已經不再想去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雪兒與若煙的關係很好,如果她知道了若煙肯答應下嫁的實情,那麼生氣也是在情理之中。至於她刻意挑剔與為難你,不過也只是在耍些小孩子脾氣,或是在為著若煙出口氣罷了,也沒什麼,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話說完,北冥祁也已經沒有這個心思再去與尤冽討論這些了,今日好歹也是他的大喜之日,他可不希望被這些瑣事打擾了好心情。
「是。」
尤冽應下,望著北冥祁漸漸離去的背影,心中,卻仍是有些隱隱的擔心著。
他總是覺得,今日,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