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受挫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尤冽奉命進宮來接夕若煙上花轎,原本宮外之人是不得隨意進出皇宮的,只因有著北冥祁的通行令牌,宮中侍衛無一人膽敢阻攔,尤冽連同祁王府的花轎才得以順利的進入了景祺閣。
只是進宮容易,踏進渡月軒的大門卻是難了。
烈日炎炎,迎親的隊伍站在渡月軒之外,以尤冽為首,眾人頭頂艷陽,目光卻是緊緊鎖在那緊閉的雕花紅木門上。
不似其他迎親隊伍那般的熱鬧喧嘩,吹吹打打的洋溢著喜悅的氣氛,相反,整個祁王府的迎親隊伍卻是出了奇的安靜,一個個腰背挺直的站在門外靜靜的等著,沒有人喧嘩,也無人敢出聲打擾,艷陽當下,所有人的額頭都已經隱隱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卻仍舊站在原地依然不動半分。
小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渡月軒的大門仍舊是緊閉不開,屋內沒有傳出任何聲響,整個景祺閣也無人過來解釋什麼,只有幾個身著宮裝的侍女侍奉在門外。
美名其曰是給夕若煙提供一個安靜梳妝的地方,實則卻是阻攔了所有人進去一望。
漸漸,已經有跟來的迎親侍衛沒了耐性,湊到尤冽的身側低聲道:「總管,這夕御醫已經梳妝很久了,何故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動靜?莫不是,出了什麼差錯吧?」
尤冽聞言一記厲眼掃去,那說話的侍從立即嚇得噤了聲,重重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尤冽雖只是一個侍從,但卻因是北冥祁的心腹,在祁王府,北冥祁也是將調遣和支配祁王府侍衛的權利交給了他,因此在王府之中,他便是形同總管一般受人尊敬和畏懼。
可是進了宮中也有小半個時辰來了,尤其是這艷陽當空的,別說其他人已經開始受不住,就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唇,尤冽墨瞳一眯,盯著那緊閉的大門似在考慮些什麼。
其實整個景祺閣他都已經事先安排了侍衛留守,渡月軒更是被圍得水泄不通,這明裡暗裡的人不少,他也不擔心夕若煙會趁機逃跑,而且,量她也沒那個本事跑出這重重包圍。
更何況,祁家父子還有那丫頭的性命還在他們的手上,夕若煙既然肯為了他們而答應下嫁王府,那此時此刻理應便不會想要有逃跑的心思,只是都這麼久過去了,怎麼卻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要是再這樣繼續無聲無息的等下去,就算是他受得住這艷陽照頂,只怕到時候誤了吉時,王爺該要怪罪了。
他倒是不怎麼擔心以夕若煙的身手能夠闖出這重重包圍,只是那女子可不是一個小角色,她聰明有心機,要是故意拖延著不上花轎,最後王爺自是不會忍心怪罪她,只怕到時候遭殃的,還是他們這群迎親的人。
想了想,心中的不安尤為更甚,尤冽緊握了拳頭,最後一點耐心也被全然用盡,顧不得之前的警告,邁步便要闖了進去。
「夕御醫有吩咐,你們不能進去。」
毫無疑問,尤冽為首的隊伍再一次被阻攔在了房門之外,蘭兒謹遵夕若煙的吩咐駐守在這裡阻攔任何人進去,雖然她也畏懼祁王府的勢力,但自己如今畢竟是夕御醫的侍女,倘若不聽主子的吩咐,只怕後果會更加堪輿。
再想到這些天來夕御醫的變化無常,蘭兒心中雖然畏懼尤冽,卻也只得強力安撫自己一顆擔驚受怕的心,仍是依著吩咐將人攔在了門外不肯退步半分。
然而有這個結果尤冽也是早已猜到了,見擋在門前的侍女不肯讓路,也省得與她廢話,目光仍舊是落在那緊閉的大門上,忽然揚聲道:「屬下尤冽,恭請祁王妃上轎。」
尤冽意在逼迫夕若煙現身,所以聲音也格外的提高了幾分,在這安靜異常的渡月軒內,卻是顯得有些格外的突兀了。
靜默片刻,只聽「咯吱」一聲,房門果真是開了,尤冽心中一喜,可待看清出來之人是誰時,喜悅不再,只忙拱手俯身見禮,道:「參見九公主,九公主萬安。」
「參見九公主。」
見尤冽行禮,其餘未曾見過北冥雪面容的侍衛也該知道了來者的身份,也同樣齊齊行禮問安,不敢有一絲怠慢不敬。
視線淡淡的掠過眾人繼而落在尤冽的身上,北冥雪難得的冰冷了語氣,「今日夕姐姐出嫁,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成為新娘自己的這一天,不過只是梳妝晚了些,尤侍衛這就等得不耐煩了?」
「不,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心,要是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抬頭謹慎的掃了一眼北冥雪的臉色,見她果真是一副冷然的面孔,與平日所見的溫婉大不相同,心中雖有納悶,卻也不敢多言。
北冥雪卻是並不在意這些,十指纖纖交握放於身前,輕抬下頦,高傲的睥睨著一切,「祁王殿下是我兄長,新娘子又是我看做親姐姐一般的人,這兩人成婚,有本公主在這裡陪著守著,祁侍衛難道還擔心怕誤了吉時不成?「
「這……」尤冽低頭啞然,也著實被北冥雪這一番話堵得沒了下文,唯有重重的垂下頭去,低低應了聲,「不敢。」
不敢?
北冥雪譏諷一笑,他尤冽仗著背後有八皇兄撐腰有什麼不敢的,來到宮中,這一個個迎親的侍從佩帶著刀劍利刃的算是什麼?這渡月軒外明裡暗裡藏著的又是什麼?
八皇兄縱然再過小心謹慎,可這讓迎親侍從佩帶著刀劍進宮,且不說是對夕姐姐的防範,讓夕姐姐見了心中有怒,就是於三皇兄而言,也是一個大大的挑釁與不敬吧!
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本不是一個喜愛計較什麼的人,之所以會忍不住出言教訓尤冽兩句,也不過是在為夕姐姐出一口氣罷了,畢竟是八皇兄的人,她也不能夠對其怎麼著。
但是這話,也是在提醒尤冽需要時刻注意著自己的身份,畢竟這裡不是宮外的祁王府,而是北朝皇宮,又豈是他一個小小奴僕可以隨意越舉撒野的地方?
抬頭看著天空,估摸著時辰也差不多了,要是再耽擱下去,只怕還真會誤了吉時了。
回頭朝著半敞的房內一望,北冥雪揚聲道:「眉兒銀漪,請新娘子出來吧!」
話音落,三個身影漸漸從屋內走出,眉兒與銀漪一人一邊攙扶著一身大紅喜服的新娘子小心走出房間來。
新娘身形纖瘦羸弱,腰肢不贏一握,卻也格外的纖細苗條,就單單隻依著身形而言,卻也實在是位妙不可言的女子。卻又因新娘子隔著蓋頭,旁人想要窺看一眼嬌容,那不過也只是痴心妄想。
尤冽站在石階之上,見一身嫣紅的夕若煙頭頂紅蓋頭被兩個侍女一左一右的扶出,雖看不見容貌,卻也下意識的想要從某個縫隙看進去。
不為別的,不過也只是想要確認一下蓋頭之下,究竟是否乃王爺心之所戀之人。
見眉兒與銀漪扶著人出來,北冥雪也下意識地伸手去扶,餘光瞥見尤冽正側著頭想要看清蓋頭之下的容顏,不禁心中有氣,忍不住厲斥一聲:「放肆。」
被這突來的訓斥一驚,尤冽也不敢再明目張胆的繼續看下去,卻又因著出言訓斥之人是九公主,又實在不敢造次,唯有低垂了頭,卻並不言語。
然而這一次北冥雪卻並沒有輕易作罷,仍舊咄咄逼人的道:「尤冽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女子嫁人,頭上紅蓋頭只得夫君掀起,底下容顏也只得夫君一睹,若是被旁人看了去,一是對新娘的不敬,二是對新郎的無視,三也是壞了吉兆頭,若是出了什麼事,你擔待得起嗎?」
北冥雪厲聲呵斥,不見往日的溫婉賢淑,此刻只厲聲厲色呵斥的樣子在旁人看來,不但使人大吃一驚,心底也由不住的有著一絲畏懼。
雖是女子,北冥雪平日里也常以溫婉待人,在眾人的心中也早就留下了一個平易近人的印象,但到底身為皇家子女,那股與生俱來的氣勢是不可湮滅的。
此刻再冷著一張俏臉,面上不露絲毫笑意,即使不具備讓人害怕的本質,卻也讓人不敢輕易挑釁。
尤冽心中思慮,轉而單膝跪下,拱手道:「是屬下越舉了,還望公主殿下恕罪。」
北冥雪冷冷一哼別過頭去,「雖說你是八皇兄的人,但這裡畢竟不是王府,行事說話均得照著宮裡的規矩來。」
「八皇兄不是尋常百姓,夕姐姐亦是朝中官員,這樁婚事不管如何都是宗親里的大事,禮儀尤為重要。」北冥雪雙手交握,斂去方才的冷淡漠然,微微緩了緩嚴厲的語氣,方道:「你是宮外之人,照理是不得宣召不可入宮的,如今既是得幸帶著花轎入宮,那便理應遵守宮裡的規矩,帶著兵器入宮,成何體統?」
「啟稟公主,屬下也是為了夕御醫的安全著想,不希望在迎親路上出現什麼差錯,所以這才會大膽帶著兵器入宮的,這也是王爺的好意,還望九公主恕罪。」尤冽垂首解釋,雖不知九公主今日何故會有種在針對自己的意思,但以王爺作為理由,料想九公主應該也會看在王爺的面子上不會再多說什麼。
若是尋常時候尚且還能夠如此,但是今日卻……
「荒謬!」北冥雪冷眼厲色,「皇上娶親都尚不及如此,你卻在這裡諸多借口。我兩位皇兄乃是手足兄弟,八皇兄既是臣子也是兄弟,又豈會不知『敬上』這個道理?」
北冥雪句句將君臣放在前頭,不但是在警示著尤冽的越舉,也是在刻意提醒著,北冥祁縱然是王爺,就算是手握重兵也好,位高權重也罷,但終究也只是一個臣子而已,當今的聖上只有一個,那便是她的三皇兄,北冥風。
北冥雪的意思尤冽又怎會聽不明白,心中雖然奇怪,但也知道她這是在旁敲側擊,尚且還有著言外之意。
本想九公主與王爺是兄妹,平日里關係又如此之好,九公主理應是站在王爺這一邊的才對,又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