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晴兒的影子
有了之前的教訓,這一次夕若煙可不敢再遲到了,沐浴梳洗一番之後,便帶著慶兒在辰時二刻時分出了門,到達紫竹林之後,也還未到約定時間,甚至,比楚訓還要提前了一柱香的時間到達。
也不知今日是楚訓看在她嚴格遵守了約定的時間,還是不知因為何事而有些高興,今天竟是意外地沒有為難她,甚至,還十分認真的教授她騎術,就連一些嚴苛的話語也是很少有。
之前見識過他的劍法,今日再見識了他馬背上的功夫,夕若煙不禁有些汗顏。
難怪楚訓能夠從一個小小不起眼的侍衛做到如今一國大將軍的職位,那功夫,可真不是蓋的。
在賓士的馬兒背上,不但駕馭自如,甚至還能施展自身功夫,那英姿颯爽,簡直比在平地上還要運動自如。
原本她是只抱了想要接近他,然後從中探聽到自己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的想法,而教授騎術,說白了不過也就只是一個借口罷了,但是在真正見識過了楚訓的騎術之後,她就徹底改變了這個想法。
似乎,會騎馬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至少,那瀟洒自如,是真的令人嘆為觀止啊!
「楚將軍。」
出聲喚住秀了一圈馬術回來的楚訓,那坐於棗紅駿馬之上的男子,映著陽光,也是十分的俊朗瀟洒。
「也帶我跑一圈唄!」
好吧,見識了他的騎術之後,拋開之前因為北冥祁而在馬背之上受到的驚嚇,此刻,她是真的很想坐在馬上痛痛快快的跑一圈。
哪怕,其實真正馭馬之人並不是她。
勒緊手中韁繩,馬兒在夕若煙的面前停了下來,坐於馬背之上,楚訓居高臨下的凝著下面那充滿期待目光望著自己的女子,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了些許自豪,微微牽動了一下唇角,他朝她伸出了手。
雖然楚訓沒有說話,但只這一個動作,便讓夕若煙知道,他是答應要帶自己跑一圈了。
好在她也不是什麼扭捏之人,更加不似一般閨閣小姐那般害羞嬌弱,更加也不重視什麼男女之間不能存在肌膚之親的封建思想,但見楚訓朝自己伸出了手,她眉目含笑,下一刻,便將自己的手毫不猶豫地遞了上去。
不過一拉一帶,下一秒,她已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之上,被楚訓護在懷中。
雖然方才只碰到了楚訓的手一下,但他厚實的手掌卻帶給了她莫名的安全感,那手指之上的厚繭,大概也是因為常年行兵打仗,手握兵器所致,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大概楚訓,也是一個真正能夠值得女子託付終生的好男兒。
至少,跟在楚訓的身邊,那安全感還是滿滿噠!
「駕!」
手中握緊韁繩,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又再次奔跑了起來,穿過紫竹林,後邊便是一處一望無際的綠色平原,馬兒踏著蹄下的泥土盡情地馳騁著,而坐於馬背之上的女子,卻是一臉的享受。
夏日的風拂過臉上並不難受,空氣中夾雜著一絲絲泥土與綠草的氣息,雖不沁人心脾,卻也十分清新好聞。
雖被楚訓護在懷中,但畢竟男女有別,兩人都刻意保持了一些距離,也不至於彼此之間太過尷尬。
不知是否因為方才見識過了楚訓的馬術,心中對他是十分放心,以至於現在,除了享受,夕若煙是竟不覺有一絲絲的害怕存在。
大膽地張開了雙臂,感受著風從指尖流逝的觸感,聽著風聲在耳邊的嘶鳴,風吹拂在臉上,不像是在無情拍打,更像是溫柔的撫摸,那種感覺,竟是覺得無比的暢快淋漓。
「你喜歡騎馬?」
耳邊響起一聲問,呼嘯的風聲吹走了一半楚訓的聲音,卻因為離得近,夕若煙還是清楚的聽見了。
「我喜歡放鬆的感覺。」
騎馬她是真的不怎麼喜歡,只因為小時候從馬背上摔下來過,還因此在床上躺了十天半個月,自此以後心中便有了恐懼,見到馬就有一種來自心裡的莫名慌亂。
不過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在經過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她也已經開始學會慢慢長大,也在嘗試著克服自己以前所害怕的一切,比如騎馬。
現在她雖不會,但索性已經不再懼怕了,那就證明,假以時日,她也是可以學會騎馬的。
聽著她說喜歡放鬆,楚訓心中,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緩緩流過。
她身處宮中,後宮之中爾虞我詐,女人們個個勾心鬥角不是省油的燈,她能夠在宮中生活了五年,還能夠做到如今的成就,應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而他呢,也自從做上了這北朝國的大將軍,雖是受到皇上器重,百姓愛戴,但畢竟身處要職,也有許多的無可奈何,有時候一步踏錯,只怕就會萬劫不復。
她同他一樣,有身在其位的無奈,有做人做事的謹慎,而往往就是如此,他們,似乎都同樣失去了最為寶貴的東西。
自由。
「你知道嗎,當人不開心的時候,只要大聲喊出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整個人都會豁然開朗的。」馬鞭揚起又落下,馬兒奔跑得更加的迅速,未免怕她不慎墜馬,楚訓將她摟得緊了一些,卻僅僅只是出於對她的保護,並無任何非分之想。
「是嗎?」回眸嫣然一笑,小小的櫻唇之下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映著明媚的陽光,竟好看得猶如最明亮耀眼的珍珠。
這樣無拘無束,不帶一絲雜質的笑容是最為純粹的,楚訓竟一時看得有些痴了。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女人在他面前曾露出過這樣美麗純潔的笑容,一個是自己的妹妹玥兒,而另一個……是死去的雅晴。
在未與夕若煙相熟之前,他聽過她不少的事情,在他心裡,他一直認為,有本事做到北朝開國以來首位女御醫,又能得皇上無限寵愛,在後宮又能平安無事度過整整五年的女人,她一定不會簡單,至少,她該是睿智,是聰明,是頗有心計,城府又極深的女人,可是現在,他對她改觀了。
這個女人,她聰明但不工於心計,心思玲瓏卻不曾懷有害人之心,縱然他對她的了解並不深,但是他卻願意去相信,能夠擁有這樣純潔美麗笑容的人,她一定不會是個壞女人。
此刻放下自己的身份,不去提防,也不曾因為對方的身份而心存芥蒂,楚訓淡淡勾起一抹唇角,雖是淡淡一笑,但也能夠充足的說明,他此刻是真的很開心。
「是啊,要不要喊兩嗓子試試?」如此隨口一說,他到真沒怎麼想過夕若煙會這麼做,畢竟這樣的舉動,並不是所有女孩子都願意去做的。
但是他終究還是小看了她,比起一般的女子,她算得上是其中最為特別的。
耳邊是風在呼嘯,而心中,卻有一種東西似在萌發,就像是小草長出了嫩牙,正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土而出一般。
夕若煙嫣然一笑,倒真是聽了楚訓的話,兩手放在口邊,對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平原,大聲呼喊道:「啊――」
「撲哧!」楚訓忍不住一笑,「搞了半天,你就只喊出這麼一個字啊!」
雖然她會大聲喊叫這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但準備了這麼久,卻只單單喊出這麼一個字,卻是更加叫他意外。
這丫頭,倒是真挺特別的。
「呵呵……呵呵呵……」
銀鈴般的笑聲順著風飄過每一個地方,宛若天籟一般的笑聲,竟是動聽得猶如出谷黃鸝的啼叫,那般清脆悅耳。
「你還真是挺特別的,像這種大聲喊叫的舉動,許多閨閣中的小姐可都是不願意做的,因為她們都覺得,這樣的舉動有失身份,也不莊重,偏偏你就毫不在意。」
不但不在意這大聲喊叫,竟然還不在意與男子同騎一匹馬,如果外界傳言不假,她應該至今都未曾嫁人吧,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難道她就不怕被人說閑話嗎?
楚訓話里的意思夕若煙都懂,以及他沒有說出來的那些她也都明白,他認為,全天下的女子都該是在意名聲的,可是她卻偏偏不在意這些,這樣比較另類的做法,也讓他對她感到了一絲好奇。
「放我下來吧。」騎馬也騎夠了,她出聲喚道。
沒得到自己的答案,卻等來了這麼一句話,楚訓隱隱覺得她像是生了氣,手足無措之際,仍依言勒緊韁繩,迫使奔騰的馬兒停了下來。
楚訓率先翻身下了馬,而後伸手將馬背之上的女子扶了下來,還未及出聲,那抹纖細的身影已經徑直繞過他走到了一棵大樹下,那一言不發的樣子,倒有種像是在生氣的模樣。
「我不過只是隨口一問,你若不喜歡聽,只當我什麼也未說。」抬手順了順馬兒的鬢毛,見它乖順地低頭吃著草,楚訓這才舉步朝著大樹走去。
「其實,你不是第一個帶我騎馬的人,也不是第一個告訴我,當大聲喊出心事可以令心情豁然開朗的人,而你方才問我的問題,曾經有一個人,他也這麼問過我。」微斂的雲眸露出了在外人面前少有的柔軟,那微微頷首的模樣,令平日顯露在人前,那個驕傲又有些冰冷的夕御醫蕩然無存,此刻,她就是她,最簡單,也最純粹的她。
自方才開始,楚訓的目光就一直被眼前的女子所吸引,他發現,在夕若煙的身上,竟然有幾分當初晴兒的影子。
又舉步走近了些許,他道:「看樣子,那個人,應該是夕御醫喜歡的人吧!」
這話不像是疑問,因為結果如何,他的心中似乎也有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而夕若煙之後的回答,也的確證實了他的想法不假。
「是,他不但是我喜歡的人,也是我最在乎的人,因為,他現在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
夕若煙抬眸,明亮如璨星的眸子散發出異樣的光彩,不同於方才的失意,她笑問:「先生心中挂念著的女子,應該是個極美的人兒吧!雅晴,的確是個好名字,端莊秀氣,又很文雅,想必,定是對方的美貌與才情吸引了先生,才叫先生這般念念不忘吧!」
「你怎麼知道她叫雅晴?」這話剛一問出口,楚訓簡直要後悔死了,「雅晴流觴」如此一個明顯的竹屋名字,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更別說是聰明玲瓏的夕若煙了。
夕若煙莞爾,「先生若是不介意,可否講一講與雅晴姑娘的事情與我這個學生一聽?」
「那可得看你的表現了。」楚訓劍眉一挑,斜眼凝著她,「若是三天之內學會騎馬,我就告訴你。」
「那先生認為,學生要學會這騎馬,得要多長時間?」
夕若煙不恥下問著,奈何某人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往著那匹棗紅駿馬而去,冷冷丟下兩字。
「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