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女人,你真狠
「主子,你讓尚衣局做的衣服已經做好了,我已經拿來,主子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慶兒手中捧著衣物步入渡月軒,將其小心放置在紫檀桌上,轉身對著坐於窗欞下認真看書的夕若煙說道。
「好,你放那兒吧!」
起身,素手撥開頭頂上,以上好紅瑪瑙製成的帘子,夕若煙緩緩走出,身上紗裙隨著邁出的步子而微微掀動拂起,一顰一笑間皆宛若天人。
將手中的書籍順手擱置在紫檀桌上,夕若煙將慶兒拿回來的衣服拿起來仔細端詳,唇邊勾勒出淺淺的笑容,隨著對衣服的檢查,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目光落在擱置在桌上的書籍上,慶兒這才看見那是什麼書,不禁微微有些驚訝,「主子向來喜愛醫術典籍,縱然偶爾閱讀史書,卻也從來不看這些有關騎射的書,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她認識的主子,可是最溫文爾雅的,這些個東西,主子不但從未有學,更是從來不看,今兒倒是個意外。
還是一個大大的意外。
夕若煙抬頭,朝她嗔怪著睇去一眼,「你呀,現在竟也學會拿我尋開心了。」
「奴婢哪兒有那個膽子啊,只是好奇問問嘛!」慶兒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模樣極其可愛,倒真真就像是個小孩子一般。
將檢查無誤后的衣服放下,夕若煙就著身側圓凳而坐,剛一伸手,慶兒當即領會,倒好一杯茶水遞上,甜甜笑道:「主子請用茶。」
慶兒說得一本正經,卻叫夕若煙有些哭笑不得,接過慶兒遞來的茶水輕抿一口,再以綉帕拭去唇邊沾上的點點茶漬,方才緩緩道:「人活一世,什麼不得學學?再說了,技多不壓身嘛。」
「真的只是這樣嗎?」慶兒側著小腦袋,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泛著水光看著夕若煙,那雙清亮的眸子里分明寫著「不相信」這三個字。
倒是叫夕若煙覺得無奈又好笑。
「你這丫頭!」嗔怪著睇了慶兒一眼,夕若煙莞爾一笑,道:「若說文才,我雖是女子,卻並不見得會比男子差。」
「那是,就連皇上與秦將軍,也時常贊主子是巾幗不讓鬚眉,主子要是去參加殿試,指不定還能弄個什麼女狀元來噹噹呢!」不待說完,慶兒已經自豪的接了話,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饒像是她自己那麼厲害一般。
夕若煙掩唇一笑,「我哪兒有那麼厲害,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罷了。」
將手中的杯盞放下,夕若煙唇邊笑意漸斂,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只是,我即便在文采方面出眾一些,可到底騎射還是我的軟肋。上一次的事情已經讓我有了一個教訓,若不想辦法去克服,豈非次次都要被人牽著鼻子走?」
上一次的事情是一個教訓,還是一個以生命為代價的教訓。
莫說她早就與北冥祁不睦,就說昨日,她那麼決絕的拒絕了他,以他祁王殿下的傲氣,又怎會不將這筆賬給討回來?
經過上一次墜馬,他已知騎射是她的死穴,若是下一次再故技重施,又恰逢北冥風不在身旁,那她豈非又將陷入危險之境而不能自救?
幾次三番死裡逃生,興許是上天眷顧,可是這種眷顧,她卻並不覺得會是日日都有,次次都有的。
想要保命,還是得靠自己方才是上上之策。
聽了夕若煙這一番解釋,慶兒瞭然地點了點頭。
現在她算是明白了,難怪主子會讓她去尚衣局做這麼一身騎馬服來,原來是這麼回事。
到底是她考慮得並不周全,竟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層利害存在。
「那……主子是想要讓皇上教授呢?還是秦將軍教授呢?」慶兒好奇的問著,實在是不知主子究竟會讓誰來教授騎術,畢竟在這宮中,也就唯有這二人待主子是真心實意了,也唯有他們二人其中一個教授主子,她才能夠完全放心主子的安危。
誰料,夕若煙卻是含笑搖了搖頭,竟是兩個都不選。
倒是把慶兒弄糊塗了,「兩個都不選?那主子想讓誰教授呢?」
主子該不會是想要自學吧?
心中一有這個念頭浮現,慶兒趕緊否定地搖了搖頭。
她知道主子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旁的東西興許還可以自學,可是這種對生命存在危害的事情,主子是不會那樣不上心的。
可究竟主子會選誰呢?
夕若煙莞爾,「我心中早有人選,他就是……」
砰!
一道用力的踹門聲打斷了夕若煙還未出口的話語,突來的一聲均是嚇得兩人身子微微一顫,視線更是不由自主的朝著聲源的方向望去。
只是,夕若煙還來不及看清門外之人是誰,只覺得眼前一道黑影突然出現擋住了視線,隨即一隻有力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用力之大,直直將她整個人都給提了起來,更是不能呼吸。甚至,她尚有一種,只要那人微微再一用力,她那白皙的脖頸便會在瞬間被擰斷一般。
「主子。」
慶兒反應過來之後大驚,大呼一聲便朝著夕若煙處撲了過去,可素白手指還未碰到衣衫一角,北冥祁已抬起一腳狠狠地踹了過去。
北冥祁出腳狠毒,又恰巧正中慶兒小腹,直直將慶兒一腳踹上了雕花門欄上,而後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滿身戾氣的北冥祁,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慶兒身上,憤懣的墨瞳仿若聚集了所有的怒氣,只一個眼神,便已經嚇得慶兒渾身一顫,眸中更是浮上一層顯而易見的懼意。
索性北冥祁在盛怒之餘也還留有餘地,雖一腳踹得慶兒倒地不起,卻也沒有直接要了她的命。
「慶……啊……」
剛喊出一個字來,夕若煙只覺捏住自己脖頸的力道不禁又大了幾分,險些便要呼吸不過氣來。
一時失了空氣的支撐,夕若煙已經憋得臉頰通紅,原本白皙的脖頸上,此刻也是憋得青筋暴起,一雙好看的鳳眸微眯,明明死亡就在眼前,卻並不顯露出一絲害怕。
可是,此刻她的堅韌,她的不畏懼,這些在北冥祁的眼中全部都成為了最為刺眼的畫面。
從前他只以為這個女子與眾不同,她驕傲,她聰明,她傾城……她甚至與整個後宮的女人都不一樣,因為,她比她們都要優秀,都要吸引人。
可是現在,他方才恍然大悟,這個女人,不過只是工於心計,她的聰明,全都花在了如何算計上,甚至,就連他也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傻,竟是被她耍得團團轉也仍是不知。
「女人,你可真狠!」硬生生的從嘴裡吐出這幾個字來,北冥祁冷冷一笑,突然鬆了手。
夕若煙一個不穩摔倒在地,脖頸處疼得厲害,可好不容易才再次得到了呼吸,她卻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這來之不易的空氣好讓自己舒服一些,待到好不容易平穩了下來,方才憶起了方才北冥祁的話。
她狠?
抬起一張憋紅的嬌顏,夕若煙虛弱的喘著微氣,可在對上北冥祁那一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眸子時,卻嘲諷般的扯出一笑。
「我不過只是拒絕了殿下你的好意,我就變得狠毒了,那殿下你剛才差點兒要了我的命,難道就不狠了嗎?」
剛才,她是真的感到自己離死亡只差那麼一步,那種被人遏制住呼吸的感覺,才是真的叫人生不如死。
「你還在裝什麼傻?你敢做難道還不敢承認嗎?」北冥祁盛怒,一手指著倒在地上的夕若煙,怒吼道:「怎麼,夕御醫你是嫌自己現在的位置爬得不夠高是嗎?既然你這麼愛出名,那麼愛榮華,那昨日本王要讓你做祁王妃的時候你就該答應啊!呵,抬舉你讓你做祁王妃你不願意,卻要在背地裡用這種骯髒的手段來出名。怎麼,本王竟是沒有看出來,原來你跟秦將軍,也有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啊……」
「你嘴巴放乾淨點。」
夕若煙用盡所有力氣怒吼出聲,可話音剛落,身體卻已經明顯支撐不住,就連喘氣也變得更加的虛弱了。
「我嘴巴放乾淨,那你自己怎麼不放乾淨一點?」北冥祁一個箭步上前,蹲在夕若煙面前,單手用力鉗住她的下頦逼著她抬頭正視自己,眸中的怒火更仿若隨時會噴涌而出一般。
夕若煙被迫抬頭與他直視,他急促的氣息噴洒在她的臉上,眸中的怒火與殺意更是看得透徹,因為他的話,她心中最後一絲靠著理智保存的忍耐,此刻也全都化作飛灰,隨風而散。
「呵……呵呵……呃!」
北冥祁手下一個用力,直疼得夕若煙一聲悶哼。
「祁王殿下不愧為戰神,闖我景祺閣,入我閨房,傷我侍女,還幾欲動手要殺了我,祁王殿下真是好大的抱負,不愧被世人封做『戰神』。」夕若煙逃不開他的束縛,便抬頭與他對視,他狠,她亦不做軟弱。
這字裡行間無一不在蘊藏著對北冥祁的諷刺,尤其那「戰神」兩字,此刻說來更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照她的話說,他堂堂戰神,不知去保家衛國,卻只來欺負她一個弱小女子。說她不幹凈,可他卻也只是會擅闖一個女子的閨房,不顧人言可畏,甚至還動手傷人。
這樣的話,也就只有她才有這個膽子敢說出來。
北冥祁冷冷一笑,好一個夕若煙,臨死還這般牙尖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