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早遇
「原來如此。」聽了夕若煙的一番話,柳玉瑕瞭然地點了點頭。
她終於明白了一些自己曾經一直都想不通的東西,例如以夕若煙御醫的身份,何故會得到當今天子那樣的信任與容忍,也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兩個彼此都相愛的人卻一直都沒有在一起,原來,竟是因為五年前的那段恩怨糾葛。
夕若煙嘆氣,「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我答應過他,若此次再查不出真相,我就放棄。」
於她而言,放下仇恨還不如一劍殺了她,因為如果找不到證據證明楊家的清白,那楊家將世世代代都會被冠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可倘若她再繼續查下去,先不說能不能夠找出真相,只怕北冥風也不會再給她那麼多的時間,更加不會一再的對她縱容。
沒有了北冥風的庇護,她想要查出真相,簡直是難如登天。
「你想要我幫你什麼?」柳玉瑕也是一個爽快人,既然夕若煙願意相信她,還將一切秘密都告訴她,那她自然是願意竭盡全力。
只是不知,夕若煙究竟想讓她怎麼幫忙。
將袖口處的一張紙條取出,夕若煙遞於柳玉瑕,「這是我得到的線索,可是這範圍太大,我久居宮中不知宮外事,想來想去,興許也只有你才能幫我這個忙。」
接過紙條一看,上面「朝廷」兩字寫得蒼勁有力,妙筆生花猶如大家名作一般,只是這「朝廷」兩字,卻是叫柳玉瑕犯了難。
「沒有其他線索了嗎?」
夕若煙搖頭,確實是沒有其他線索了。
柳玉瑕也緊皺了眉頭,好一會兒方才道:「你先給點兒時間讓我琢磨琢磨,三天後的這個時辰你來醉仙樓找我,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好,那就拜託你了。」
艷陽升空,夕若煙回到宮中后,棄轎步於回景祺閣的石子路上,卻沒想到,竟很巧的遇上了正帶著御林軍巡邏宮中的祁洛寒。
換下平日的便服,一身戎裝的他更顯英姿颯爽,一舉一動間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氣勢,換上戎裝后英俊不減半分,卻更加多了一絲令人著迷的魅力。
見遠處的夕若煙,祁洛寒抬手讓御林軍停在原地,自己則快步走來,步至夕若煙面前,抱拳道:「夕御醫早。」
「祁侍衛早。」夕若煙微笑回應,目光越過祁洛寒朝他身後望去,御林軍筆直的站立在原地,整齊有序,心下不禁有些讚歎,「看來,祁侍衛果真沒有辜負皇上的一番心意,將這宮中的御林軍交與祁侍衛,皇上也可以安心了。」
聽到夕若煙對自己的肯定,祁洛寒只謙虛一笑卻並不應答,垂頭間忽想起一事,於是問:「夕御醫前些日子落水,身體可好些了?」
雖然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越矩了,可不知為何,他見夕若煙總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就像是家人般的熟悉,所以這才越矩多問了一句。
夕若煙抬眸對上祁洛寒的目光,他眸中的關切倒是真的,不由得會心一笑,倒是祁洛寒感覺失禮,迅速的別過了頭。
以為自己的話太過唐突,祁洛寒欲再多解釋些什麼,耳畔卻已傳來那空靈猶如谷中黃鸝般的聲音,「我已好了不少,勞祁侍衛掛心了。」
祁洛寒鬆了一口氣,方才道:「夕御醫落水受寒,而清晨又風寒露重,夕御醫還是得多加一些衣服,小心再著涼才是。」
「多謝祁侍衛提醒,我與慶兒也正準備回去呢。」抬眸望了一眼祁洛寒身後,夕若煙道:「看祁侍衛還有公務在身,我就不在此擾了祁侍衛辦公,哪日祁侍衛若是得空,可來景祺閣一坐,我定當盡地主之誼,也好感謝祁侍衛那日出手相助一事。」
那日她落水后昏迷,祁洛寒為了此事親自奔波為她尋找真兇,她雖然昏迷不曾親眼所見,可事後慶兒也將此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她,就憑著這份心,她請他一敘也並不為過。
「好。」祁洛寒應下,「夕御醫身子未愈,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這宮裡我都住了這麼久,閉著眼都能夠回去。「夕若煙玩笑道:「何況,我身邊不是還有慶兒陪著我嗎,祁侍衛有事就先忙去吧,我自己回去也沒事。」
既然夕若煙都已經這樣說了,祁洛寒也沒有再堅持,與夕若煙告別之後,便帶著御林軍繼續巡邏宮中去了。
慶兒回頭見祁洛寒走遠,方才拉了拉夕若煙的袖口,小聲道:「主子,你說,你與那祁侍衛不過也就才見了幾面而已,萍水相逢,可他怎麼就那麼關心你呀?」
慶兒話中有話,一雙靈動的雙眸盯著自家主子,夕若煙轉過頭來,聽出了慶兒話中的意思,伸出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腦袋,佯裝生氣道:「你這丫頭,你是覺得平日我對你太寬容了是吧,要不要,我也罰你去打掃整個景祺閣啊?」
「哎喲,人家開玩笑的嘛,主子何必當真呢!」一聽夕若煙的威脅,慶兒一秒變得像個小孩子一般黏了上去,抱著夕若煙的手臂就是一個勁兒的撒嬌。
夕若煙拿她沒有辦法,搖了搖頭道:「行了,我們回去吧。」
「好嘞。」慶兒甜甜一笑,挽著夕若煙的手臂便興高采烈的往著景祺閣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夕若煙方才所站位置的右側一處假山後,正有一雙目光緊緊地落在她遠去的背影之上,直到那抹纖瘦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假山後的人方才緩緩走出。
「王爺,」尤冽朝著夕若煙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有話,猶豫半晌方才開口:「夕御醫是皇上身邊的人,與我們是敵人……」
尤冽話音未落,北冥祁已投來一記厲眼,尤冽畏懼的垂下了頭不再言語。
深深吸了一口氣,北冥祁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后正要轉身離開,卻碰上了迎面走來的上官語寧。
「殿下?」一見不遠處的北冥祁,上官語寧立即笑臉盈盈的迎了上來,「真是好巧,竟然能在這裡遇見殿下。」
一掃方才的陰霾,北冥祁有禮一笑,目光落至上官語寧身後的侍女銀漪的身上,墨瞳微眯,問道:「郡主這是要上哪兒去?」
「哦,我有些無聊,便讓銀漪準備羽箭,好讓我練練手。」說完半晌不見北冥祁有所回應,上官語寧心頭閃過一個念頭,微微抬頭看向面前雲淡風輕的男子,結舌道:「我……那個……其實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太……太……」
太怎麼樣上官語寧竟一時說不上來,在宮中待了太久,她實在是悶得慌,可是又不想那麼早離開,想來想去,便想到了去練練靶子,卻沒想到會這麼巧的遇上了他。
都說這天底下的男子大多都喜歡大家閨秀,喜歡那種擅琴棋書畫,又溫文爾雅的女子,可她偏偏不是。
越此般想著,上官語寧更是將頭埋得更低,兩隻不安分的手指不停地攪動著衣角。早知道她就不要出來了,好好在屋裡待著,幹嘛閑不住要出來射箭啊!
忽一見上官語寧這般小女生的模樣,北冥祁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郡主是要說什麼?」
「我……」上官語寧抬頭,可是話到嘴邊又給生生的頓住,後面也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銀漪見狀,忙上來打著圓場,「奴婢見過祁王殿下。殿下,我家郡主這些日子都在房中待著,無事時偶爾也練練書法,彈彈曲目。今日吟詩,詩中有提到一句,『赤土流星劍,鳥號明月弓』,郡主想起,早年時殿下曾親授郡主箭術,許久不練便要荒廢了,到時,豈不辜負了殿下的一番苦心教導?」
銀漪小心抬眸注意著北冥祁的反應,唯恐自己方才的一番話稍有不妥,會引得這位王爺生氣,到時,遭殃的可就是她了。
一聽銀漪這般一說,又看見銀漪不停的在對自己使著眼色,縱然上官語寧在北冥祁的面前反應稍慢了許多,卻也該明白了一些。
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語寧想著,殿下早年曾親授語寧箭術,雖女子不及男子,可到底語寧也是殿下教出來的徒弟不是,總不能荒廢了才好。」
女子不及男子。
這句話在北冥祁的耳邊再一次響起,腦海中不禁浮現過一張清麗絕塵的面容,唇角不禁勾起一笑。
誰說女子不及男子?依他看來,這身邊不就有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嗎?
以手作拳掩住唇邊的笑意,北冥祁抬頭看向上官語寧,眸中帶了一抹疏離,淡淡道:「郡主可真是愛開玩笑,郡主千金之軀,本王怎麼能擔得起郡主的師父?」
「殿下可別這麼說,殿下武藝高強,又是皇上表哥的左膀右臂,語寧一介女子,若是真能做得了殿下的徒弟,那還是語寧的福氣呢!」上官語寧甜甜一笑,毫不掩飾對北冥祁的欣賞。
北冥祁卻是苦澀一笑,目光落至銀漪的身上,忽想起她方才那一句「赤土流星劍,鳥號明月弓」,一時竟來了興趣。
「這詩句可是出自楊炯的《楊盈川集.送劉校書從軍》,難得有女孩子會看這樣的詩書。」北冥祁頓了頓,點點頭道:「你是語寧郡主的貼身侍婢,雖是侍婢,可詩書倒也通,想來,應該是你們郡主教導有方吧!」
「殿下繆贊了,奴婢貼身伺候著郡主,郡主吟詩作對,奴婢亦貼身伺候著,難免耳熟目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