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興師問罪
祁清殿花園中,凌厲的劍風掃過周圍樹葉,嫩綠的葉子隨風飄舞,紛紛揚揚落地。
又是一記旋風腿掃過,掀起地上樹葉,再隨著凌厲的一掌打出,諸多樹葉猶如一片片鋒利的利刃直直朝前方的男子射去。
男子單手執劍,目光如炬,待至樹葉暗器離近,灌注全身內力於劍身,一個橫掃,打出的劍風與飛來的所有樹葉相撞,一聲巨響之後,樹葉失去所有力量飄揚落地。
耳邊響起風聲,男子墨瞳微眯,執劍要擋,卻被來勢洶洶的劍風打中胸口,連連退了幾步,支撐不住心口的疼痛兀地跪地。
北冥祁收了手中長劍,見才與自己過了不過幾招的尤冽便已經落於下風,濃黑的劍眉微皺,面上已有不悅。
輕嗤一聲:「哼,才回來靖安城有幾天,你的武功竟然退步了這麼多,本王養你何用?」
尤冽撐著膝蓋起身,強壓下心口的劇烈疼痛,拱手道:「殿下武藝精湛,屬下萬萬不是對手。」
「哼,趨炎附勢之詞,你也就只剩下這些本事了。」嘲諷的語氣裡帶著濃烈的不悅,雖是懊惱尤冽,可北冥祁卻並無要懲罰他的意思。
尤冽聞言心中有愧,更是垂下了頭不再多言。
「殿下。」一名侍從匆匆跑來,步至北冥祁面前不遠處跪下,「啟稟殿下,夕御醫在外求見殿下。」
「她?」北冥祁疑惑,「她來做什麼?」
現在的她麻煩纏身,不去趕緊調查琉璃醉被下了桃花粉的事情,來他這祁清殿幹什麼?
「奴才不知,夕御醫只說要見殿下,說是有一物要歸還。」侍從老實將原話稟上。
北冥祁不明夕若煙的來意,思索之下,竟一時忽略了一旁的尤冽,也更加忽略了在聽到「歸還一物」四字時,他眸中所一閃而過的慌亂與擔憂。
「本王倒是想要看看,她來意為何。」
將手中寶劍丟向一旁侍從,北冥祁吩咐道:「請她入偏殿等候,本王一會兒就來。」
「是。」侍從領命,已經退下。
「殿下。」尤冽喚住邁步的北冥祁,欲言又止,有些話竟不知當說不當說。
北冥祁聞言回頭看他一眼,見他低頭不言,只以為是為方才過招輸了一事,也就沒太多在意。
「先隨本王去會會她,你也正好想想,方才的失誤該如何跟本王解釋。」
北冥祁甩袖離去,尤冽想要開口卻已經來不及了,單手撫上尚還有些疼痛的胸口,想起昨晚之事,不禁懊惱萬分。
只怕今日夕若煙的到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了。
祁清殿偏殿,夕若煙安靜坐於紅木椅上等候,期間有宮女奉上香茶糕點,她卻是不曾動過。
一身嫩黃色束腰長裙勾勒出窈窕多姿的身姿,如瀑的長發垂直而落,幾支珠花插入髻間,簡單又大方。一張傾城絕世的容顏之上平靜無波,竟叫人看不出她的半點兒心事。
只這般靜靜地坐著,就好似一朵清麗出塵的玉蘭花,淡雅恬靜,卻叫人無法一眼忽視。
不多時,北冥祁已經梳洗更衣完畢,在邁入偏殿的那一霎,夕若煙亦同時起身見禮,而北冥祁則是徑直走過,來到主位之上坐下。
儼然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夕若煙也不惱,抬頭的一霎那對上尤冽投來的視線,淺淺一笑,卻不禁讓尤冽有些心驚,慌忙避開。
「來者是客,夕御醫好不容易大駕光臨一次祁清殿,還請坐吧。」
說完,北冥祁執起宮女剛奉上的香茶放於唇邊淺嘗一口,深邃的目光落於瓷杯中漂浮著的兩片嫩綠葉子之上,唇邊淺淺勾勒出一抹弧度。
明面是在抬舉夕若煙,可這姿態,這般正大光明的無視,可是一點兒也叫人看不出他是有多抬舉夕若煙。
相反,北冥祁的所作所為,就更加不禁叫人以為他是在給她下馬威。
不過,不管是下馬威也好,是真的抬舉也罷,她不在乎,就更加不會放在心上。
夕若煙莞爾一笑,道:「其實下官前來,是有一事要請教王爺。」
「哦?」放下茶盞,北冥祁好笑的凝著殿中一襲嫩黃衣衫的絕艷女子,倒是有些好奇她的來意了。
「下官知道殿下遊歷在外,必是見過無數稀奇寶貝,正巧下官昨夜得到了一件寶貝,所以今日特意前來,還望殿下不吝賜教。」夕若煙放低了姿態,更加以這話抬高了北冥祁,可這其中也不乏存了一絲試探。
不過試探發現,北冥祁似乎對有些事情並不知道。
不過她倒是很好奇,在知道了有些事情之後,這位深謀遠慮的祁王殿下,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反應。
倒真是令人很好奇呢!
「天下古玩珍寶,又怎能比得上夕御醫那一幅『鳳凰于飛』呢?」北冥祁有意挑釁,唇邊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低頭竟把玩起了手指上的玉扳指,「遊歷?夕御醫這話可就錯了。本王常年鎮守邊關,為北朝國盡職盡責,可不敢有一點兒疏忽,哪兒還有什麼時間去遊歷啊?夕御醫這話,莫不是要將這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本王頭上?本王可承受不起。」
一句有意抬舉的話卻被北冥祁扭曲事實到了這般地步,夕若煙有些哭笑不得。
可在面對北冥祁的句句進逼,她仍舊淡然面對,道:「殿下這話才是真的讓下官承受不起。只是這件寶貝可不能夠輕易示人,若隨意拿了出來,引出的,可是一件不小的風波呢!」
目光有意無意地朝一旁的尤冽投去一眼,卻又很快收回,快的幾乎讓人以為那只是一個錯覺,並不真實存在。
可夕若煙眸中明顯的警示意味卻分外明顯,至少尤冽是深知其意的,不禁緊握了手中的劍柄,強忍著沒有出手。
「哦?」北冥祁挑眉,道:「是什麼寶貝這麼厲害,何不現在就拿出來讓本王瞧瞧?」
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寶貝,竟會被她說得那般神乎其神。
目光掃視殿中眾人,夕若煙道:「要看寶貝,還請殿下摒退眾人。」
深邃的墨瞳微眯,帶著打量的目光落在夕若煙筆直婷立的身影之上,半晌北冥祁才鬆口,揮手讓眾人退下。
尤冽告禮,正欲與眾人一同離開之際,夕若煙卻適時的開口:「尤侍衛就請留下吧,這件寶貝,可是與你有關呢!」
這句話成功引起了北冥祁的注意,若說方才他疑惑夕若煙的來意,那麼此刻,他卻也已猜到了一二分。
莫非,她的到來,是因為尤冽?
尤冽也自知這話定會引起北冥祁的懷疑,果然,在抬頭的一刻,他便真見到了北冥祁微帶蘊怒的目光,似在暗怪他一般。
「殿下,我……」
「夕御醫有話直說,在本王面前,無需拐彎抹角。」決然地別過頭去,北冥祁不願聽尤冽的解釋,只想知道夕若煙到底要做什麼。
見北冥祁也猜到了一二分,夕若煙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不滿殿下,昨夜下官入頤華宮內調查有人下桃花粉一事,卻不巧遭人刺殺,險些喪命。」
「難怪夕御醫今日來我祁清殿,原來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敢情,你是來興師問罪來了。」
「興師問罪」四字北冥祁咬得極重,濃濃的不悅寫於臉上,「夕御醫遇刺干我祁清殿何事?莫非,夕御醫是認為,你遇刺是乃本王所為?」
「下官不敢。」恢復一片平靜無波,夕若煙語氣平穩,淡淡道:「下官也相信此事絕不會是殿下所為,為了弄清楚事實真相,下官今日這才斗膽前來祁清殿,也敢請殿下配合。因為下官確定,昨夜要殺我之人,定然就是那在琉璃醉中下桃花粉,想要破壞北朝與諸國友好關係,也好一併除掉下官之人。」
一改方才無害的小女子形象,此刻夕若煙就好似那帶刺的玫瑰,看著美麗嬌弱,實則內里卻是渾身帶刺,讓人不敢小覷的。
一句話牽扯出的,不單單是個人恩怨,而是國家大事。
凌厲的目光朝著尤冽看去,頓叫尤冽猶如渾身生刺一般,再也不得平靜。
「你遇刺,憑什麼就認定是我所為?」尤冽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我可有說那人是尤侍衛?」夕若煙淡然反駁,只一句話,便已經堵得尤冽再還不了口。
此地無銀三百兩,尤冽著急否認,卻不想因此而露出了馬腳。
北冥祁是聰明人,這麼明顯的事情擺在眼前,即使最初不知,此刻又怎能看不明白?
尤冽也自知自己被擺了一道,想要解釋,卻已發現所有的解釋都是無用。何況,北冥祁在這兒,他又怎敢胡言亂語,意圖掩去自己的罪行?
若是被北冥祁發現他騙了他,後果可想而知。
別過頭,夕若煙絲毫不畏懼北冥祁眸中一閃而過的狠厲,抬眸直視,「既然來到了這兒,那麼我自然是有備而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有沒有做過的事情,只有自己才最清楚。」
多說無益,夕若煙從錦袖中取出一個物件打開,一枚青綠色玉佩出現在手中,而那玉佩之上,也赫然刻著「冽」這個字。
一見夕若煙手中的玉佩,尤冽下意識地撫上自己腰間,但摸到那裡空蕩蕩一片之時,不禁膛大了雙目望著夕若煙,以及出現在她手中的那枚青綠色玉佩。
一枚玉佩,不但帶給了尤冽震驚慌亂,更是讓北冥祁憤怒不已。
握住兩邊扶手的手已經緊緊捏成了拳,北冥祁心中怒火中燒,他既想殺了夕若煙滅口,又想廢了尤冽這個廢物。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他殺不了,還白白留給了人家一個致命的弱點,真是廢物!
心中大怒,北冥祁直恨得牙痒痒,凝著夕若煙手中的玉佩,突然冷冷一笑,「區區一枚玉佩而已,本王宮中要多少有多少。何況,若是有人想要栽贓嫁禍給本王,只需偽造一枚玉佩就可,又有何難?夕御醫可別被人利用,白白恨錯了人。」
「是嗎?」收好手中玉佩,夕若煙扯唇一笑,「那麼,下官這裡還有一個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