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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敘舊

  而且……


  想到那人的話,魏平心裡一陣恐懼。


  他一直都知道那人厲害,否則也不會與皇上周旋那麼久,只是他不明白,他的那點小心思,別說說給人聽了,就是臉上也從未表露過,那人是怎麼知道的?

  本以為是心裡的小秘密,乍一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心裡的恐慌,足以將他湮滅。


  御書房的書桌上,除了過年後積攢下來的奏摺,還有一封安安靜靜躺在最上面的信。


  魏平認得這個信封。


  上次就是出現了這樣一封信,然後宮宴的時候,二皇子就動手了。


  所以,年夜飯那晚發生的那些事,皇上一點也不意外,因為皇上早就預料到了。


  雖然那封信上沒有提年夜飯的事,可也起到了提示的作用,依著皇上的能力,後面的事多半能預測到一些。


  一環扣一環,那麼順其自然。


  所以,那些官員的死,是皇上將計就計了?

  魏平心裡一驚,不敢繼續猜下去。


  他只知道,按照那人的說法去做,他活下去的幾率越大!


  所以,他把皇上要立太子的消息傳給了端木清,甚至還按照那人的吩咐,信誓旦旦地告訴端木清,聖旨上的名字是四皇子,逼得三皇子逼宮!


  事情結束后,他偷偷打開聖旨看過,那道聖旨上一片空白,別說名字了,就是一個墨跡都沒有。


  心裡大駭!


  他自詡是皇上身邊最被信任的人,畢竟他與皇上是打小的情分。


  他從不指望這個「情分」能幫他什麼,可至少在某些關鍵時刻能救他一命。


  只是沒想到,全都是他的想當然!


  「朕就奇怪了,什麼人可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把信送進來,還是說,朕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是不抵用的?」


  「皇上……」


  魏平噗通一聲跪下。


  皇上身邊的人?


  皇上身邊的人,除了他們這些太監、宮女,就是所謂的大內侍衛。


  那老皇帝的這句話就有意思了。


  老皇帝居高臨下,掃了魏平一眼。


  「朕知道自己老了,跟著朕的那些人,要開始為自己找出路了。像你這般歲數大的還好,這些年該攢下來的老本也攢得差不多了,到時候,你要是願意,跟著朕頤養天年或者自己出宮去,誰都不能為難你。可那些小的就不行了,他們還要在宮裡耗很長一段時間,怎麼能不為自己多打算?」


  「皇上,宮裡的人慣常如此,捧高踩低的,皇上何必因為這些人生氣?」心裡再忐忑,魏平臉上也綳得緊緊的,一副恭敬的模樣,「這封信送進來,也有送進來的好處,至少皇上能未雨綢繆,提前安排。至於皇上擔心的,這封信的主人與宮裡的人勾搭……」


  「皇上,說句沒腦子的話,」魏平盡量字正腔圓地說道,「那人真要窺視皇上的位置,就不會透露這些消息給皇上了。」


  老皇帝眸子緊了緊,「他把消息透露給朕,要麼是等著坐收漁翁之利,要麼是真的對皇位沒有窺視的心思。」


  可不管是哪種,老皇帝都覺得憋屈。


  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是因為現在在皇位上的是他,所以,他是最坐立不安,最焦慮的那個,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處理這些事,到最後,誰得了好處還不知道呢!


  對皇位沒有窺視之心,那老皇帝就更憋屈了。


  他費盡心思得來的,花了心思維護的,對方嗤之以鼻,這讓他情何以堪!

  「罷了,先把魯王的事解決了,其他的,可以暫時放一放。」


  魯王的事,事關重大!

  依著老皇帝的猜疑心,這件事他不會交給自己剩下的兩個兒子,可最後的人選,在眾人的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老皇帝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鎮遠侯!

  想想也是。


  放眼整個皇朝,能讓魯王忌憚的,除了鎮遠侯,再沒有別的人選。


  能讓老皇帝忌憚幾十年的人,豈是平庸的人?

  當然,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錦城是鎮遠侯的大本營,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裡。


  原本在年後就要啟程到南疆的鎮遠侯,破天荒地留下來了,至於回錦城抓魯王的事,交給了顧瑾臻。


  臨出發前,顧瑾臻回了一趟定國侯府。


  京城最近是多事之秋。


  年前的定國侯府,到年三十的皇宮,一樁樁所謂的家室,不僅弄得自己的家宅腥風血雨,還牽連到無辜的旁人,更是弄得人心惶惶,無心政事。


  現在的定國侯是顧瑾泰,可是在顧瑾臻面前,顧瑾泰依舊是一副迷弟的模樣,親自到前面把顧瑾臻迎了進來。


  「大哥,得知你要回來,父親很高興,精神都好了許多,中午還多喝了半碗湯。」顧瑾泰彷彿說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興高采烈地領著顧瑾臻朝里走。


  「把鳳氏也叫上吧。」


  顧瑾泰的腳步微頓,「大哥可是有什麼事?」


  「有些敘舊的話,三弟若是有興趣,也可以留下來一起聽聽。」


  「大哥這是什麼話?」顧瑾泰尷尬地訕笑。


  把顧瑾臻送到老定國侯的房間后,顧瑾泰還真留下來了。


  彷彿是為了讓自己的留下更理所當然,顧瑾泰把顧瑾宣也叫來了,儼然一場家庭聚會。


  鳳氏明顯地老了。


  花白的頭髮整整齊齊梳在腦後,原本保養得當的臉上,縱橫著深深淺淺的皺紋,下垂的眼角,讓她的眼睛明顯呈倒三角形,看誰都帶上了凶光!

  嘴角微噙,習慣性地掛著嘲諷的笑。


  阮姨娘坐在床邊,幸災樂禍地輕哼一聲。


  顧瑾宣也好不到哪兒去!


  原本他受傷后,整個人就陰沉沉的,讓人很不舒服,爭奪爵位的事情失敗后,被老定國侯軟禁,時不時地,院子里會抬出幾具屍體,弄得東院人心惶惶。


  後來,阮姨娘索性把東院的人都撤走了,只在院外留了個看門的婆子,一日三餐,飯菜送到門口,院子里的人自己提回去。


  起初,這件事是常昱蓮做的,可常家的人又不是傻子,現在二房的人與爵位無關,顧瑾宣又是個不能人道的,人家憑什麼讓自己的女兒守活寡?


  當初兩家聯姻,不過是因為同是三殿下的人,又都是被三殿下器重的,兩家人強強聯手,日後三殿下坐上高位,他們不僅身份水漲船高,就是勢力也可以隻手遮天!

  可現在?

  三殿下說沒就沒了,定國侯的爵位也不是二房的,他們沒必要賠上一個女兒!

  當初,顧瑾宣用齷齪的手段要了常昱蓮,現在,他們要求和離合情合理。


  定國侯府現在是阮姨娘當家,可這件事她也做不得主,在徵求了老定國侯的意見后,自然是拒絕了。


  可常家是鐵了心地要和離,常洪與老定國侯「長談」了一次,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老定國侯就改變了主意,同意和離,常昱蓮一起帶走的,還有她的嫁妝。


  於是,東院只剩下了顧瑾宣一人,三餐還是按時送到門內,至於顧瑾宣吃不吃,是他的事了。


  所以,確切地說,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顧瑾宣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白得瘮人!


  這是顧瑾宣給人的第一印象。


  配上那雙黑得發綠的眼睛,屋外的小丫鬟硬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大爺,您今兒怎麼有空來看老爺?」阮姨娘嬌滴滴的聲音,嫣然一副主人的模樣。


  顧瑾臻連個正眼都沒甩過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定國侯府需要一個姨娘拋頭露臉了?雖說三房沒有主母,可鳳氏還在啊。」


  「顧瑾臻,你回來就是說這些尖酸刻薄,挑撥離間的話嗎?」老定國侯在阮姨娘的「精心」照顧下,雖然身子還不能離床,可說話利索了,這也使得他更加偏心阮姨娘。


  「你母親做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沒有告官,二沒有和離,已經是仁至義盡,讓她在侯府頤養天年,你還想怎樣?你三弟還沒成親,侯府後院無人,我讓姨娘代為管理後院,有什麼不對嗎?圈子裡又不是沒有先例!」


  「老侯爺是指忠勇候府嗎?」顧瑾臻的反問,讓老定國侯的聲音戛然而止。


  「大哥,你難得回來一次,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侯府才經歷了一場浩蕩,這個時候,我們更應該團結一致才對。」


  顧瑾臻似笑非笑地看著一臉凝重的顧瑾泰,「這話,若是針對外人,無可厚非,可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侯府的浩蕩,不是內患引起的嗎?」


  所以,這個一致對外,是對誰呢?


  「顧瑾臻!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面對老定國侯的歇斯底里,顧瑾臻只微微一笑,「我這次回來,是敘舊。」


  「敘舊?我不認為我們與顧將軍有什麼舊可敘。」說這話的是顧瑾宣,從他對顧瑾臻的稱呼里,不難聽出嘲諷。


  「自然是有的,只不過,不是從你開始,」顧瑾臻幽幽地看向老定國侯,嘴角噙著淺淺的笑。


  彷彿有所感應似的,老定國侯心裡「咯噔」一下。


  鳳氏在一邊事不關己地坐著,看向老定國侯的目光帶上了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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