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自救
顧瑾臻喉結滑動,不自在地撇開目光,可眨眼的時候,視線又釘在了喬藴曦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喬藴曦長得嬌媚,他不敢細看,怕和別的男人一樣,被喬藴曦的模樣蠱惑,現在想想,他對自己的定力很不放心啊!
笑著搖頭,視線晃動,眼前的人影更加模糊。
「看來,我們得在山上過夜了。」喬藴曦突然停下了腳步。
顧瑾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前面是座不算高的山丘,樹木茂盛,要走出去得花點時間。
「你行嗎?」喬藴曦本是好意地一問,卻不想犯了男人的禁忌。
顧瑾臻看向喬藴曦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暗,再開口時,聲音喑啞,「你怎麼知道我不行?」
喬藴曦回頭,戲謔地掃了他一眼,「腳步虛浮,呼吸不穩,目光恍惚,你行?你行什麼?」
顧瑾臻突然笑了,「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要在山上過夜了。」
誒,這都不發飆?
喬藴曦詭異地看著顧瑾臻的背影。
畫風不對啊!
現在正是晌午,氣溫最高,視線最好的時候,可這裡的能見度不超過十米,濕氣很重,周圍還有薄霧。
才走了幾十米,喬藴曦的裙擺就完全濕透。
再看顧瑾臻。
他的情況也不好。
這裡人跡罕至,雜草叢生,顧瑾臻在前面開路,殺人的長劍變成了砍柴的柴刀,他每一步都走得很重,抬腳后,腳下的雜草也都死死地貼著地面,方便喬藴曦落腳。初春,她穿了很多衣服,被霧氣浸潤后,越走越冷,黏糊糊地貼著身體,厚重無比。
顧瑾臻停下來,回頭,學著喬藴曦的模樣,戲謔地問道:「你行?」
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喬藴曦白眼,拖著裙角氣呼呼地朝前走。
沿路留下了記號,兩人一步步翻山。
沒有估計錯誤的話,翻過這座山,就能走出崖底,要和大部隊匯合的話,會用點時間。
半夜,兩人還在林子里穿梭,顧瑾臻回頭看了一眼,遲疑地問道:「要不,我們先休息一晚。」
喬藴曦搖頭,「睡一晚耽誤時間,而且,我們也不能保證明天還有體力,趁著現在我們還有信心支撐,能走多遠走多遠。」
顧瑾臻點頭。
雖說睡一晚可以養精蓄銳,可「士氣」這種東西真的是泄了就沒了,哪怕體力能恢復,可支撐的士氣沒了,再好的體力也走不出去。
「你走錯了,」喬藴曦抬頭看了一眼,果斷地指向某處,「那邊。」
顧瑾臻警覺地緊眼。
他自然是分得清方向的,那是他前世戰場經驗的積累,可喬藴曦一個不出閨閣的姑娘怎麼會知道?
書上看的?
書上的都是死的,沒有實踐經驗,什麼都是假的。
他承認他是故意走錯路,沒想到喬藴曦一下就看出來了,這種敏銳,只能說明喬藴曦的野外經驗比他豐富!
難道喬藴曦和他一樣,也帶著前世的記憶?
不可能!
顧瑾臻立即否認。
要是喬藴曦有前世的記憶,他們第一次見面就不是他單方面的碾壓了,他可是親手殺死了喬藴曦,喬藴曦不報仇?
說喬藴曦有心機,故意裝作不認識他,從他外祖母那裡下手?
顧瑾臻搖頭。
喬藴曦沒那個能力,別的不說,就是外祖母看人的能力,絕對是京城貴婦中一等一厲害的,喬藴曦再有心機,也不會輕易入了外祖母的眼。
想著外祖母對喬藴曦無緣無故的好,顧瑾臻也很無奈。
想不通的事就不再糾結,他總會挖出喬藴曦的秘密。
喬藴曦腳步越來越重,周圍早就伸手不見五指,連呵出去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了,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尋求幫助的時候,手背一暖,小手被顧瑾臻握住了。
本能地掙扎了一下,力道小,甩不掉。
暮色中,顧瑾臻得意地翹起了唇角,「跟著我。」
嘚瑟的聲音,尾音還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
喬藴曦想了想,沒有甩掉顧瑾臻的手。
她只是普通人,夜視力沒有顧瑾臻好,要想不摔跤,最好跟著顧瑾臻走,時不時地被他帶一下,她也省力。
也不知是不是成功牽手給了顧瑾臻勇氣,走了幾十米,他沒話找話地問道:「喬藴曦,你還記得你三歲的事嗎?「
還不死心啊?
喬藴曦冷笑,「你記得你三歲的事嗎?」
好像不記得。
哪怕他重活一世,對三歲的事也是沒有記憶的。
不甘心,就差一步就知道答案了,他又問道,「那,你三姐有去過川北嗎?」
手心的溫暖驟然一空,嬌小的身影也跟著停了下來。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可顧瑾臻頓時緊張了,「喬藴曦,我沒別的意思,我問的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
黑暗中,看不到顧瑾臻的神情,卻能聽出他的語氣。
對方第一次能心平氣和地和她說話,喬藴曦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我三姐有沒有去過川北,我四嬸的娘家在錦城,四房的生意也在錦城,我四叔是很顧家的人,很少離開錦城。就是現在,四房也只有我六哥跟著族裡的人在外面做生意,且也沒有到過川北。至於我,我確實不記得三歲時候的事,我只知道三歲的時候,我父親帶著娘親和我回過川西,路上繞了一圈,說是帶我母親散心,有沒有經過川北,我不知道,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問我父親。」
喬藴曦之所以回答得這麼詳細,是不想被顧瑾臻繼續糾纏。
兩人第一次見面的不死不休,以及後面一系列地作妖,都可能和川北有關,似乎她還是當事人之一,只不過時間久遠,顧瑾臻自己都不確定了。
不管是好是壞,反正憑顧瑾臻的本事總會查出來,她沒什麼好隱瞞的,知道的都說了。兩人現在相處的氣氛不錯,至於顧瑾臻查到真相要怎樣?
喬藴曦還真沒想見過。
不管錢還是權,她都不是顧瑾臻的對手。
皺著眉頭,苦巴巴地站在原地。
一縷月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在喬藴曦的身上,白皚皚,霧蒙蒙,看不真切,卻也襯得她更加嬌小。
「你身體怎樣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喬藴曦詫異地抬頭。
顧瑾臻也是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心跳緊張地加速,卻又不想在喬藴曦面前認慫,梗著脖子說道:「我擔心從林子里出去了,你染上風寒什麼的,到時候賴在我身上,我沒那個閑工夫伺候你。」
磨牙!
喬藴曦炮仗地回了過去,「你放心,我就是病了,殘了,也不會賴上你,你要不放心,我們現在就各走各的。」
「別,你那個護短的沈嬤嬤看不到你,找我要人,我還落不了清凈了。」顧瑾臻反應神速,居然在第一時間懟了回去。
兩人邊走邊吵,不知不覺中,顧瑾臻不知什麼時候又牽上了喬藴曦的手。
也是兩人運氣好,這處地兒屬於近郊,靠近城門,所以地勢並不偏,那處懸崖也沒有多陡峭,不然兩人也不會輕輕鬆鬆地走那麼遠的路。
兩人從林子里鑽出來的時候,正是天剛要破曉的時候。
直到這個時候,喬藴曦才終於察覺到渾身上下的力氣完全被抽走了,甩開顧瑾臻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顧瑾臻左右看了一眼,「我們到那邊去。」
指了一處避風的地方。
喬藴曦搖頭。
沒了支撐她的那股子勁兒,她一坐下就起不來了。
顧瑾臻無奈,彎腰,背對著喬藴曦,「上來!」
「幹嘛?」喬藴曦還是不想動。
「我背你過去,這裡太潮濕,你出了一身汗,坐在這裡,當心染上風寒。」
喬藴曦見鬼似的看著顧瑾臻的背影。
這,畫風不對啊!
就算不是不死不休,也不該如此相親相愛啊!
「趕緊的。」顧瑾臻不耐煩了。
喬藴曦試著撐起身體,趴在了顧瑾臻的背上。
他要背就讓他背,反正她不吃虧。
放下喬藴曦,顧瑾臻隨意坐在她身邊,兩人靜靜看著遠處。
正是黎明破曉的時候,漆黑的暮色里,透出薄薄的一片亮光,刀片的厚度,狹長到蔓延至整個天際。
喬藴曦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日出,嘴角掛著甜膩膩的笑。
和她並排坐在一起的顧瑾臻,僵硬著身體,灼熱的呼吸讓他整個人暈乎乎的。
他悄悄用餘光偷看著喬藴曦,儘管視線不好,他還是敏銳地看到了喬藴曦眼角的傷痕。
他最初沒看出來那是個傷痕,以為是顆淚痣,心裡還在奇怪,喬藴曦上輩子眼角是沒有淚痣的,別問他為什麼知道,上輩子他連正眼都沒給過喬藴曦,怎麼會知道喬藴曦沒有淚痣?
仔細瞅了瞅,才發現那是劍尖在喬藴曦臉上留下的傷痕,然後就想到了那次事故。
眼神灰暗了一瞬,想必,他在喬藴曦的眼裡的印象十分不好吧。
「看,出來了!出來了!」喬藴曦激動地抓著顧瑾臻的手臂晃了晃,指著從「刀片」里探出來的圓球。
顧瑾臻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嘴角的弧度更大,「嗯,是太陽。」
「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喬藴曦的小臉被柔和的光亮覆蓋,整個人都明亮起來,「是不是覺得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