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隕落疑團
「自然是凌家人親口告訴我的。」
蘇漓神秘一笑，神情總是那般從容自若，令白宿有片刻恍惚。
他搖搖頭，聲音低沉：「凌青水隕落距今已有萬年之久，那個人和你一樣妖孽，區區八千歲之齡登臨仙位，快得令天道來不及反應便被壓制。他成了主宰，我比他大了那麼幾千歲，他依然叫我大哥。」
說到這裡，白宿臉上露出一絲緬懷的笑意，后又重新變作低沉：「有一日，他突然找到我，讓我用天星秘術將天星谷封入虛空。我不明白，但我相信他的人品，即便動用那般禁術，於我而言消耗極大。」
蘇漓靜靜聽著，彷彿能看到那昔日的妖孽，為自己親朋好友安排後事的悲戚。
「災難突如其來！」
白宿渾濁的雙眼微微泛紅，「鬼族首當其衝，鬼王被殺，緊接著便是青水的家被天道降下雷劫，毀於一旦！
僅僅如此便罷了，接下來我竟然發現關於青水的記憶正在大片大片的消失，沒有人記得他！沒有人記得…此界為何叫青水界！
天道在抹除記憶，就像是在抹去自己的恥辱，失憶蔓延的速度極快。我和一些老朋友為了躲避天道殘害，躲進了輪迴鏡，卻發現輪迴鏡也被抹除了記憶，無法從中出來，一困就是上萬年！
輪迴鏡破碎后，我和幾個老傢伙得以脫困，面對的卻是更加令人絕望的青水界，或許再過不久，連青水界這個名字都將被改寫，除了一個離恨大帝的早年名號，無人再記得他。」
「絕境么……」
蘇漓目露思索，凌青水已是仙一般的人物，那白魔按照那日短暫的接觸，實力絕不是仙，至多不過大乘巔峰，他不可能是凌青水的對手。
從那林琛所寫的《秘要》中，她得到許多仙道常識，其中就有關於母界天道的描述。
那林琛說，寰宇之下有無數修真界，青水界不過是滄海一粟，是再過平常不過的小型修真界罷了，不過慶幸的是天道完好，修真之火得以流傳。
若是有人能突破天道桎梏，得以證道人仙之境，那麼此界便為他的母界，不會再對他產生任何壓制於控制，若是天道有靈，甚至會以之為榮，給予諸多助力。
可凌青水是怎麼回事？
他應是此界無敵，為何會死的如此凄慘，甚至天道也以之為恥？
想不通……
蘇漓揉了揉眉心，暫且壓下思緒，「所以你在我身上，看到了扳倒白魔的希望？」
白宿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老朽命不久矣，或許看不到你戰勝白魔的那一天，不過在那之前，我會不遺餘力的幫你。天星谷甚至可在我在世期間，違背祖訓，暫時歸入你逆宗！」
此話一出，整個天星谷立刻微微震動，好似發生了地震。
蘇漓目光灼灼，盯著白宿，「你確定你那些死去的老祖宗，會讓你這麼做？」
「待我死後，自會去列祖列宗前請罪！」
白宿目露決然，「白魔的侵蝕不快，但滲透得很深，原本跟隨在他身邊的五十三個
聖宗，已經有超過三分之一被他完全控制，即便讓青水界一直處於無主狀態，我也不想看到整個青水界都落在他的手中。」
他目光含煞，「白魔…絕不是此界之人！他的手段，我翻遍祖籍也聞所未聞，我不知他用什麼辦法蠱惑了天道，但只要讓他暴露，天道…絕不會饒他！」
蘇漓目光一閃。
她又何嘗不是，太古鬼族的身份一旦暴露，天道絕對不會讓她活著。如此說來她與白魔竟有幾分相似？
「白老祖，小女子還有一問，若您能解惑，我們的合作便可成了。」
蘇漓伸手為白宿倒了一杯茶水，輕輕說道：「聖天祠的主人，也同樣姓凌，他的兒子凌離為邪帝，是個狠辣角色，女兒凌嫻更是加入了命宮。這個凌…是凌青水的凌嗎？」
「絕無可能！」
白宿冷下臉，哼聲道：「我曾為此專門測卦，聖天祠主一直藏頭露面，我堪不破他的真實面目，但他絕對不是凌家人，甚至有可能是故意改姓為凌。不過聖天祠…卻是偷了當年凌家的氣運，才得以發展！
我不知那個冒牌貨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這般偷天換日之詭術一旦出了意外，聖天祠便會受到氣運反噬，遭受滅門之災！」
蘇漓聞言頓時眯眼輕笑了起來，「白老，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借你吉言，接下來或許可以去聖天祠看看好戲了。」
白宿老臉一懵，沒聽明白。
「今日小女子逗留得夠久了，尚有要事在身，是該離開了。」
白宿頷首道：「也好，我天星谷有天星盤，可無視距離傳遞消息，但只有我天星谷的人能用，為了聯繫方便，我便讓謝天星一直呆在逆宗，你看如何？」
蘇漓眸子一轉，「可他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少主……」
「無妨，沉寂多年，是該讓天微亮明身份了。」
白宿下定決心，眸中光芒亮起，「此番不成功，便成仁！」
聽到這句話，蘇漓微微一笑，「就此告辭。」
言罷，她飄身入虛空，踏上五彩之路，迅速遠去，看得白宿又是禁制。
「我的禁制被看破了？蘇九州小小年紀，居然也懂得禁制之道？」
白宿心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她真的不到一百歲？
這般天才程度，比青水妖孽太多了，天道居然還沒拍死她？！
……
卻說此刻，天星谷大殿之中，面容沉穩的天星谷主坐於上殿，看著殿中挺拔剛毅的身影，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
謝天星看到他爹這幅表情，不由滿心訝然，這…凌離居然真的脫離聖天祠了！
大新聞啊！
過了這麼久，居然沒人知曉？！
「難怪…難怪那蘇九州沒有抓你，原來你脫離聖天祠了，那她自然也沒有理由抓你。」
謝天星忽然恍然大悟。
「天星，不得妄言！」
天星谷主呵斥一聲，謝天星立馬一縮脖子，在一旁站著不說話了。
天星谷主猶豫了一下，沉聲道：「凌離，你現在無門無派，是散修。甚至聖天祠還會仇視與你，於情於理，我天星谷都應該借你歸命鏡，但…你不同，你邪帝名聲在外，手中沾了太多無辜之人鮮血，罪孽深重，即便浪子回頭金不換……我需要請示老祖。」
說著，天星谷主緩緩閉上雙眼。
凌離沉默著，抬起雙手，分明是乾淨的，可他卻看到了滿目鮮紅。
這上面的血，除了無辜之人，還有族人的……單單罪孽深重，如何夠？
歸命鏡，乃是天星谷獨有的命道至寶，只要思念足夠強烈，便能看到思念之人的前世今生，但…只對隕落之人可用，且必須魂魄完整得以轉世，若是魂飛魄散或者還活著，歸命鏡都不會有絲毫反應。
他現在來這裡，沒有別的想法，只是若是有來生…他想再去見她一面。若是沒有，那他也能心無掛礙地去…贖罪。
謝天星眼見老爹還不睜眼，不由癟了癟嘴，老祖宗肯定還在和蘇九州密談，哪裡有空理你。
再說了，歸命鏡須得強烈而純潔的思念，就凌離這冷酷無情地殺胚，世人在他眼中不應該只有殺和不殺兩個選項么？哪裡會有什麼情感可言，他借歸命鏡多半是又想殺誰了吧？
就在這時，天星谷主驀地睜開眼，看向凌離的目光透著幾分古怪：「凌離，老祖有請，你隨我來。」
凌離不由微微一怔，旋即點了點頭。
謝天星卻是驚了，「爹，老祖他真要請他過去？」
天星谷主點了點頭，隨後像是想起來什麼，傳音道：「對了，你收拾一下，去逆宗吧。」
謝天星登時懵逼，「我這不是剛回來，怎麼又去？」
「老祖的意思是，你以後就常駐逆宗，聽從蘇太上調遣，在那邊可要好好收斂性子，不要觸怒蘇太上。」
謝天星立刻傻了眼，現世報來的這麼快？！
……
片刻后，凌離來到茅草屋前，他看到擺在大門口的精緻茶盤傢具，再看屋內其他樸素的布置，總覺得這茶盞桌椅，與茅草屋有些不搭。
「來了就坐下吧。」
白宿頭也不抬地道了一聲，此刻他的思緒有些混亂。
蘇九州才剛走，凌離脫離聖天祠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再加上蘇九州走之前那句意味深長的「好戲」，由不得他不多想。
一直以來，對於聖天祠的來歷，他都心存疑惑。既然凌離有求而來，說不定能有所收穫。
凌離有些受寵若驚，不過還是走了過來坐下，抱拳道：「晚輩凌離，參見天星老祖。」
白宿抬起頭仔細觀詳凌離，只覺得滿眼血氣，不由嘖嘖道：「不愧是邪帝本尊，你這衝天的罪孽血氣，是挖了你家祖墳了？」
凌離看到白宿的臉，面容瞬間變幻，聲音低沉：「……是你。」
「便是老乞丐我。」
白宿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道：「隱魔教主，當年那十萬天驕殺得爽吧？我是很爽，命宮的狗腿子，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