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敗給了你
「事已至此,我們沒有選擇。」
離海神色凝重,看著姚雙崖,肅聲道:「宗主!十二宗合力,非我等能抵擋,只有藉助外力,若不動用仙道茶樹這一底牌,只剩下您去喚醒太上……」
「不可能!」
姚雙崖一口打斷離海的話,神色陰沉,「太上正在關鍵時刻,關係到我宗崛起大計,決不能打擾他!」
此話一出,眾多長老眉宇間不約而同都浮現憂色。
「這該如何是好?」
負責靈石供應的長老滿面愁容,「護宗大陣即便收縮到極致,也只能堅持半日,我們難道只能……歸降?」
姚雙崖眼見人心不穩,即便心中沉重如山,表面依舊從容自若,語氣沉穩。
「我玉虛宗屹立千年不倒,怎可能在一群烏合之眾手中敗退?!大戰不可避免,你等且先養精蓄銳,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解決太上層面戰力。」
聽得姚雙崖之言,眾人齊齊暗鬆了口氣,齊聲道:「宗主英明!」
可究竟有幾個人信了,卻不得而知了。
「我去帶人檢查陣法。」離海目光一閃,悶頭退了下去。
「離副宗主等等!我與你同去。」
那負責靈石供應的長老連忙跟著走出大殿,宗主見狀神色微緩。
關鍵時刻,宗門中還是有人能靠得住的。
不過,等他一想到太上之事,心情又陰鬱不少。
這些年來,玉虛宗的強盛是靠什麼,別人不清楚,他這個做宗主的還不知道嗎。
太上早在兩千多年前就音信全無,若非他及時攀上聖宗,玉虛宗早就被紫瀚宗吞得連渣都不剩下,怎麼可能還能維持繁榮。
「聖宗的探子全部被拔,就連宗門負責聯繫聖宗的長老也失蹤,究竟是誰……如此大手筆?」
姚雙崖盤算著,面對一無所知的敵人,心中越發覺得無力。
不知不覺,他來到了一座宮殿前,抬頭望見「聖女殿」三字,心中莫名一寒。
「晦氣……」
姚雙崖臉色陰了陰,袖袍一揮,轉頭離開。
這一幕,清晰地落在殿中端坐的方玲眼中,她神色如常。
千年前的禍亂后,玉虛宗的聖女位置,早被當做「掃把星」一樣的存在,若非聖宗命令,需要聖女來主持必要的儀式,聖女位置早就被撤銷了。
而她從那個世界后,雖是接的是梅師姐的班,卻也因為被懷疑是「奪魂」之人,處處被師尊宗主提防,這種情況自打她將梅若涵設計救走後,更加明顯。
不過,她也無所謂。
「贖罪……現在或許還有另一種辦法。」
方玲低低自語,從懷中掏出來一件舊得幾乎散架的刺繡製品,上面刺有「淋漓」二字。
她依然記得,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在看似普通的酒家內,忙前忙后的光景,那種單純的忙碌……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溫馨與…快樂。
「如果那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真的,該有多好……」
方玲嘆息一聲,闔上雙眸。
她休息的時間不多了。
……
姚雙崖走出大殿,抬頭看了一眼看似堅不可摧的護宗大陣外龐大而不絕的靈力衝擊,很快收回視線,轉身走入後山殿群。
在一座古老的宮殿前,他停了下來,沉吟片刻,他輕聲喚道:「老祖宗?」
宮殿沉寂片刻,傳來蒼老的咳嗽聲,「咳咳…進來。」
姚雙崖沒想到老祖宗真會回應他,當下心中微喜,推門步入殿中。
宮殿四面帘子緊閉,只余幾盞靈燈點亮幾片區域,視線一下子昏暗下來。
姚雙崖來到老祖宗平時閉關的靜室前,看到大門敞開著,頓時走進去。
只見平日里鶴髮童顏的老祖宗,此刻滿臉皺紋,身形枯瘦,雪白袍子胸口還有點點血跡如梅花點綴。
姚雙崖本以為老祖宗叫他進來,傷勢應該有所好轉,沒想到反而更加嚴重,當即大驚失色,「老祖宗!您.……」
「咳咳.……本座還沒死,叫喚什麼?」
玉虛真人丁彥眼神陰鬱,忍不住捂嘴又咳嗽兩聲,「十二宗的老祖修為低我一籌,加起來,本座也不虛他們,只恨那詭異非常的鬼影作怪,令我實力大打折扣,否則本座何至於此?!」
「恐怕那就是暗中之人的手段。」
姚雙崖語氣有些無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曾想到會有人能一統二十三宗之力?敵人來勢洶洶,有備而來,我們該如何應對?」
「你我皆知太上不在宗門內。」
丁彥語氣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太上將玉虛真人之名傳於本座,玉虛宗絕不能在我手中毀去!你隨我去見妖樹碧追!」
「真要靠碧追老怪?」
姚雙崖頓時一驚,卻沒再說什麼,乖乖與丁彥飛出宮殿,落在茶樹峰妖樹前。
飛行的過程中,丁彥乾枯面容迅速充盈,變化至原來童顏模樣,萎靡的氣息也暫時恢復強盛,胸前的血跡卻沒有抹去。
姚雙崖見狀鬆了口氣,「老祖宗沒有糊塗,依然在防著碧追。」
「碧追前輩,煩請現身一見!」
丁彥開口中氣十足,聲音在山崖間傳出很遠。
轟.……
巨樹搖曳,不多時粗大的樹根上浮現出碧追蒼老的面孔。
「原來是丁彥小子,你接任玉虛真人名號后,可從未找過老夫,而今來此又為了什麼?」
碧追雖在擠兌,語氣卻稱不上壞,丁彥心下微松,沉聲道:「前輩可願和我做個交易?」
碧追發出一聲淡笑,「說來聽聽。」
丁彥抱拳,聲音低沉:「玉虛宗覆滅在即,前輩不可能不知道,護宗大陣破后,前輩被困在此,恐怕也難以保全吧?」
「呵呵。「碧追語氣轉冷,」老夫為何被困,你們玉虛宗心裡有數,怎麼臨到了你還專程前來嘲笑老夫不成?!」
「前輩誤會了!」
丁彥姿態放得極低,連忙解釋道:「小子此番前來,正是來為前輩解開封印!」
「哈哈哈哈哈!」
碧追大笑起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丁彥小子,難不成你想讓我為你宗門出戰?那絕不可能!老夫就算被困死在這裡,也決不會幫你們對付敵人!」
姚雙崖聽得驚怒,卻看丁彥絲毫不意外,繼續放低姿態,「前輩,十二宗聯手,就算你願意出手,也無濟於事,我想讓前輩幫的忙,乃是順手之勞,絕不會有半點危險。」
「哦?」
碧追蒼老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絲興趣。
……
「什麼?要我們逃?」
墨沁被獨自叫到偏殿,看著來傳遞消息的離海,「拿什麼逃?我們
不是被困在了護宗大陣嗎?!」
「是妖樹。」離海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老祖宗與碧追定了約定,放他自由,碧追則要帶著宗門精英一起撤離,去其他大域另起爐灶。」
「原來如此。」
墨沁苦澀地笑了,還真是丁彥的一貫作風。
忽然,她想起來一件事,眼見離海還沒走,連忙問道:「他準備帶多少人離開?」
離海看著墨沁,沒有說話。
墨沁心頭一涼,「霄涼和小辰……」
「北霄涼如今是我宗門年輕一代第一天才,自然不會被放棄,被拋棄的是戚辰。」
離海遺憾地開口,「妖樹只願意帶走一百人,若另起爐灶少不得煉丹師,老祖宗連你也不想帶。」
「怎麼會.……」
墨沁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她已經狠心丟棄了一個徒兒,現在還想讓她再丟第二個嗎?
離海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墨沁突然抬起頭,盯著面前的人,緩緩吐出兩個字。
「離海。」
離海冷酷的面孔上露出笑容,興許是許久沒笑過的緣故,笑得極是難看。
「你好久沒叫過我的名字了。」
墨沁搖頭,「我的煉丹術水平我自己清楚,論及重要性還不至於進入宗門前一百名,是你跟姚雙崖說了什麼吧。」
被戳破謊言,離海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不想你死。」
墨沁低聲笑了笑,抬起頭,眸子中似有光芒亮起,「帶上戚辰,我留下。」
離海立刻一驚,「你!」
「你應該能明白我的。」
墨沁走到離海面前,語氣平靜地如同死了一般,「這一千年來,我活得如何,你比誰都清楚,我要下去陪陪她。」
墨沁的眼睛溫和下來,「那丫頭一個人在下面,肯定很寂寞。」
「那不是你的錯!」離海眼中閃過苦痛,「我們誰也救不了她,你明白嗎?」
「所以,一開始我就錯了,我對她越好,就越是害了她。」
墨沁閉上眼,「不要再管我了,離副宗主。」
唰!
離海一指點在墨沁昏睡穴,看著軟倒在懷中的人兒,他冷峻的眉峰蹙在一起,片刻後轉為平坦。
……
「什麼?你要留下?」
姚雙崖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冷峻男子,「離海,這可不像平時的你。」
他印象中的離海,沒有好處的事情可從來都不幹,更不談自我犧牲了,這次難道是吃錯了葯?
「總要有人犧牲,若沒有一個高層留下,宗門分崩離析得太快,怕是連你們逃跑的時間都湊不到。」
離海聲音平淡,彷彿話中犧牲的不是自己。
姚雙崖聞言臉色微變,繼而升起一種兔死狐悲之感,「你總能輕易說服我,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大難,說不定玉虛宗下一任宗主就是你。」
「多說無益,你們趕緊準備吧,我的位置就讓戚辰頂上,那是個好苗子。」
「好!」
姚雙崖沒有多想,連忙離開前去配合碧追,一切都在暗中進行。
離海回頭看到山脈間分佈著成千上萬還在維持陣法運轉的懵懂弟子們,眼中閃過自嘲之色。
「我還是敗給了你,阿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