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幾天可活
凌平和凌青嵐回到凌家席位，自是收到凌家兩個女人的祝賀。
「平兒，好樣的！沒有丟我凌家的臉！」
古老太君老懷甚慰，仇夢激動地眼淚直打轉，緊緊抱著凌平的手臂。
凌平咧嘴一笑，並未說起暗殺之事，而是走到凌離面前，將剛拿到手的枯樹樹枝，二話不說扔給了他。
凌離怔怔地看著手中之物，忍不住問道：「二哥，你就不問問這棵樹枝有什麼用嗎？」
凌平哈哈一笑，道：「離弟想要的，哥哥哪有不給之禮。你若是想說，自會告訴我，你若是不想說，哥哥也不會多問。你和青嵐……都已經長大了啊。」
凌離神情動容，內心有股衝動，想要把這些年自己在暗地裡謀划的一切都托盤而出，但還未等這股衝動化作行動，凌平腦袋就被古老太君敲了個爆栗。
「你這小子，得來一個魁首就得意忘形了？！你才二十一歲，正是奮發上進的年紀，哪來這麼多七老八十的論調！」
凌平訕訕笑了笑，他可不敢跟奶奶抬杠，「奶奶咱們回家吧，不早點走，路上肯定很堵。」
「你這小子……」
笑罵一句，古老太君在仇夢的攙扶下打道回府，孫兒得了魁首，她心中不知有多高興呢，步子都輕快不少。
「凌二哥，你真是我輩楷模！」
唐磊也被氣氛感染，走在後面不停地給凌平拍馬屁。蘇漓走在一邊，臉上笑容淡淡，如此，不枉她下場走一遭。
馬車送到國學旁府，蘇漓下車。
「小漓兒，若是有空不妨來凌府與我聊聊天兒，聽說你做菜也很有一手，我還要向你請教呢。」仇夢拉著蘇漓的手不願放開，蘇漓溫柔一笑，「夢姨客氣了，有空定來叨擾。」
蘇漓心中無奈，仇夢非要讓她叫「夢姨」，這個女人打的什麼主意她很清楚，可一個稱呼罷了，卻沒有拒絕的理由。
一趟秋獵，唐相府的人沒見到，倒是和凌府的關係拉近了太多，實在是計劃之外。不過能得到枯榮樹的樹枝，也算是意外之喜罷，倒是離絕丹……
蘇漓皺了皺眉，轉身進了旁府。
師兄留給她的藥材，怕是要消耗一空了，隱魔教的人還真會給她添麻煩。
凌府。
凌離慢吞吞地拿著枯榮樹樹枝回到了院中，凌陌和凌嫻早在此等候，看到凌離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二人相視一眼，立刻上前推輪椅。
「少爺，這是什麼？」凌陌看到凌離手上的東西，忍不住問道，他仔細大量一眼，神情立刻變化，「少爺，它該不會是……」
「沒錯，這就是枯榮樹的樹枝。」
凌離回了一句，將樹枝放在桌上，渾身一震，被刺入腰間的九根銀針立刻飛出，咄咄釘在牆上，入木三分。
「嘶……」
勉強站起身，凌離輕吸一口氣，腿好麻，這感覺好生酸爽。
「少爺，您現在修為高絕，完全不用靠針法維持假象，何必自討苦吃。」凌陌憋住笑，忍不住勸道。
以前少爺修為還沒到先天的那會兒，就靠的針灸之術隔斷筋脈，讓那些大夫以為雙腿真的廢了。只是針法用起來方便是方便，但若是持續時間超過七天，那雙腿可就真的廢了。
而今凌離修為達到先天極致，雖然不至於因為九根針廢了修為，但因為筋脈不暢產生的腿麻感，還是避免不了。
試著站起來一會兒運轉真元，麻感很快退去，凌離搖了搖頭，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該做的還是要做。今年秋獵大會的獎勵便是這玩意兒，凌二哥得了魁首的，我就要了過來。」
凌嫻美眸閃過驚詫，柳眉輕蹙道：「如此巧合？會不會是東方家故意試探。」
「我也想過，可若是連枯榮樹都泄露出去……」凌離深吸一口氣，目光冰寒，「那教中少不得需要『清洗』一番了。」
凌嫻和凌陌聞言心中俱是一凜，隱魔教上一次清洗，還是少爺剛接手教派之時。
「還有凌青嵐那小子，凌嫻，你最近去探一探，看看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凌嫻施了一個萬福，「是，少爺。」
……
與此同時，凌青嵐和凌平一起來到凌平的院子，兩人相視一眼，而後竟是不約而同地笑出聲，其聲愉悅非常。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凌平重重一拍凌青嵐頗為瘦弱的肩膀，稱呼也變得跟凌離一樣，「嵐弟，放心去見那漓先生，他肯定有辦法治好你。」
凌青嵐心中沒報多少希望，不過還是笑道：「那就承二哥吉言了。」
生死時刻最容易看出真情，凌青嵐雖然對奶奶和娘都不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和凌青嵐接觸太少，對凌青嵐的印象僅僅止步於「不太出色、性子沉悶的弱雞堂弟」。
可今日的經歷，顯然讓他看清了凌青嵐，讓他知道這是一個真正值得託付性命的好兄弟。
「對了，這些東西你都拿去。」
凌平忽然想起來什麼，將鴻遠劍和那本冊子都交給凌青嵐，說道：「此次若非那漓先生相助，我也不可能拿到魁首，這兩樣就由你交給漓先生吧。」
凌家人一生正直，不願貪圖他人便宜，凌平這般做也在凌青嵐意料之中，他笑著收起兩樣東西，同樣沒看那本古冊裡面是什麼內容，「二哥，我一定帶到。」
「好！今日你也累了，不如就在此地休息？」
凌平提議，凌青嵐想起已經有三日沒管蘇清潭，連忙擺手道：「不了，大理寺還積下了一堆事情沒有處理，我得趕緊回去，他日定來小住。」
「既然這樣，我就不留你了。」
凌平點了點頭，看著凌青嵐迅速離去的方向，這小子沒去和離弟說話，之前還託付他讓他跟離弟說一聲「對不起」。
他忍不住撓撓頭，自言自語道：「這兩個傻小子，什麼時候鬧矛盾了？」
凌青嵐的確沒去凌離的院子，因為他不敢。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已經碎裂的瓷器，全靠「漓先生」給的那一枚丹藥維持形態，若是不小心被凌離看出什麼，他很不確定凌離盛怒之下，會不會一劍把蘇清潭宰了。
匆匆回到大理寺，凌青嵐查探一番留下的陣法痕迹，發現無人動過，蘇清潭也依然還在修鍊入定之中，只是密室內寒冰已經有部分化開。
給密室內重新用寒毒布置一番，凌青嵐頓時鬆了口氣，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從臟衣服中找出那一張血字薄紙燒成灰燼，眼中閃過淡淡的期盼。
若是能不死，誰又想死呢……
這一夜，凌青嵐徹底無眠，一早上他就頂著一雙黑眼圈，喬裝打扮一番，朝薄紙上所寫的地址獨自行去。
早上行人很是冷清，偶爾才能看到一兩個行人，走到薄紙上巷道，已是半個人都見不著。
現在連卯時（早上五點）都未到，果然是太早了。
凌青嵐苦笑一聲，突然看到一家高樓自平房中凸顯而出。
淋漓居！
雲京城竟然也有淋漓居？
凌青嵐眼中浮現訝然之色，天涯館並沒有查到這裡，因為這裡的巷子實在太過偏僻，再加上淋漓居沒有刻意宣傳，遠遠沒有在清河郡那麼出名。
站在淋漓居門口，凌青嵐猶豫片刻，還是敲響了大門。誰知他只敲了一聲，大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開門的是個普通小二，凌青嵐沒看出易容的痕迹，看來雲京城的淋漓居還是跟清河城那家有差別的，至少這個小二，就不是真正屬於淋漓居的人。
「客官進來吧，掌柜的吩咐了。今早會有一個客人前來，您直接去頂樓便是。」
「多謝！」
凌青嵐點頭道謝，小二頓時受寵若驚，著裝如此華貴的公子竟然會對他這個賤民道謝，真是稀奇。
上樓途中，凌青嵐沒看到半個人影，不過現在未到營業時，無人也是正常。環伺四周，他一眼就看到那極其醒目的酒水木牌，上面的價格不由讓他內心倒吸一口冷氣。
酒不僅漲價了，還漲價得十分誇張！
十萬兩一瓶的酒？
就算再怎麼痴迷品酒的好酒之人，也不可能買吧？
他就算有錢，也不會這麼花。
上到頂樓，凌青嵐看到的依舊是四面窗開的樓閣，布置跟清河郡的一模一樣。
清晨寒風蕩蕩，凌青嵐體內寒毒受到牽引，面色浮上一層虛弱的蒼白。
卻在此時，一壺酒忽然出現在他眼前，「漓先生」的聲音適時響起，「喝喝看。」
凌青嵐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蘇漓出現在桌邊，此刻他對蘇漓的觀感又有所不同，在清河郡第一次見面帶給他的是驚懼神秘的印象；第二次見面，在大理寺，漓先生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加神秘而深刻。
第三次，西北獵場。
漓先生橫空出世，滅殺一切！令他心生崇拜的同時，也對漓先生產生了一絲親近之感，似乎這位神秘的「漓先生」非但不是冷眼旁觀的神秘客，反而隱約地在關注他們，幫助他們。
慨然一笑，凌青嵐仰頭喝下一口酒，絲毫不擔心酒中是否有毒，但酒水的辛辣遠超他想象，立刻就讓他劇烈咳嗽起來。
「哈哈哈……」
蘇漓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樓閣中，凌青嵐嗆咳著訕訕一笑，這下可真是在「漓先生」面前丟臉了。
嗯？
很快，他就發現酒水入肚，竟是升起一股子暖意，將體內寒毒都壓制下來，論速度竟然不比他吃的丹藥慢多少。
這酒，竟有如此效果！
凌青嵐心中驚嘆，耳邊傳來蘇漓揶揄的聲音，「此酒便是烈火酒的原漿，其價值可不止五萬兩。話說……你準備一直站著跟我聊天么？」
凌青嵐驀然驚醒，略有拘謹地坐在蘇漓對面，已經當了將近十年隱魔教副教主的他，此刻面對蘇漓，卻有種束手束腳之感。
「這兩件東西，還請漓先生收下。」
凌青嵐拿出鴻遠劍和古本冊子，放在桌上，「凌二哥和我都覺得，這兩件東西應該屬於漓先生，至於那截枯樹樹枝，被教主要了過去，還請漓先生海涵。」
「無妨，把手伸過來，我來看看你還有幾天可活。」
蘇漓似乎毫不在意，她敲敲桌面，凌青嵐依言伸出手腕，乖得不能再乖，就算在凌離面前，他也從未露出如此乖巧的表情。
這或許……也算是為醫者特有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