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懵逼的崔子良
堂內不知何時,變得落針可聞,氣氛詭異。
眾人神態各異,但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集中在崔子良和蘇漓身上。
崔子良嗓音很大,話聲穿過院子,落到在外觀望的老百姓耳中,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原來真是蘇漓動的手!」
「太可怕了,蘇煥禮好歹是她的爹,就算自私了一些,也不必濫殺無辜來報復吧?」
「此女小小年紀,竟如此惡毒,留不得啊!」
「虧她之前還頭頂『雲京城第一才女』的光環,聽人吹噓她不僅天真善良,還多才多藝,我還差點信了。」
「蘇秀秀雖然眼高於頂看不起平民,但心地還不至於如此狠毒,此事後,看來『雲京第一才女』的名頭還會回到蘇小姐身上啊……」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哈哈哈哈,那馬家的少爺也不是好東西,死了活該!再搭進去一個毒婦,實在暢快!」
「……」
攔著百姓們的官兵們面無表情,心中更無波動,他們是隱魔教潛藏刑部中最為精銳的暗子,不管這蘇漓是大善人,還是心狠手辣的大惡人,他們都會無條件地執行教主的命令!
「大人明鑒,民女冤枉……百善孝為先,爹娘將我養大成人,已是大恩,百味樓也是自家產業,民女怎麼會為了百味樓做出那等駭人聽聞之事。」
蘇漓跪在地上,柔弱的身子顫抖著,語氣受崔子良的影響稍顯慌亂,辯駁卻極為清晰,沒有出亂子。
陳宮心中鬆了口氣,要是剛剛蘇漓真的被嚇住胡言亂語,他這邊可就難了。
「崔子良,注意你審問的語氣。御史台的人難不成都如此不堪?連誘導審問之言也說得出口?」
凌青嵐輕拍摺扇,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咄咄逼人。
崔子良的臉色略微難看了一瞬便恢復正常,抱拳賠笑道:「陳大人,凌大人,下官也是心急,唐突了,恕罪恕罪。」
開堂之初乃是凡人最為彷徨之時,他本想恐嚇蘇漓一擊奏功,就算沒有成功也不會有任何損失,若是成功……那他就是立了大功!自然要試試。
陳宮看穿了他的把戲,心中冷笑,肅聲說道:「堂審非兒戲,崔子良,要是還有下次。本官只能請你出去,可知道?」
崔子良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這陳宮果然跟傳言中那般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絲毫不討喜。
桑賀在一邊笑呵呵的看著,沒有絲毫替崔子良幫腔的意思,他們兩人雖然都是御史台大夫,走的卻不是同一條路。
陳宮整了整這七天來準備的案詞,抬頭問道:「桑賀,你可有審問詞?」
桑賀立刻起身,恭敬有加道:「大人儘管開始,下官旁聽便是,若有疑問再向大人提出。」
「也好。」
感受到桑賀的善意,陳宮心中稍安,理也沒理凌青嵐,朗聲道:「蘇漓,方才崔大人之言勿要放在心中。現在本官問你,案發當日,你又在何處?」
「民女還跟平時一樣,準備去國學旁府。誰知還未出門就被從外面走進來的三妹攔下,三妹說爹爹找我去百味樓幫忙,民女就急忙去了,到了百味樓爹爹跟我說鍋爐壞了幾個,民女就去後面著手修理,後來的事情,大人們也知道了……」
蘇漓娓娓道來,事情發生的先後邏輯極為清晰,聽得陳宮頻頻點頭,崔子良神色越發陰沉。
此話一出,蘇煥禮頓時愕然回頭,脫口問道:「是子佩說我找你去百味樓的?」
蘇漓內心毫無波動,表面卻現出疑惑,「是啊,爹爹怎麼了?」
蘇煥禮一想起在大蘇鎮,蘇子佩母子聯合蘇崔氏乾的那些事兒,立馬神情激動起來。
肯定又是朱艷乾的!
想到這裡,他對著陳宮磕頭,激聲道:「大人!那日小人根本沒見過三女兒,小人那三女兒名叫蘇子佩,她性子頑劣,從小就喜歡給家裡添亂,這次…這次肯定也是她背地裡幹了什麼!」
蘇煥禮不遺餘力地說著蘇子佩壞話,被關了這麼多天的怨氣幾乎全部發泄在話上,
陳宮面容依舊冷肅,對著外面守候的官兵道:「召蘇子佩入堂!」
知曉來龍去脈的陳宮哪裡不知道蘇子佩,只是蘇子佩見的是吳進派去的蒙面人,就算傳召上來也沒有任何作用。
只是,他不好解釋線索的來路,只能耐著性子走一趟過場。
過了不久,蘇子佩被人帶了上來,她臉色蒼白得很卻並不慌張,似乎早知自己會被傳喚。
「民女,蘇子佩,拜見大人!」
啪!
案板陡然拍響,嚇得蘇子佩心跳都漏了一拍。
「蘇子佩,我問你事發當日為何假借蘇煥禮交代,引蘇漓入百味樓?」
陳宮語氣冰寒,神態跟審問蘇漓之時截然不同,「若是敢有半句虛言,重刑伺候!」
蘇子佩狠狠一咬牙,頂著巨大壓力,脆聲開口:「民女不敢妄言!那日清晨民女其實根本沒出門,只是在家周圍逛了一圈就回去跟二姐說話,那些話其實都是二姐前一夜交代好,說給大哥聽的,為的就是製造證據!」
此言一出,堂中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就連蘇漓亦是心中微沉,面色略有波動。
蘇子佩越說越是鎮定,最後竟是入了戲,神色戚戚道:「她說,只要我這麼說了,就幫我恢復與大哥之間的關係,我一時心動就沒多想答應了,卻沒想到二姐竟然喪心病狂,做出那般喪盡天良之事!」
崔子良聽得驚呆了,旋即面現微喜,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他沒想到蘇子佩竟然能想出如此妙計,給蘇漓大潑髒水,這下蘇漓就算是有千百張嘴,也斷然無法說清。
「一派胡言!」
陳宮驚怒交加,拍案而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蘇子佩,「蘇子佩,你可知論大函律法,造假證要付出何等代價?」
蘇子佩眼中閃過慌亂,但一想起那女子說過的交代,她心中一橫,挺直了跪伏的身子大聲道:「大人!民女說的句句屬實,若是有半句虛言,民女願遭天打雷劈!」
陳宮的臉色徹底陰沉,崔子良頓時呵呵笑道:
「陳大人何必動怒?蘇子佩既然發下如此毒誓,於本案又無利益衝突,她的話有九成可信!既如此,那便是蘇漓在說謊,事態已經如此明白了,鐵證如山,陳大人還不快定罪結案嗎?眼看半日過去,我們也好回去交差啊。」
一時間,滿堂寂靜。刑部外的聲音越顯喧囂。
「什麼,結案了?!」
「給那蘇漓定罪了沒?」
「如此罪孽,應是午時三刻斬首示眾,方能平息百姓怒火啊!」
「怎麼回事?到底定不定罪,那陳宮不是清官酷吏么,怎麼做事如此優柔寡斷……」
陳宮背心滲出汗水,心止不住往下沉。
大意了!
蘇子佩做了假證將蘇漓逼入了絕路,找不出任何理由繼續審問,他捏緊紙張一角,心中哀嘆,準備的一摞案紙,竟然沒用上一張!
見陳宮冷著臉不說話,崔子良頓時笑了,「看來陳大人並無異議,既然如此!本官判決……」
蘇子佩忍不住抬起頭,盯著崔子良,眼中浮現一絲興奮與期盼。
「慢著!」
崔子良愕然地看向身旁,打斷他的赫然是始終沒有發言的桑賀,「崔大人何必心急,我看此案難得是三司會審,應該要多多注意細節,如此草率就結案的話,未免說不過去。」
崔子良的臉立刻綠了,指著桑賀氣急敗壞地道:「桑賀,你什麼意思?」
桑賀清瘦而滄桑的臉上依舊是笑容,攤了攤手道:「崔大人何必動怒,本官不過是就事論事,光憑一句不知真假的證詞,如何能草率定罪結案?」
「……你!」
崔子良瞪著眼,話還未說完,就又被另一人打斷。
說話的,竟然是苦主馬魏明。
蘇漓和蘇煥禮就在眼前,馬魏明看了一眼他們,眼中竟無半點仇恨,反是有惱怒:「崔大人,老夫也覺得此案有諸多蹊蹺,我兒子不能白死,更不能任憑真兇逍遙法外,此案還需再審,不可隨便!」
麻津天頗為詫異地看了馬魏明一眼,這老東西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還好七爺睿智,交代與馬魏明並無衝突,他當即跟著笑道:
「馬大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崔大人,御史台審案如此粗糙,這些年怕是有不少冤案錯案,我看哪,崔大人不如將這些年的案子交給刑部再全部重新審一遍,說不定還能有不少收穫呢。」
「嘿嘿,有意思……小麻子說起話來一套套的,真是得了本王幾分真傳吶!」
凌離懶洋洋的話聲傳出,原本正覺得自己意氣風發的麻津天臉色頓時漆黑,怒道:「你喊誰小麻子?!」
崔子良愣愣的看著突然急轉直下的場面,全身忽然一陣發冷。
桑賀突然倒戈就算了,為何馬魏明非但不支持他,反而還要陳宮繼續審?這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還有麻家和凌家兩個絕對不能招惹的小公子,竟也幫著說話。
看到陳宮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笑容,崔子良恍然回神,這才察覺到,這整個大堂內除了他一門心思想要給蘇家治罪,其他人竟然都跟他對著干?!
天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