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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喜怒無常

  隱魔教?

  有些耳熟。


  蘇清潭皺眉思索了片刻,忽地神情大駭,那不是大函王朝一直忌憚不已,想要斬盡殺絕的大魔教嗎?

  凌青嵐竟然是隱魔教的人!!


  同時還是統領大理寺的大卿!!

  一股戰慄感憑空自蘇清潭內心升起,到底有多少想凌青嵐這樣身世清白的人,混進大函朝的高位?不說別的,大理寺在凌青嵐手下,肯定已被滲透良多,而他今日也將成為其中一員。


  突然間,蘇清潭感覺肩膀被拍了拍,他陰晴不定的眸光陡然一凝,回歸自身處境。


  凌青嵐笑容一如尋常般淡雅,可今日落入蘇清潭眼中,卻多了一股子邪異,


  「何必驚慌?隱魔教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可怕,不過是大函朝忌憚,刻意醜化罷了。這些年來我們可是幫東方家背了不少黑鍋。」


  「那為何還稱作魔教?」


  蘇清潭緊緊盯著凌青嵐,今日他若是不答應,定是離不開這個書房,索性不如多打聽一些有關隱魔教的消息,先假裝入教,再伺機而動。


  凌青嵐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清脆的聲響落入蘇清潭耳中,彷彿輕輕抓住心臟,每敲擊一下就讓都讓會他心臟詭動,渾身血液流動不暢。


  蘇清潭悶哼一聲,躬著身子跪在地上,這時凌青嵐的聲音響起。


  「蘇清潭,以後你是隱魔教的人,我是你的主上。可不能用這種口氣的與我說話,知道么?回頭,我會讓凌書一教你。念你初犯,我就先饒你一回。」


  手指一松,聲音消失,蘇清潭喘出一口氣,像一條狗般癱在地上,往日在他眼中稍顯嚴厲不失為良師的凌青嵐,此刻早已變成十分可怕的魔道人物。


  「至於魔教,教主他本不想建魔教,奈何前有因果,既然世人皆稱為魔,那便是魔吧。所謂正派,不過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給自己臉上貼的金磚,也沒什麼好稀罕的。」


  凌青嵐似乎是解釋清楚了,又像是什麼都沒解釋,聽得蘇清潭一陣沉默。


  想象中的問他入教沒有,卻多了一大堆教義,原來自凌青嵐說出「隱魔教」三個字,他已經成了隱魔教的人,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


  「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會親自教你玄功,算是完成對你的承諾。但若是你修鍊進度不讓我滿意,我會親自廢了你,省得丟我的臉。」


  言罷,領情伸手甩出一本的拓印冊子,「此乃上乘玄功,回去后不求你理解多少,記得將之死記硬背後燒燒乾凈,玄功之珍貴勿用我多說吧?」


  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冊子,蘇清潭深吸一口氣,壓下眸中悸動。


  他入雲京后,才知玄功不外傳,自己入大理寺所學,不過是最普通的三流玄功,若無家學淵源,根本沒機會接觸那些高深的功法。


  現在,他一直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上乘玄功就在眼前,可心中卻掀不起任何欣喜,反是濃濃的迷茫,他也不知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拾起冊子站起身,蘇清潭猶豫了一瞬,還是用大理寺的方式結束了會面,


  「屬下,先行告退。」


  目送蘇清潭離開,凌青嵐眸中冷寂褪去,轉眼間化作歉然。在其身旁一直跟個雕塑般的中年護衛終於活了,比了比收拾,大意是說,不必做到這種地步。


  凌青嵐洒然一笑,「過分么?我現在越是過分,等我走後他就越是愧疚,那般愧疚才能牢牢牽制住他,讓他留在隱魔教接替我的位置。而且,我也沒時間解釋,不如就這樣讓他乖乖的,接受我安排的一切。」


  中年護衛怔了一怔,又搖頭比了比手勢。


  這件事您還沒告訴教主就自作主張,到時候……


  「那爛攤子就留給凌離收拾,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凌青嵐拍了拍紙扇起身,滿臉雲淡風輕,「走吧,繼續審案子,審完了我也好繼續查伊家的事。」


  ……


  地牢路上,腳銬鎖鏈觸及地面,叮噹作響。


  蘇漓低頭看著地面,在兩個獄吏不耐煩的話聲中,步子越發緩慢,血腥味越來越濃了……


  「沒吃飯是不是?走快點兒!」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你不過是徒有虛名的平頭百姓,還以為有人會來救你?」


  背後猛然被獄吏一推,蘇漓踉蹌出去,兩腳鎖鏈太短,終是未能穩住身子,趴在了地上,鼻尖和雙臂都擦出血跡。


  「哈哈哈哈哈……」


  「什麼後天八重,還不是一個樣,弱不禁風的玩意兒!」


  獄吏兩人幸災樂禍地大笑。


  她瞳孔幽暗,緩緩爬起身。鎖鏈雖是玄鐵能困住後天巔峰以下的任何武者,卻不能困住她,腳下的銬子於她而言不過豆腐一般脆弱,稍一運力就會應聲而斷。


  可她不能那麼做。


  若是那麼做了,等於向世人宣告,她蘇漓早已是先天高手,那樣清河城的事情將無法解釋,會有更多麻煩上門。


  站起來沒走兩步,令人作嘔的血膩味撲鼻,蘇漓眉間皺了皺,刑房終於還是到了。


  兩個獄吏帶著蘇漓走進去,忽然看到刑具旁的桌上坐著一人,他們二人一驚,立刻上前去,「大人,您怎麼來了?!」


  陳宮看了一眼滿身擦傷的蘇漓,面無表情,轉過頭對著靠過來的兩個獄卒,甩手就是兩巴掌!

  「啪啪!!」


  巨大的力道直拍得兩人轉出去三圈摔倒在地,各自吐出兩三顆牙,滿嘴血水。可他們非但沒有怒,反都是滿臉驚恐,來不及去撿自己的牙,而是紛紛起身爬到陳宮面前,連連磕頭。


  「屬下知罪!」


  「屬下治罪!」


  他們哪裡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只是以前無數的例子告訴他們,在喜怒無常的陳宮面前,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跪下磕頭道歉。


  陳宮摘下他們二人腰間的鑰匙環,伸腿踢開二人,寒聲道:「滾!」


  那二人卻如逢大赦,立馬起來屁滾尿流地離開了刑房,其中一人心中哀嘆,他早就該想到……這麼好的差事,陳大人當然喜歡親自動手,他這是自己找罪受啊!


  刑房內只剩下陳宮和蘇漓兩人,看著蘇漓低頭不語,沒了往日活潑,陳宮神情微緩,將蘇漓拉到身前,俯下身為她解下手銬和腳銬。而後拿出一件獄卒的衣物,放在蘇漓面前。


  「換上,跟我走。」


  蘇漓接過衣服,滿目怔然。


  雖然之前陳宮救過她,但那並不代表她跟陳宮之間關係有多深,她從沒想過陳宮為了她而徇私,可眼前這一幕……又作何解釋?


  陳宮將鐐銬擺回原位,頭也不回地道:「趕緊換上,地牢濕氣重,有什麼話出去再說。」


  套上獄卒的衣服,帶上官帽,蘇漓低下頭來,陳宮點了點頭,又不放心地用官帽遮了遮她的眉眼,這樣一來跟在他身後,在刑部沒人會覺得她是罪犯。


  雖然,即便是蘇漓正大光明的跟他出去,也不敢有人阻攔,陳宮還是選擇了較為溫和的方式。


  推開地牢大門,陳宮神情如常走上去,蘇漓跟在後面,跟一位毫不起眼的獄卒擦身而過,她忽覺有異,回頭看去,卻見那背影消失在地牢入口。


  那是誰?

  她在刑部應該沒有熟人才是。


  「勿要亂看,隨我來。」


  陳宮一聲吩咐,蘇漓只能壓下心頭疑惑,跟著來到一間靜室前。


  推門進去,腐臭味撲鼻,此處竟是停屍間,蘇漓一眼就看到單獨放在一邊馬令等人,陳宮怎麼會帶她來這裡?


  屋裡的人顯然已被陳宮事先清空,他帶著蘇漓走到馬令屍體前,說道:「你是祁閑卿的弟子,想必在醫道上見解不凡,刑部的仵作終究是普通人,比不得武道界,你來檢查,看能否有所發現?」


  蘇漓目露遲疑,說道:「我乃……戴罪之身。如何能……」


  陳宮眉頭一挑,沉聲道:「讓你檢查就檢查,哪來那麼多廢話。」


  蘇漓似乎是被嚇到了,連忙走到馬令屍體前檢查起來。


  看著她迅速進入狀態,陳宮內心暗贊,不愧是那位神醫的弟子。


  尋了一張椅子坐在一旁,他看著蘇漓那嬌俏的背影,即便是獄卒衣服都擋不住可愛氣質,眼前漸漸恍惚。


  他曾恨過,瘋狂過!


  怨氣全都發泄在犯人身上……而後,得了一個酷吏的名頭。他人都說他冷酷無情,辦起案子來六親不認,不管錯不錯先上刑再說。


  可此事,明擺著蘇漓是替人背鍋,他為官多年,他怎麼可能連這點端倪看不出來。


  更何況,對蘇漓……對跟自己女兒差不了多大的蘇漓,他下不了手。


  「承君,為夫這般做,應是對的吧……」


  想起妻子的音容笑貌,陳宮心頭掠過種種複雜心思,終是化作一道深沉的嘆息。


  ……


  空蕩蕩的刑房。


  看上去不過少年的獄卒,身形快得仿若分化出幾道殘影,飛快地檢查完所有邢架。


  「沒有新血跡!」


  凌離目光一閃,也就是說,蘇漓並未受刑!可他找遍了整個牢房,都沒發現蘇漓的蹤跡。蘇漓……到底被帶到哪兒去了?


  拉了拉帽檐,凌離忽然想起進來之前背後凝視的那道目光。


  那是……蘇漓?!


  沒有隱匿氣息的蘇漓,只要他稍加留意就能察覺,只是當時他心繫地牢忽略了這一點,如今想起卻是確信,那就是蘇漓!


  「蘇漓換上獄卒的衣物,被陳宮帶走了?之前陳宮還救過她……」


  凌離眉頭微蹙,這兩人間難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關係?


  心中想著,凌離迅速離開刑部,既然蘇漓的安危無需擔憂,他也不必在此險地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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