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綉坊出事
蘇漓好似沒看到嚴紅袖的表情,繼續說道:「你我之間的緣分,始於我與嚴公子的一場交易。算不得師徒。」
話語冰冷而淡漠,聽得嚴紅袖心裡一涼。她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原來「漓先生」方才根本沒有因為自己的行為動怒,可她怎麼感覺心裡更加苦澀了呢。
「說不定,我方才表現得好一些。這個人就會真的收我為徒了呢?」
嚴紅袖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夢想,她從小和嚴子燁一起玩耍,受到嚴子燁的影響極大,除了做女將軍的夢外,整日也幻想著能成為武道界行俠仗義的女俠,在她心目中,漓先生顯然就是她理想中的形象。
「漓先生。」嚴子燁深吸一口氣,勉強恢復從容之色,「若是舍妹跟您學弓,真能在一年之內突破那個境界么?」
「當然不能!」
蘇漓看著嚴子燁,言語間多出幾分調笑,「若先天之境真有你說的那麼容易,那武道界豈不是亂套了?」
「那漓先生的意思……」嚴子燁頓時急了。
蘇漓揮了揮手,淡淡道:「我自然有其他辦法讓令妹掌握此弓,雖然沒有先天那麼厲害。但若是能依靠此弓發揮戰力,至少令妹在弓術上絕對要比嚴郡守強,這個結果……公子可還能接受?」
嚴子燁還沒說過,嚴紅袖卻驚喜地叫了起來,「我能接受!」
爹爹可是清河城的第一高手,雖然是明面上的。可她若是能在弓術上超越爹爹,定然就不用受家中擺布,日後成為女將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先生所言,我們兄妹自然能接受。」嚴子燁面有喜色,而後他略有猶豫,吶吶道:「那我的……」
「公子放心,事成之後。淋漓居定不會讓公子失望。」蘇漓做下保證,視線重新落到嚴紅袖身上,「這一年,紅袖小姐可就要吃點苦頭了。」
嚴紅袖心頭微微慌亂,但最終還是咬牙說道:「漓先生放心,只要能達到目的,我能堅持!」
「那麼第一步……」
蘇漓將銀弓放在嚴紅袖手中,「你以後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去任何地方。都必須帶著這把弓,每日至少誠心撫摸它千次以上。若是你能做到,一個月之後,我再告訴你下一步。」
「不得離身?」
嚴紅袖獃獃地看著手中比她身高短不了多少的銀色長弓,整張臉瞬間黑了。
……
金家東院書房。
金承傲身形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眼眸低垂,極具壓迫感地聲音傳出,「我爹怎麼說?」
躬身站在金承傲面前的小廝一個激靈,立刻答道:「老爺說了,讓少爺暫時歇手,再未查出背後黑手之前,不得對付淋漓居。」
金承傲聞言頓時低低笑了起來,「爹終究是老了,做事瞻前顧後。我的目標不僅僅是大函國,哪裡有時間在小小的清河郡耗著?既然他不讓我動淋漓居,那綉坊呢?」
小廝彎著身子,不敢動彈,他知道少爺這話根本不是問他的。
「若是你能拿到綉坊,我金家的話語權必然更勝一籌!」金家主看著自己兒子,目光有複雜,亦有野望,「但龔湘君此人……極難對付!你若想要綉坊,必然繞不開她。以她和嚴家的管家,你去拜訪說不定連門都進不去。」
「爹爹說笑了。」
金承傲手中摺扇一拍,肆意笑道:「現在綉坊的坊主不是一個小丫頭么,監察吏可不僅僅對郡守府有效,綉坊同樣有效呢。」
金家主瞳孔一縮,臉色立刻沉下來,「你想幹什麼?龔家可不是我們能得罪的!」
「爹爹放心,孩兒自有分寸。」
金承傲眼中滿臉笑容,一股莫名危險的氣息自他身周緩緩彌散,就連身為其父的金家主內心也不禁升起一股寒氣。
自從那年兒子回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雖然他很欣慰兒子現在的出色才某和能力,可卻再也沒能感受到父子之間的情感。
……
這一日,蘇漓正在書樓內悶著,突然有人跑來傳話。
「綉坊出事了?」
蘇漓眉頭一挑,瞥了眼過來通報滿頭大汗地高大海,沉聲道:「帶我過去。」
看著蘇漓沉靜的面容,高大海心中也隨之冷靜了不少,連忙帶蘇漓駕馬車飛速往綉坊趕去。
「這個時候對綉坊動手……」
蘇漓坐在馬車中,目中是不是掠過思索之色。敢對綉坊動手的家族並不多,更何況現在龔湘君還在世。有膽子在這個時期動手的,她幾乎不用怎麼想,就猜出是誰。
「難不成這個時候,金承傲已經得到那本功法了么?」
蘇漓輕輕揉了揉眉心,嘴角驀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原來這件事,比我想象得要簡單很多呢。」
「吁——」
高大海停下馬車,蘇漓立刻從中走出往綉坊後堂趕去,此刻綉坊後堂內氣氛極為凝重。
大管事賈安站在最前,身後站著一群面容惱怒的綉師。而在他們對面,則是一群面帶冷意的富商。
「諸位,老朽已經說過。這批刺繡並非出自綉坊,我清河郡綉坊無一不是珍品,你等拿出的綉品錯誤百出,甚至連基礎針法都會出錯,如何能是我綉坊產出?」
賈安一臉沉著辯解地辯解,對面領頭的富商頓時譏笑起來,「老東西,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自從你們綉坊換了坊主,我就發現綉品中經常混進這些垃圾!肯定是你們綉坊貪墨了其中利潤,還不承認!」
賈安的臉色立刻變了,新坊主是什麼人物她能不清楚嗎?每次過來的時候,根本提都沒提過綉坊的生意利潤,就連近幾個月的俸祿也沒拿,這種坊主會想著法子貪墨綉坊利潤?
賈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有人想要對蘇漓下手!
一想到那年紀輕輕,手藝就高超之極的少女,賈安臉色更加堅定,他絕對不容許坊主被潑髒水!
「什麼事情如此喧嘩!」
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只見蘇漓風塵僕僕地趕來,臉上尤帶著幾分關切,在其身後的高大海看到場中沒什麼變化,頓時鬆了口氣。
「坊主!」
「坊主你終於來了!」
「……」
一群紅著眼睛的綉師看到蘇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圍了上去。自從蘇漓接管了綉坊后,她們的生活跟以前沒什麼兩樣,但綉技卻在蘇漓的指點下,或多或少都有了進步。
因此,蘇漓的年紀雖然是她們最小的,卻絲毫不妨礙她們對蘇漓產生恭敬之情。
那富商看到這一幕,嘴角邪邪一扯,沒想到這個黃毛丫頭在綉坊中的威望還挺高的,可惜啊……
「坊主,你來的正好。」
賈安一臉愁容,不認為蘇漓來了會有什麼用,但還是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蘇漓聽過微微點頭,走到那一批爛布前蹲下,仔細查看。
富商頓時嘿嘿一笑,道:「蘇坊主,就算你看一萬遍,也改變不了這些出自綉坊的事實。你還是乖乖承認吧,是不是你從中貪了我們的血汗錢?!」
「是啊,趕緊承認!」
「賤人!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如此貪婪!」
「怕是被榮耀沖昏了頭腦,自以為整個綉坊都是你的嗎?!」
「混賬玩意兒,趕緊滾出綉坊!」
「……」
跟在富商後面的立刻罵起來,話要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聽得賈安臉色都變了,看到蘇漓依然蹲在地上查看布匹,有些受不了的綉師忍不住小聲哭起來。
天哪,坊主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為何要讓她遭受如此多的謾罵。
金若蘭藏在綉師之中,看著心中暢快,幾乎要大笑出聲!
「蘇漓啊蘇漓,沒想到你會成為我哥的眼中釘,這下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保住你的身份?貪墨綉坊利潤,可是大罪!」
看過最後一批刺繡,蘇漓緩緩起身,抬起頭臉色竟然沒有絲毫變化,淡淡道:「說完了么?」
整個後堂驀然一靜,就連富商的臉色也變了,被一股無形之勢攝住心房,呼吸都微微急促。
蘇漓微微一笑,「既然說完了,那就該我說了。」
說著,她拿起一張刺繡,問道:「敢為這位員外,你可還記得這張刺繡的具體出貨時間?」
富商臉色不變,冷哼一聲道:「誰還記得那種旁枝末節的玩意兒,這些次品都混在良品中,我讓人一件件挑出來已經是極為不易。」
「那麼大約時間呢?」
蘇漓笑容顯得意味深長,「是否是近一月內,也就是說,這些都是我上任之後的交付的貨單么?」
蘇漓的話顯然意有所指,不少綉師想起了什麼,目中生出亮色。
富商卻沒注意到這一點,頓時點頭道:「那是當然!之前龔老太君做坊主之時,可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我又怎麼會懷疑老坊主的人品?」
啪啪啪!!
蘇漓頓時笑著拍了拍手掌,看得富商等人一臉懵然。
「那今日之事,可就有點意思了!清商,你來給這位員外解釋解釋。」
蘇漓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在她身後的綉師中頓時走出一個面容精明的青年女子。此女子是蘇漓在近一個月的觀察中,發現的人才。
清商略有激動地看了眼蘇漓,而後匆匆俯下身檢查一遍布匹,看得諸位富商心中「咯噔」一聲。
難不成真的有什麼破綻?
其中一人下意識地看向金若蘭的位置,金若蘭立刻微微搖頭,表示不知。
蘇漓看到這一幕,並未點破。
「坊主,我檢查好了。」
清商站起身,冷冷地看著前來興師問罪出口不遜的富商,「這批刺繡應該是給綉坊內學徒練手的次品。所以不管是用線還是布料都是坊內。坊主教給我們的技巧是近一個月的事情,綉坊效率有了明顯提高,可這種技巧並未教給學徒,在一個月前的綉品內也不可能出現。這批刺繡中的綉技並不曾簡化,所以……它的來路只剩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