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毫無新意
蒙山宗是杜國境內的大宗,跟岱山一樣,都是倚神靈而立的修士宗門,奉蒙山山神為主,嚴格說起來,近似於岱山的分支。之前仲杳逼退國觀道士王文度的時候,一劍傷了王文度請下的神將,那神將就是蒙山山神手下的游神。
蒙山宗找到仲至薇所在的金剛宗牽線,與仲杳通了幾次消息,談貫山劍宗立宗開派的資格問題,今日終於進入到談判的實質階段。這家宗門到底是想報復,還是跟西關郡的郡守是一夥的,為生事而來,抑或是想再看看貫山,評判值不值得招攬,很快就能見分曉。
仲杳帶著紫蘿上了馬車,沿著剛鋪出來的碎石路,朝著河神坡悠悠而去。
女妖修搞出的消魘丹打開了仲杳的思路,讓他一路思緒翩翩。
貫山的特異之處,不在於出產什麼,而是本身已是靈氣復甦之地,就像冰河時代的溫暖峽灣,或者核塵末世的潔凈桃源,有太多價值可以創造了。
比如讓伯家的鑄劍匠師們重新忙碌起來,貫山鐵礦枯竭,就搞來料加工。建起一座靈氣鑄坊,在靈氣充盈的環境里鑄造靈劍,品質必然好得多。鑄坊同時還是練功坊,可以讓金系火系的劍宗弟子打鐵鑄劍的同時,還能加快修行速度。
煉丹和制器也是同樣道理,建起靈氣丹房和制器坊,同樣來料加工,煉出的丹藥比尋常丹藥強效,比大宗門的丹藥便宜,木系水系弟子們也能在那種環境里加快修行。
這些規劃還需要靈氣封禁大陣的支撐,恰好,昨天卧槽老人就說,那個叫楊卯的器修對陣法是觸類旁通,學得很快,從他那件靈隱和光衣里拆解出靈氣封禁陣法的工作,很快就能進入試驗階段。
各大宗門都有靈氣封禁陣法,也建有類似靈氣溫室的設施,就是模擬天地尚有靈氣的環境,專供弟子修行。不過他們都是用特定的靈基維持靈力,各家有各家的封禁之法,卧槽老人又不擅長陣法,只能選出有志於陣法的弟子,跟著楊卯這樣的人一起摸索。
思路搞活了,不僅經濟困境迎刃而解,弟子們的修行速度也能有極大提升。
仲杳心情舒爽,到了河神坡,沒急著去見蒙山宗的人,而是去了河神廟找敖盈盈。
「總算把蛟丹消化得差不多了,再沒那麼容易被那杜江老兒壓制了。」
敖盈盈氣息中還殘存著的一絲暴戾消散了,修為又上了個台階。
這不意味著她性子里的暴戾也沒了,一笑露出兩對小虎牙:「那老兒送來的魚蝦倒是好吃,雖然不如燒烤有味,勝在鮮活。」
仲杳找她是了解情況,這段時日各色江湖散修,還有來自宛國杜國的道士們頻繁「造訪」貫山,河神廟首當其衝。這裡的戒備是最森嚴的,仲杳都要經常過來站崗。
敖盈盈消化了蛟丹,意味著對灰河的掌控更加有力,她也能分出一些時間回應香火,守護自己的河神廟。
仲杳又說到消魘丹需要的水蛇皮,敖盈盈齜牙:「你還真是殘忍啊,水蛇寶寶是多可愛的生靈啊,你為了一些銀子,就要剝人家的皮!」
紫蘿「幫腔」:「藤蘿那麼美那麼柔弱的生靈,只是為了點口腹之慾,仲杳就要拔來當做折耳根吃,不是更殘忍么?」
又加了句:「水蛇肉烤來吃也不錯。」
敖盈盈愣了愣,搓著手說:「那就做些大陶缸子沉灰河裡,我弄進水府去養水蛇。」
之前就從仲杳這學去了網箱養魚,現在又陶缸養蛇,這傢伙在發展水產經濟上倒跟仲杳很有默契,當然她的目的只是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
跟她說了蒙山宗來人的事情,叮囑她別放鬆警惕,仲杳帶著紫蘿繼續前行。
馬車下了河神坡,朝著河谷中的那片廢墟行去。
郡兵敗走後,殘存的叔家人也跟著叔天朗退到了河東,叔家大院無人維持,原本的叔家鎮徹底變成廢墟。
考慮到叔天雄的兒女,尤其是叔賁華還需要爭取,仲杳沒有對叔家大院置之不理。出糧招工,讓河神坡居民繼續清理叔家鎮,同時維護叔家大院。仲杳還把這片地域改稱叔家莊,與叔家鎮之地一同,準備歸還給叔家,前提是由懂事理的叔家人接任家主。
貫山終究是伯仲叔季四家,貫山劍宗也是融四家劍修而成,仲杳自然不願少掉一個。
蒙山宗來人,會商地點選在叔家莊,自然跟叔家有關,看樣子是來了與叔天朗並非同路的叔家人。
「姑姑,你也別待在那個金剛宗了,回咱們貫山當通廳主事吧。」
在叔家莊外跟特意等候他的仲至薇碰面,仲杳真誠的道:「我實在找不到可以頂替仲至重的人。」
又高又胖宛如肉山的仲至薇哼道:「怎麼還讓那傢伙姓仲,不該奪了他的姓氏,讓他姓孫呢?」
再嘆道:「我也不是不想回來,可在宗門多年,也捨不得宗門裡的師長弟子。」
她揚眉振作的道:「等小杳你帶著貫山再發達些,索性把我們收作外門,讓金剛宗作貫山劍宗在杜國的傳話人。」
原本見面就要來一記熊抱的姑姑,現在卻拘謹了許多,或許是貫山名聲在外,仲杳的地位變了,或許是仲家和宗門兩邊壓著,讓她心事重重,都忘了蹂躪她的可憐小侄子了。
這人啊,被虐慣了就上癮了,不被虐了還覺得不舒服。
仲杳正犯著嘀咕,仲至薇卻自己道出了答案:「你就這麼把小竹放走了,你捨得我都捨不得啊。一想到再見著小竹,不知道還是不是原來的小竹,就意興闌珊的,什麼都不想做了。」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咳咳,不是這麼比喻的,先讓小竹去開闊眼界,磨鍊心志吧。
仲杳轉移話題:「說起來這蒙山宗,應該就是元靈宗在杜國的傳話人吧?可他們似乎跟杜國的國觀又有關聯,這次過來到底是問罪呢還是套關係呢?」
仲至薇一手牽著仲杳,一手拉過有些怕她,躲在了仲杳身後的紫蘿,哈哈笑著邊走邊說:「他們開口肯定會興師問罪,但那只是嚇唬你,探探你這個小傢伙的虛實。」
「杜國想要聚起龍氣,只靠杜江成就龍君是不行的,還得有位山神晉陞為府君,讓人王有資格祭拜天地,冊封神靈。杜國的國主,還有國觀……也就是隱龍觀的道士,都不太情願找上蒙山。他們野心倒大,覺得以後會受制於岱山。以我來看,他們應是樂見你跟杜國作對。」
仲杳暗暗安撫被仲至薇當成貓摟在臂彎里的紫蘿,淡淡笑道:「把我們貫山當做他們蒙山與杜國周旋的棋子么?等坐穩了府君之位,我們貫山就不得不向他們低頭了,想得真是好。」
仲至薇苦笑:「也就你小子鬼精明,這些彎彎繞繞,我是不懂的。」
仲杳也在苦笑,姑姑你真不懂,又怎麼會以外人之姿,在金剛宗里穩穩坐著呢。
「對了,他們還帶了一個叔家子,叫叔賁默,是叔天雄的庶子,也是蒙山宗的弟子。修為不高,在蒙山宗地位很低,現在不一樣了。」
仲至薇說到了叔家的情況:「叔天朗已經聯絡到了各地宗門的十多個叔家子弟,那些人都信了叔天朗的話,認為是我們害了叔天雄,還奪了叔家鎮,正在互通聲氣,組織什麼……討伐貫山的宗門聯盟。就這個叔賁默不服叔天朗,蒙山宗正好用他來跟咱們拉近關係。」
討貫聯盟么……
仲杳點頭,這樣的發展在他預料之中,杜國郡守兵敗后,不敢讓貫山與杜國的衝突繼續升級,在鼓動江湖散修和宛國羅國道士襲擾貫山的同時,還讓叔家出面施壓。叔天雄留下的遺產里,土地財貨都算不得什麼,他那些散在各國宗門裡的兒女,聚集起來,才是股可怕的力量。
「蒙山宗應該會有什麼提議吧?」
離叔家莊大門不遠了,已經能見到身著青衣短袍,精悍幹練的宗門弟子,仲杳趕緊再問:「比如搭個各方都能唱戲的檯子,他們蒙山宗主持,既能化解各方恩怨,又能控制各方衝突。」
仲至薇一呆:「喲,你這都能猜中?他們是提到了什麼……宗門大比。」
果然是這個……
仲杳曬然,毫無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