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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貫山劍宗第一條守則(上架求首訂)

  晴空萬里,碧草生輝,正是練劍的好天氣。


  仲善羽仲善芒兄妹倆手持鐵劍,在練功場上躍躍欲試。前方十丈外立著兩根人高的木柱,裹了厚厚乾草,木柱后還立了一道土牆。牆邊擠滿了人,大多數是少男少女,既有梓原的仲家子弟,也有焚劍山的伯家妹妹。


  水患退後,農人們忙著清淤護苗,開耕新田。這些已有修行基礎,至少是築基一層的少年們,則被拉進了貫山劍宗。


  貫山劍宗還沒正式開張,開宗立派不是佔個地方招點弟子教授功法這麼簡單,就如仲長老所說的那樣,能稱為一個宗門,必須得到其他宗門的認可。人家把你視為平起平坐的存在,才能稱之為宗門,否則就是自嗨。


  讓其他宗門認同的途徑有很多,有一位至少是結丹境界的大宗師坐鎮,習練的也是大宗師所授的獨門功法,這是最快捷的。如果是金丹真人的話,都不需要廣而告之,自然有大把的宗門跑過來慶賀。


  沒有大佬坐鎮的話,就分緩急兩法了。緩法就是教授出若干弟子,由他們行走天下,闖出名號。這得費上十年乃至百年功夫,但很安全,摩夷洲大多數宗門都是這麼來的。


  急法很簡單,只要搞事,搞出大事,短時間內打響名號,大家自然就記住你了。舉辦論道大會,乃至挑別人宗門,手段多的是。不過這是行險,若是實力不濟,或者功法來歷有疑,被別人打了臉,這宗門的招牌還沒立起來,就得埋了。更不必說搞事過程中招出的各種恩怨,沒實力擺平,也是徒增笑柄。


  貫山劍宗連功法都沒整利索,仲杳自然沒想那麼遠,何況他圖的也不是揚名立萬,而是方便他在貫山造化功德。


  籌備中的貫山劍宗以仲長老為宗主,看中的是他多年教導弟子,威嚴和耐心兼具。預定的「教授」只有兩人,也就是仲杳和季驕嬈,再加上「教授助理」紫蘿,就是個草台班子。


  第一批入門的少年被仲杳稱為「一期弟子」,總計七十二人,都是十二歲到十八歲之間。四十五人來自梓原,二十九男十六女。二十七人來自焚劍山,九男十八女,女孩子里有十四個伯家妹妹。


  仲杳和季驕嬈花了兩天功夫,把「真氣御劍術」教導給他們,今天是檢驗成果的時候。


  仲善羽仲善芒最先被拉了出來。兄妹倆推轉氣海,行氣蓄力,端平長劍,指住遠處的木樁。


  他們手裡的鐵劍很特別,是用生鐵澆築的,異常脆弱,別說用來打鬥,稍不留神真氣灌注過了頭,就會碎掉。


  仲杳在為修行金系功法的人如何用出真氣御劍術發愁時,紫蘿想出了這個點子。


  即便是先天高手,用上克制金氣的火系真氣,也很難讓鋼劍脫手激飛,更不可能崩解,完全不適合用真氣御劍術。


  換上鑄鐵劍就不一樣了,生鐵澆築的劍材質脆弱,金氣不純,可以承受的金系真氣比鋼劍少得多,連真氣劍芒都放不出來。可用真氣御劍術,將鑄鐵劍射出去,。


  仲善羽仲善芒兄妹只是築基四層,還沒到周天,但已能真氣外放。真氣循著手足經遊走,由手經推送外放,滲入鑄鐵劍。劍身鏗鏗鳴響,卻沒見白氣劍光。


  感覺已難控制真氣,兄妹倆趕緊鬆手,兩柄劍脫手飛出。一柄平飛兩丈就斜斜插落在地,另一柄卻高高拋起,在兩三丈高處喀喇崩碎。


  落地的是仲善羽的劍,他還有所保留。高飛的是仲善芒的劍,她全無保留,結果失了控制。


  兄妹倆臉色發白,向仲杳請罪,周圍的弟子們議論紛紛,還有人哈哈笑道:「我早說了不行的,這哪是劍修的招式?」


  那人身量極高,在一眾弟子里鶴立雞群,一身紅衣,面目俊逸,正是伯明翰。


  「劍修初時,以劍為臂,執掌方圓三丈。劍隨手到,劍氣縱橫。劍修終時,以劍為心,執掌天地寰宇。劍隨心到,千里取首。」


  伯明翰說著劍修們耳熟能詳的話,正是劍道修行的常識。


  他搖著頭,為仲杳的執迷可惜:「小杳啊,你想要劍修在初時就人劍分離,殺人於十丈百丈外,這是違背天地至理的。真想如此,又何必修劍道,不如去修弓弩之道。」


  水患將至時,伯明翰也很賣力的在梓原幹活,當然是努力湊到季驕嬈眼中幹活。他對仲杳統合貫山也沒什麼異議,連封三神,逼退魔魘,安撫妖族,重訂人妖之誓,這些功績他是認的,對仲杳佩服不已。


  不過劍修這個身份是他最後的驕傲,比起他老爹,他更像個頑冥不靈的守舊派,對仲杳退出的以真氣御劍術為根基,創立新的功法劍招嗤之以鼻,更不願加入貫山劍宗。


  仲杳覺得,這傢伙之所以不入貫山劍宗,是不想變成季驕嬈的弟子。


  伯明翰心直嘴快,這番話雖是無心,但看善羽善芒兄妹倆皺眉抿唇的樣子,以及弟子們低聲議論的表情,確實給了真氣御劍術一耳光。


  「這樣的……劍法,還有太多細節要琢磨啊,跟通行的劍修法門差太多了。」


  季驕嬈說:「而且根底還在功法上,還用原有的功法施展這種劍法,事倍功半。」


  連她也沒什麼信心了,都不好意思把仲杳提出的真氣御劍術稱作劍招。


  仲杳不得不承認,這個思路的確是對現有劍修法門……不,甚至是大多數修行法門的顛覆,還沒有底層的修行功法支撐,只是他最初為了對陣山神,胡亂搞出來的「民科」。


  但他不願就此放棄,他要的不是依舊分作五行各系,各修各的貫山劍法,而且他還揣著讓人妖同修,乃至將日常勞作也變為修行的想法。要做到這種非凡之之好事,就必須走非常之路,真氣御劍術是目前他看到的唯一的非常之路。


  多想一層,如果人人有他魂魄之下的陶碗,那麼人人都能像他一樣運用真氣御劍術,這顯然不可能。但這不意味著他不能找到什麼方法,讓大家在某種程度上接近這個目標,那麼真氣御劍術就不只是簡單的劍招,而是打通人妖隔閡,顛覆修行至理的一扇大門。人人都能更方便更快速的修行,同時與生活,與環境結合得更緊密。


  一個人人修仙,人妖共存,自然和諧的貫山,才能讓功德最大化,而且諸道功德之間並不相悖。


  只有搞定了這事,自己才能安享太平,跟小竹和紫蘿妻女雙全,快活修仙。


  諸般念頭在心中轉過,仲杳的想法更堅定了。


  對這伯明翰,還得以德服人。


  頂著弟子們的灼灼目光,仲杳掃視一圈,招手道:「巴大,你出來。」


  黑黑壯壯,腦門油光水滑,在弟子里格外惹眼的巴大出列,怯怯的道:「杳哥……哦,鄉主,不,教授,我還沒到通脈,真氣沒辦法外放,用不了真氣御劍術啊。」


  仲杳笑道:「你別管,站過來,把這劍丟過去,用上所有力氣。」


  巴大哦了聲,拿起又一柄鑄鐵劍,深深吸氣,推轉氣海。真氣無法外放,但能疏通經絡,讓血肉之軀爆發出更大力量,當然跟把血肉當做靈基的體修還不能比。


  巴大低喝一聲,掄起胳膊,鑄鐵劍脫手而飛,在空中呼呼轉著圈,咚的砸到十長外的木樁上,碎作幾截。一時草屑紛飛,木樁搖曳。


  劍沒插在木樁上,巴大摸著腦門還要請罪,仲杳擺手止住。


  他問伯明翰:「這是只用臂力丟出的一劍,若是直射插到身上,你是周天高手,無甲也不格擋,你受得住么?「


  伯明翰不屑的道:「不過是區區皮肉之傷……」


  仲杳再道:「即便你用上身法步法,跨過十丈也要兩三息吧。這意味著你還要挨上一兩劍,才能貼近對方。」


  伯明翰的語氣虛弱起來:「就算三劍,也未必會傷到我的要害,而我必然會殺死對方。」


  仲杳用憐憫的語氣說:「如果你能在十丈之外連射對方三劍,每一劍不僅有臂力,還有你的真氣,又何苦去挨對方的三劍呢?」


  伯明翰瞪眼,一時說不出話。


  「看吧,就算是你,也明白這兩個道理。」


  仲杳嘆道:「一個道理是,遠遠的殺死對方比跟對方貼身相搏更安全,也更有把握。另一個道理是,臂力加上真氣,自然比單純的真氣更強。」


  伯明翰握拳咬牙:「什麼叫……就算是我?」


  沒有糾纏仲杳說出的道理,自是清楚辯不過,伯明翰終究不是不可救藥的笨蛋。


  旁邊的弟子們眼睛都亮起了光彩,嗡嗡的低聲議論著。


  這兩個道理比什麼劍道至理更令人信服,因為連伯明翰……不,連小孩都懂。


  仲杳環視眾人,拔高了聲調。


  「大家記好了,我們貫山劍宗的第一條守則是,絕不與敵人近身相搏!」


  「若是有人問為什麼,要怎麼回答他?」


  仲杳這個問題,有伯明翰這個標本在這,答案異常簡單。


  弟子們異口同聲:「因為你傻!」


  伯明翰氣得額頭上那縷紅毛亂跳,朝季驕嬈嚷道:「小竹啊,你管管小杳吧!」


  季驕嬈才沒理會他,看著仲杳,豁然開朗的道:「我也傻,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通,看來得繼續鑽研清風洗靈劍,看怎麼把它變成清靈劍。」


  她又蹙眉道:「不過找不到幾個木系相性好的,真是可惜了。」


  關於相性與功法,仲杳此時也有了些想法。他可不認為人族跟妖族一樣,相性由血脈而定,而且相性還是恆定的不可變化。


  等卧槽老人用摩夷小真經將伯仲季三家功法融合起來,就把自己當做試驗對象,以五行氣海運轉,創出適合真氣御劍術的功法。


  「哎呀我來晚了!」


  脆嫩嗓音響起,黑髮長直順滑的紫裙小姑娘跑了過來,作為「教授助理」,紫蘿對貫山劍宗的這攤事也頗感興趣,在鄉主府忙完了自己的事,就急急趕了過來。


  「結果怎麼樣?不會完了吧?」


  見兩根裹草木樁還好好的,紫蘿有些失望,原本有她示範的環節。


  「來得正好……」


  仲杳說:「就等著你示範呢。」


  季驕嬈白了仲杳一眼,低聲說:「紫蘿還是小孩子,這麼寵著她,對她未來不好。」


  仲杳很開心,小竹你這賢妻良母的代入感真是強啊。


  紫蘿也很開心,在場中站定,頭上泛起清光,髮絲如孔雀開屏般飛散飄舞。


  無數髮絲擰作若干束,從旁邊牽起一柄柄竹劍,轉瞬她頭上就飄了數十枝竹劍,讓仲杳生出青閃閃的恍惚感。


  清光閃爍不定,道道清光射出,發出如綿綿細潮的呼嘯聲浪,在木柱之後的土牆上衝擊出股股塵浪。


  動靜太大,連伯明翰都抱著頭蹲到了地上,等煙塵稍散,看著前方動靜,他也跟弟子們一同咂舌低呼。


  兩根木柱斷作幾截倒在地上,厚達一丈的土牆更是一坑疊一坑,最深的坑都快變成前後通透的洞了。


  「哈哈哈……瞧見沒!?」


  髮絲落下,紫蘿重新變回那個俏麗乖巧的小姑娘,只是這會抱著胳膊,笑得很是狷狂。


  她得意的宣告:「等你們修鍊成了高級真氣御劍術,就會是這個樣子嗒!」


  弟子們臉上都陪著笑,肚子里卻嘀咕不停。


  小姑奶奶你不是人,我們怎麼可能跟比你啊!


  弟子們並不知道紫蘿的藤蘿妖跟腳,他們相信仲杳散布的「傳言」,那就是紫蘿身懷絕品靈基。


  會如此篤定的原因很簡單,連仲長老都完全感應不出紫蘿的妖氣,只把她當做是仲至正早年結交的修士之女。另一方面,季驕嬈也有近似於此的異能,而大家都清楚,季驕嬈當然是人。


  「紫蘿你真是厲害……」


  季驕嬈拍起了巴掌,引得仲杳和大家都鼓掌,讓紫蘿的鼻尖翹得更高了。


  接著的話讓紫蘿的小臉僵住:「不過你一下子用光了竹劍,明天的用量,就得你來補上了。」


  呆了片刻,紫蘿膝蓋都不動的滑到季驕嬈身前,抓著她的手告饒:「我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小竹姐你就饒了我吧。」


  季驕嬈哪會放過她:「你不是教授助理么,準備教學用具是你份內的工作啊。」


  小姑娘跟少女撕擄起來,儼然一幕母慈女孝的溫馨畫卷。


  仲杳正欣慰的笑著,背後微風拂動,正是梓原代行土地仲至正的氣息。


  「上神容稟……」


  仲至正的形貌又多了些細節,神態和話語也有了些生氣,這是神力見漲的跡象。


  梓原的土地結界比之前擴展了好幾里,應是水患平息,灰河有主,水土之氣調和的原因。另外梓原人心齊,香火旺,開墾了若干田地,還種了三顆旱稻靈種,土質變化,天地與人道功德同顯,簡單的說,做出了成績。


  仲至正說:「有外神降下,請謁上神,就在土地廟外。」


  仲杳嘶的抽口涼氣,外神要見他?


  是哪裡來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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