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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一、緣 起

  李琎的眼中似有繁眼閃爍,葉睞娘自然知道他的心情極好,不論曾經李景玢和李宙怎樣傷害了他,到今天,一切都結束了,尤其是有了今天將李景玢出族這一決定,李琎算是徹底擺脫了這個庶兄,同時也給了家中其他兄弟一個警醒,並不是一個姓就可以為所欲為,當然,葉睞娘今天也極為高興,她並不排斥親戚,但親戚間的交往也要本著互相尊重和自重,像李景玢那樣,我不如你你就要幫我,不幫我就是對不起我,我就可以害你的親戚還是不要的好。


  「你喝吧,我陪著你,想醉成什麼樣都可以,」葉睞娘將執壺為李琎添上一杯,「也讓我看看你醉的樣子,這樣才公平。」


  雖然已經入夜,李府熄了大半燈火,可天邊的彎月依然將大地照的如銀霜灑地,樹上的枝椏在地上的影子也清晰可見,零星的鳥鳴在空中劃過,伴著草蟲的唧唧聲此起彼落,可葉睞娘依然覺得周圍安靜極了,天地間彷彿就剩下她和李琎兩個人,這便是幸福吧,葉睞娘覺得心裡滿滿的,不管未來如何,此時此刻,他們是在一起的,身影相攜,呼吸相纏。


  「我八歲的時候,就認識皇上了,」李琎的聲音輕輕響起,還著與季節不符的冷意,「倒是託了李景玢的福~」


  「托他的福?」葉睞娘訝然的望著李琎,看到他唇邊的一抹冷笑,「可是他又害你?」


  「輔國將軍府在京城勛貴之中不過是日薄西山的三流世家,可在有些人眼裡,還是塊香餑餑,所以我這個四房嫡子便成了某些人伯眼中釘,」李琎語氣清淡,像是在說旁人的事情,「偏偏我又生的極好,因此很得了祖母的歡心,可以那一眾兄弟眼裡,便成了大錯,尤其是李景玢。」


  「我聽母親說,你三歲的時候,他便往你屋裡扔過耗子,」對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來說,以後的夜晚會有多麼的漫長而恐懼?「想來這樣的事他一定沒有少做,」


  齊氏發威打死了那個小廝,怕也未必能嚇住李景玢母子,就算是現在,李景玢最需要依靠李琎的時候,想的都是怎麼施圈套拿捏住李琎,而不是放下身段認錯哀求,何況當時李琎只有失寵母親的庇護,而蓉秀和李景玢卻有李宙的默許?

  「是,在學堂里也一樣,李景玢最擅長的就是躲在後面煽風點火,挑唆著我那些堂兄來欺負我,」李琎回憶起那段日子,他幾乎成日都是帶著傷,母親也曾衝到伯母們房裡罵過,可那些兄弟們竟然連成一氣,證明一切都是他的錯,直到祖母也對他的頑劣頗為失望,不再讓他承歡膝下。


  葉睞娘沒有說話輕輕的環了李琎的腰,兩人靜靜坐著,夜色已深,李琎的聲音中透著濃濃的殺意在初夏還有些許涼意的夜晚緩緩傳來,「後來有一次,從族學里回來,半道上我的長隨說他娘病了,想回去看看,我便跟著去了,誰想~」


  葉睞娘整顆心都縮了起來,她想讓他閉嘴,她不想聽,不忍聽,可有些東西壓在心裡太久,只會成為沉重的負擔,說出來,或許就放下了,人才能真正得到自在。


  「皇上甫一掌權,便收拾了先前的樂陽王,也就是皇上的堂叔,當年,皇上就是在樂陽王府救下了被抓到府里的我,」


  「以行,」葉睞娘驟然起身,「是李景玢乾的?他將你送給那個樂陽王?他當時才多大?誰給了他這麼大的膽?敢謀害手足?!」這是兄弟么?簡直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樂陽王的事迹葉睞娘也從葉書夏那裡聽到過八卦,好像最是荒淫無恥,喜愛孌童,許多平民家的兒子都逃不過他的魔掌,但李琎畢竟出身輔國公府,樂陽王再無恥膽大,也不會向他伸手的,除非有人將人送到門上,而他又「不知道」來歷。


  「我跟那長隨一進他家的巷子里,就被人捂了嘴綁了起來,」李琎唇邊扯過一絲笑意,可葉睞娘心中卻滿是莫名的悲涼,一個幾歲大的孩子,被該被父母捧在手心疼愛的孩子,卻遭遇這樣的事,「虧得我機靈,先是裝暈,哄得他們放鬆了警惕,待到樂陽王府偏們待馬車停下時突然從馬車上滾了下去,也要謝謝我娘一向好強,每次去學堂都給我穿得極為體面,」一個相貌出眾,錦衣玉冠的小公子縛著手堵著嘴從巷子里衝出來,知道樂陽王癖好的行人自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皇上當年才十四,尚未親政,而樂陽王領了太后的懿旨,時常帶著皇上微服出宮宴樂,而皇上不想泄露身份,自然也是從偏門出入的,」


  聽到這裡,葉睞娘才算鬆了口氣,在心裡默默謝了謝曲太后老人家,幸虧你沒有把李承昊拘在宮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是皇上救了你?咱們皇上真是個明君。」


  小小年紀就扛得住誘惑,勵精圖治一步步搬倒曲太后,這樣的皇帝確實讓人嘆服,「是啊,這最服氣的就是皇上了,也很感激他,」李琎頷首道,救不救自己是皇上一念之間的事,可這一念卻關係著自己的生死。


  「也是你吉人天相,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葉睞娘抱了李琎的手臂,將頭枕在他的肩上,「你說,不早不晚,皇上就去了樂陽王府,不早不晚,就遇到了你,也是他運氣好,若不救下你,哪裡來的這個肱骨之臣?」若沒有李琎,自己的人生又會是怎麼樣的?


  「回去後母親就將騙我的長隨一家都發賣了,雖然知道是李景玢與蓉姨娘乾的,可李宙說只憑那長隨的口供做不得數,而且我也沒有被抓到樂陽王府,為了李家的名聲和我的名聲,要小事化無,」想到過去的種種,李琎連叫李宙「父親」慾望都沒有了,雖然他一直希望這個血緣上的父親能夠因為他的優秀而想起他還有一個兒子,一個比庶子優秀爭氣的多的嫡子。


  「都過去了,咱們都好好的,馬上就要到西安去了,而李景玢,任他從幾歲就開始籌謀,到頭來都是一場空,至於蓉姨娘,後輩子母親會讓她好好贖罪的。」葉睞娘

  「是啊,都過去了,」李琎燦然一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今天他也跟自己說,都過去了,恩怨前仇,到今天都結束了,

  夜幕下的男子身姿如松,迎著月光的眉目清朗爽利,目光澄亮,月這也同樣照在葉睞娘的臉上,她的臉上是溫柔和憐惜的神情,可他並不討厭她的憐惜,甚至是喜歡的,他要做為她遮風擋雨的那個人,可同時,她的憐惜,竟然也讓他心動莫名,彷彿有一朵花脈脈開在心底。


  「要不要出去騎馬?」李琎放下手中的卷宗,看著趴在車窗邊看風景的葉睞娘,順手拿了一旁的扇子為她送風。


  「算了,昨天晃得我骨頭都散了,」出了京畿二百多里,漸漸的沒了人煙,雖然這條道她也是走過幾次的,還是感嘆古代人口稀少,而李琎則興緻頗高,看路上人少便提出要教葉睞娘騎馬。


  葉睞娘起初也是興緻滿滿,又看齊氏並不阻攔,跟著出去試了試,半天下來,渾身便像散了架一樣,雖然是下午,可夕照日頭照樣曬的她要爆了皮,到了客棧用冰水敷了才算好些,今天打死她也是不肯出去了。


  「嘁,到底是女人,」李琎揚唇一笑,「還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呢~」


  「當然不一樣了,」葉睞娘頗不服氣道,「三哥不也要教三嫂么?她連出都不肯出來呢,」自己已經很不錯了,「我要是再曬長斑了怎麼辦?」


  「長斑?」李琎不明白是個什麼東東?「長什麼斑?長在哪裡?」


  「自然是臉上,這個都不懂,還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呢,」鬥起嘴來葉睞娘絲毫不肯吃虧,「這一路連樹都沒有幾棵,我才不出去呢。」古代也沒有防晒霜啥的,戴個面紗又太矯情。


  「三嫂不是年紀大了么?而且還有侄兒和侄女要管,哪裡像你這麼恣意,還有相公陪著,」李琎幫葉睞娘拭了拭額角的汗水,「早知道就讓你們晚些過來了,看熱的。」


  「我沒關係,想來三嫂也不會覺得苦,只是母親年紀大了,讓她跟著咱們這麼奔波,我於心不忍,」雖然天氣越來越熱,可就算是在京城府里,李琎也不可能這麼與自己朝夕相處,葉睞娘也不覺得難熬,只是想起齊氏來,她頗為不好意思,沒得連累婆婆也跟著受罪。


  「你聽到娘喊苦了?」李琎不是這麼看,「娘自嫁進李家,幾十年沒有出過遠門,何況咱們走的又不快,這樣吧,等到了洛陽,你和娘住到立秋再啟程,我先行一步。」


  「那怎麼行?我鄉下的莊子條件不好,估計娘也住不慣,」二房沒人過來,葉睞娘一個出嫁女也不好自作主張帶人住進去,而葉向榮家,還是離的遠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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