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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遠 方

  展眼就要入冬,葉睞娘從自己的秋天開的花草茶店——「花言」里出來,看著遠處黑沉沉的雲,一顆心也被壓的透不過氣來,李琎一走就是三個月,雖然葉睞娘很清楚甘肅與京城的距離,這個時間別說是還要辦差,就算是打個來回也困難,她也托葉志恆向張如檀打聽了,只說李琎一到甘肅就押了甘肅總兵姚天保,又讓刑部的仵作驗屍,兵士死亡的原因已經報了上來,確實如甘肅總兵說的那樣,是吃壞了東西。


  「小姐,那個姓仇的又來了,」桃子一出門就看到仇九天,直呼倒霉。


  「葉掌柜,許久不見,」葉睞娘想躲,可仇九天已經笑容可掬的走到面前。


  葉睞娘抬眼一看,這仇九天是京城最大戲樓響雲樓的老闆,也是承恩伯家的庶子,「見過仇掌柜,今兒您不忙了?」


  「這不是特意來與葉掌柜談生意么?」仇九天年過三旬卻繼承了家庭的好相貌,墨紫錦袍鑲玉銀冠襯得人極為倜儻,「順便想來試試葉掌柜的新茶。」


  葉睞娘早年與響雲樓頗有淵源,自然對這仇九天的來歷也是心知肚明,新皇登基后追封了已逝的生母為太后,順便也將山西的外家接到京城封了承恩伯,但這仇家出身不高,也就掛個新貴的虛名,埋頭在京城做自己的生意,而這仇九天一個不起眼的庶子,成了響雲樓的管事,自然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只怕鄙人的茶不怎麼適合貴樓的客人。」


  葉睞娘是在去景華樓談自己的花茶生意時與仇九天遇到的,她根本沒有在意這個男人,誰想人家卻留了心,自那后三天兩頭,不是珠玉滿堂就花言,她總是能與他不期而遇,人家不是要給家中的女兒買飾品,就是給姐姐妹妹買花茶,反正每次都有大堆的話與自己說,今天直接要向自己的鋪子定茶了。


  響雲樓是最大的戲樓,而原來的雲鳴班自傲邪雲去后一蹶不振,現在當紅的是春慶班,葉睞娘到底是良家出身,根本沒有打算將生意做到戲班青樓這些地方,雖然如今這青樓之中也有許多紅姑娘遣人到「花言」中買纖體和美膚的花草茶,而葉睞娘也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青樓畫舫的姑娘喜歡自己的花草茶和薯片薯條這些小零嘴兒她可以理解,但響雲樓里去的都是男人,自己與仇九天怕是沒有什麼生意好談。


  仇九天笑微微的看著眼前的葉睞娘,自從在景華樓與她錯肩而過,他就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讓他動心的女人,跟景華樓老闆打聽之下,也知道了葉睞娘的身世來歷,他是承恩伯家不起眼的庶子,中年喪妻只餘一雙兒女,而她是不堪被夫家欺凌的弱女子,聰明能幹加之容貌出色,這不正是天賜的良緣么?


  「我們響雲樓能做到京城最大,自然世面上能見到的,見不到的都要為客人們備好才是,」仇九天一臉誠意,「葉掌柜花草茶的功效仇某也頗有耳聞,還望葉掌柜不要嫌我們響雲樓廟小,每月能勻些花茶給我們。」說著反客為主的一伸手,將葉睞娘往「花言」里請。


  生意來了自然不能往外推,那樣會得罪財神爺的,葉睞娘抿嘴一笑,將仇九天請到賬房,「不知道仇掌柜都想要那些方面的花茶,」既然她的生意要做,就不能隨便敷衍。


  「這個,」仇九天心思根本沒有在生意上,他過來只為能多見葉睞娘兩面,讓她對自己有個良好的印象,順便試探下她的意思,「葉掌柜幾間鋪子要打理,想來也是忙的很,」


  「可不是么?我家小姐真的很忙,這不,一會兒還要到張侍郎府上交賬呢,」桃子瞟了一眼這個討厭的男人,好好個大男人,打扮的比個女人還精緻,成日有事沒事的到自家鋪子里轉悠,「仇掌柜要什麼茶,您只管報來,夥計們一會兒就能給您備好了,您也好趕緊忙戲樓的生意去。」


  「噢,」頭一次有了心儀的女人,仇九天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聽說葉掌柜這裡的花草茶都是自己配的,不知道能不能專門為我們響雲樓配上幾樣?」


  「既然仇掌柜說了,這樣吧,」葉睞娘提筆道,「我與你們專門配上一些保肝養腎,調理腸胃的茶來,還有,」她神秘的一笑,「你那裡去的都是些有錢的老爺們,我專門再與你配些壯陽補腎的,不過這價錢么,嘿嘿~」


  看著倉皇離去的仇九天,葉睞娘得意洋洋的將單子遞給錦色,「讓鋪子里的夥計照著這單子的量配好了,明天給響雲樓送去,記得將尾款收齊,咱們可是小生意,」錦色已經成了花言的管事,而這筆生意,她對仇九天可沒有客氣,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小姐,您說他還會不會來?」桃子也被葉睞娘那個「壯陽補腎」嚇了一跳,「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竟敢肖想小姐。」不照照鏡子比哪裡比的上人家李琎李大人?

  「來了就好好招待,到底是單生意,」對這樣的追求者葉睞娘也有些發愁,她沒打算給人當後娘好不?

  「老李,」看什麼呢?姚天保手裡拿著個雞腿斜瞄著只喝枯酒的李琎,「我可是一從牢里出來就奔你這兒來了,夠大度吧?」他可是被李琎一來就下到大牢里了,雖然那牢房只不過是間小院。


  「現在你不是出來了?」陝甘這條線李琎基本已經掌握,牽扯進來的將領們也都拿了個差不多,幸而人不算太多,「坐次牢你這個甘肅總兵算是徹底做穩了,有什麼不高興的?」


  「我說還是你們這些讀書人,陰謀算計那真是,嘖嘖,」姚天保搖搖頭,「當初我在四川一見你,就知道你是個人物,絕對不能跟你做對。」姚天保是原本在四川做副總兵,與李琎也是在四川結識。


  李琎淡淡一笑,這姚天保看著憨直,其實是個人精,不然也不會升的那麼快,「餘下就是抓人抄家了,這事兒你擅長,」


  「放心,我手下的兵士被這些國蠹給害的不輕,」姚天保一臉義憤,「老子可要好好報仇。」


  「你手的兵?你可把下面的人嘴給堵好了,」所謂吃了陳糧出事的兵士,病的全是真的,死的全是牢中的死囚,被人知道了後患無窮。


  「你放心,那全是我的親兵,」姚天保已經開始盤算抄家能抄出多少東西了。


  「行了,高興點兒,你交待我的事我一準給你辦好了,」他嘻嘻一笑,「管保你將來能博美人一笑。」


  「哼,我說的那個東西你讓人種了就知道了,不但頂飽味道也好,待那些種薯送來,你讓軍屯的人試試就明白了,將來也可以在甘肅全境推廣,這可是一項德政,有你陞官的時候,」李琎飲下杯中的酒,而葉志恆則會成為向朝廷奉獻良種的人,一但成效出來,姚天保自然不敢忘了為他請功。


  「哎,我說,你那邊院子里的東西都準備交上去?」姚天保拿手臂一拱李琎,「那些可值不老少呢?」


  「你們這種人,那些東西還能看到眼裡?要不要我走前幫你算算這甘肅總兵轄下到底有多少兵額?讓朝廷把空額給你補足了?」那些被李琎押在欽差行轅里的涉案將官和隨軍師爺們家裡可沒有少打點,李琎心裡冷笑,只要自己摺子往上一送,京城兵戶兩部怕也有許多人睡不著覺。


  「咳咳,我不就那麼一說,這寒冬臘月的讓您從京城跑過我們這種地方,我心裡也不過意不是?」姚天保沖李琎擠擠眼,「別的不說,那幾個回回女子可都美的緊,我在四川竟然沒見過長成那樣的女人,真她娘的白,咱們也別喝這寡酒,叫過來逗個樂也是好的。」


  「我嫌膻,」李琎一皺眉,「你喜歡就領走,到時就報個原地發賣就是了。」


  「真的,老李你可真夠哥們兒,好兄弟,」姚天保立馬有些坐不住了,「別看那些女人是吃牛羊的,其實一點兒都不膻,身上還有股香味兒呢,我這個做哥哥也不能太不懂事,最漂亮的那個哥哥給你留著!」


  「大人,外面有位公子求見,」長風將一張燙金名貼奉到李琎面前,「是吳均。」


  終於來了,李琎放下酒杯,「帶姚兄去將那幾個女人領走。」


  「洛陽吳均見過李大人,」吳均沖李琎深施一禮。


  「大膽,你是什麼身份,見了我家大人竟敢不跪?」


  「算了,我也沒有穿官衣,你下去吧,」李琎擺擺手,「我與吳公子也算是熟人了。」到了今天勝負已分,應該說,他從來就沒有資格跟自己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與自己一戰,所以李琎也沒打算給吳均什麼下馬威,「吳公子請坐。」


  「不敢,」吳均側身坐下,他在陝甘一帶的掌柜已經被李琎全給拿下,而且是在李琎人未到甘肅之前,這些人已經全被盯上了,想到這一年來自己在京城舉步維艱,吳均不相信這次李琎真的是在公事公辦,「吳某知道對不住李大人,今天覥顏來求,還請李大人看在同為老鄉的份上高抬貴手,若有什麼難處,李大人儘管提,從此均甘為李大人門下走狗,聽憑大人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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