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獲 救
五十七、
「是啊,各位爺,我們是城東葉家的…」保根跟著葉向荃走南闖北的,自以為見的世面多些,
「嘿,嘿,嘿,」攔車的幾個大漢以手叉腰仰天大笑,打頭的壯漢道,「爺爺劫的就是葉家的車,聽說葉家有錢的很,咱們弟兄幾個做了這一票這輩子就不用幹了。」
綁票?葉睞娘覷覷天色,再看看這夥人手裡明晃晃的長刀,這時候城門還沒有下鑰,路上行人稀少但並不是沒有人會來,「爹,我看今兒這劫道的稀奇,咱們盡量拖時間,或許還有轉機。」
「保成,」葉向荃挑起車簾,「你騎馬去城裡報信,不用遠去,就到城門衛那兒,就說誰先救了葉家三爺賞銀百兩!」
「各位爺,你們若是求財也簡單,只要你們說出個數,」葉向荃將女兒護在身後,強撐要著露出半個身子,「我葉向荃願意寫下欠條,到時你們只管到鋪上去取銀子。」
「呸,當我們哥幾個是傻子,」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啐道,「去你鋪子上領銀子,不是自投羅網?」他們本就志不在綁票,「兄弟們,幹活,早送姓葉的上西天,咱們早領銀子!」
「保根叔,你不要怕他們,只管駕了馬車往前沖,他們沒有馬,只要衝出去了,就追不上咱們,」葉睞娘大聲道。
保根卻有些心虛,這些人手裡可都拿著刀呢,再說自己收了銀子怎麼可能再幫著車上的幾人?「小姐,就怕沖不出去啊~」
「那怎麼辦?我和父親出去給他們綁了?」葉睞娘厲聲道,她看到了保根眼中的猶疑之色,更注意到他起身欲跳到姿勢,知道這傢伙是想自己逃跑,想到這裡,葉睞娘提起一股氣,她們三房從不做對不起人的事,不能就這樣被人害了。
「桃子,扶好老爺,」葉睞娘直接從車裡沖了出來,一把搶過保根手裡的鞭子,然後狠狠一腳踹在保根背上,「你給我下去!駕~」
那伙舞著長刀的劫匪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姑娘竟然如此彪悍,望著沖自己衝過來的馬車都愣了一下,為首的那個罵道,「退什麼退,一刀砍了~」
葉睞娘也顧不得是不是有刀砍來,她沒有趕車的經驗,鞭子根本揮不起來,索性也就不揮了,直接掄著長長的竹竿往那馬身上抽,馬兒吃痛,長嘶一聲往前衝去。葉睞娘則扔了鞭子縮回到車裡,有車廂的阻擋,刀也傷不了他們,現在唯有乞求那馬不會忽然停下來。
「廢物,去砍馬,快追那馬~」這幾個劫匪顯然都沒有什麼殺人做惡的經驗,看到馬車朝他們衝來,紛紛向一邊閃去。
「怎麼回事?停下停下,」
「公子,後面有馬瘋了,車上好像還有人」
李琎遠遠的就聽到身後有雜亂的馬蹄聲,回眸一看,只見輛馬車飛馳而來,飛揚的車簾下似乎有人影晃動。
「爺,小的去攔下那車,」身邊的親衛躬身請示。
「我去,」李琎抿嘴一笑,與人比試是常事,而攔下飛馳的馬車不但要看準時機過人的膂力,更需要膽量。
葉睞娘只覺自己就像只在大海中顛簸的小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緊緊抱著車門邊不敢鬆手,桃子則滿臉是淚的護著葉向荃,生怕一個不小心將已經昏過去的主子從車裡滾下去,
當看到不遠處的人群時,葉睞娘不由大喊,「救命~閃開~」就算那些人無法救他們,那就趕快閃開,她可不想因為自己再讓無辜的人受傷。
忽然一道人影飛來,兔起鶻落間抓住了韁繩,硬生生將已經跑瘋了的馬攔了下來,葉睞娘只覺眼前一黑,和桃子還有葉向荃都被從車上甩了出來,摔的七犖八素。
「先生,這位先生,」葉睞娘迷糊著看到有人朝父親走去,想撐起身子,但渾身疼得彷彿沒有知覺,「救命,救命,救救我爹,有人打劫。」
「打劫?」李琎有些啼笑皆非,這時間這地點打劫。這些人怕是被晃暈了吧,「你,是你?」看到地上披頭散髮的葉睞娘,李琎聲音一冷,「真的有人打劫?」他沒想到自己還沒進洛陽城就遇到了故人,還是以這種方式。
「老爺,老爺,您沒事吧,」桃子讓摔的呲牙咧嘴,但還是強撐著先看葉向荃。
「你起不起的來,」李琎看了一眼伏坐在地上的葉睞娘,有心上去幫她一把,但終是男女有別,可他這次是出來公幹,身邊沒有侍女。
「可以,麻煩公子看下我爹,他身子不好~」葉睞娘讓摔得全身疼的都沒有了知覺,也不知道有沒有傷了筋骨,伏在地上不敢冒然起來,又不放心的交待,「我們摔的重,麻煩你們先檢查下我爹有沒有受傷。」
要不是親眼所見,李琎都不敢相信這葉睞娘是才從車上摔下來的,不哭不鬧,思路清晰,他沒有記錯的話,那馬車上根本無人駕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真的遇到劫匪?」
這是葉睞娘才想起來自己後面還有追兵呢,「快,李公子,有人要殺我們,在後面,還有我家的下人呢,不能讓他們跑了…」
李琎微微示意,便有兵士帶了人向葉睞娘來的方向馳去,李琎則過去親自看了葉向荃的傷勢,又命人扶起了桃子,「葉先生摔昏了,我看還是先送你們進城找家醫館的好。」
李琎一到洛陽並沒有直接去官驛,而是帶了葉向荃一行找了家醫館,畢竟車上三人都從車上摔了下來,若是傷了筋骨就拖不得了。
「李公子,我爹怎麼樣了?」大夫看過葉睞娘和桃子,說只是皮外傷,給了瓶藥酒讓她們互相揉-搓,葉睞娘緩過勁兒來,不由感嘆年輕還是好,從疾馳的馬車上摔下,竟然沒有傷筋動骨,便扶了桃子去看父親。
「葉先生似乎情況不怎麼好,」李琎面色沉重,剛才隨行的護衛來報,葉家的下人已經救下來了,匪徒也抓了幾個,只是從跡象來看,顯然不是普通的劫財,「你家到底招惹了什麼人?」
「大夫,大夫,我爹怎麼樣了?」葉睞娘一看坐館的大夫從旁邊屋裡出來,急忙迎了上去。
「唉,這位姑娘,令尊摔傷是小事,他原來的病情怕是已經惡化了,」那位大夫五十多歲,提起葉向荃的病情只嘆氣,「唉,依老朽愚見,恐怕是…」
「那我爹到底是什麼病?」葉睞娘有些氣短,下意識的扶了身旁的桃子。
「令尊肝經陰血不足,肝脈失養,而有脅肋隱痛;不能上滋於目,肝腎陰虛症,」
葉睞娘讓大夫弄得一頭霧水,「大夫,您的話小女聽不太懂,可有法能治家父的病?」
「唉,令尊幼時可能誤服過什麼葯,當時傷了肝腑,」那大夫已經知道了自己醫治的這個病人是城東葉家的老三,葉家這些年的紛爭他也知道一些,嘆了口氣道,「恕老朽無能,待葉老爺醒了,你們接回去好好調理著吧。」
「大夫,您知不知道哪有可以治家父病的良醫?」葉睞娘不甘心的問道。
「唉,」那大夫搖搖頭,「令尊的病怕是藥石難治了,雖說老朽並不是什麼扁鵲華佗,但不算是他們…」
葉睞娘在醫院幹了近十年,這話的意思自然明白的很,今天葉向荃跟她說時,她還不相信,以為是父親太過悲觀,心裡還在盤算著怎麼開導於他,現在一盆冷水澆了下來,砸的她喘不上氣來。
「葉小姐,葉小姐,」李琎看著搖搖欲墜的葉睞娘,她因為心急,頭髮也沒有細梳,只是隨意的用串珠的頭繩系在腦後,身上的素花褙子上滿是泥土,月白的錦裙還掛上了個口子,整個人呆可的站在那裡,毫無一絲生氣,「你們的馬車壞了,不如我送你和葉先生回去吧。」
「回去?」葉睞娘機械的望了望屋內,那裡有她的親人,可是她卻沒有勇氣進去,「我們這個樣子回去那些人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不對,」葉睞娘凄然一笑,「應該是很失望,我們都活著回來了,他們應該很失望。」
李琎目光一凜,他去年中了秀才,年初皇上大婚開恩科,又中了舉人,因為功臣之後,被皇上親自接見,現在可以是說今上的心腹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你們?是誰?為了何事?我讓人將抓到的賊人送官?」
「不知道這次李公子抓了幾個人?」聽李琎提起那幾個害他們的人,葉睞娘恨得咬牙,她隱隱猜到這事是誰所為,一旦送官,葉家勢必壞了名聲,雖然這對她來說無所謂,但父親未必願意看到,「能不能都交給我來處置?」
「你,你一個小姑娘,」李琎有些不可置信,當年是葉睞娘的一席話點醒了他,他覺得自己欠了她的情,「那些人不是什麼善類,還是等葉先生醒來再說吧。」
「不用了,剛才大夫的話您也是聽到了,」葉睞娘試試眼角的淚水,「我不想父親再為這個煩心。」母親已經沒了,他們還不罷手,那自己和這些人還有什麼親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