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35：是她賣身的證據
她的動作原本很細微，沒有人會察覺，但是她就在安越身邊，凡是她有絲毫的動靜，他都會第一時間注意到，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她一瞬間的肢體僵硬。
「怎麼了？」他輕聲問道。
蘇青顏搖了搖頭，將電話掛斷，「沒什麼，騷擾電話。」
她真的很不會撒謊，起碼在安越面前很沒有撒謊的天賦。
在他跟前撒謊的時候，她會下意識甚至不受控制的眼神漂移，以此來躲閃他的目光，還會不自覺的用手撫摸向自己脖頸的位置。
安越知道她這是在逃避一些什麼，但看了眼她靜音的手機后，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時候，起身給她沖了杯奶茶。
因為她說過，如果不開心的時候，就要吃一點甜的，這樣嘴巴里甜甜的，心裡就不會那麼難過。
而此時的沈雲赫，兩通電話都顯示無人接聽之後，冷凝的笑著，將手機摔在了門上。
門外的趙秘書正在跟助理談論工作上的事情，聽到這動靜，兩人都頓了一下，互相對視一眼，卻沒有人敢上前詢問出了什麼事情。
沈老闆迸發出怒火的時候，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全身而退。
「趙秘書！」
沈雲赫手掌撐在腰間的皮帶上，沉聲向外喊道。
趙秘書揮手讓助理先行離開，自己在深吸了一口氣后，走了進去。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的時候，趙秘書的腳下就是沈老闆甩出去的手機，手機是專門私人訂製的商務款，價值不菲，此刻卻像是垃圾被丟到一邊。
趙秘書彎腰將手機撿了起來，放到了辦公桌上，目光看向站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老闆。」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趙秘書不自覺的吞咽了下口水，緩解了一下喉嚨乾涸的情況，「老闆是指……蘇小姐公開戀情的事情？」
能跟在喜怒無常的沈雲赫身邊，並且還能多年得到重用，趙秘書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是一流。
在沒有探知沈雲赫這話含義的時候，便已經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沈雲赫在聽到趙秘書的話后，鼻翼間透出冷嗤，仰面活動了一下脖頸，眼神陰戾而冷剮，周身像是裹著無邊的森寒之氣：「戀情？」
「……因為安越自爆強姦了李思凝，處境不容樂觀，原本屬意他的代言也已經投放的代言不是撤換代言人就是在審視觀望，安越即將面臨巨額的賠償……蘇小姐她……她在經過官方認證的微博上發布了自己跟安越早就戀愛的消息，似是……」趙秘書小心翼翼的抬頭，朝著卡前方的男人看了一眼，之後這才繼續說道：「……似是……想要藉此，暫時換得安越那方喘息的機會……」
沈老闆慢慢的轉過身，他的小家雀兒就是永遠學不聰明，也學不會乖巧。
見他一言不發的回到辦公桌前坐下，趙秘書拿不定他到底是在想什麼，只能試探性的進行詢問：「……我現在通知下去，讓人……先，先把蘇小姐珠寶代言的廣告撤下來？」
是了，他前陣子，還帶著小家雀兒做了珠寶的代言人。
他捧了她，給了她一夜爆紅的機會，她倒是會做事，拿著他給的好處，去幫助小白臉洗脫嫌疑。
真他媽的好笑。
「撤？都放上去了，還撤個什麼勁兒？她既然那麼能耐，我也想要看看，她是不是能翻出天去！」沈雲赫厲聲道。
趙秘書對此，自然是保持了緘默，連呼吸都透著小心和謹慎，生怕被牽連。
……
因為蘇青顏的發聲，在公關團隊和安越粉絲的協同作戰下，網上的評論已經有所好轉。
廣大的網友們的想法也都比較的簡單，如果安越真的強姦了李思凝，那蘇青顏犯不著用自己剛剛起來的名聲來承認跟他的戀情。
畢竟如果是真的，那身為女朋友，恐怕是恨不能在網上實錘將他錘死，哪裡還會幫他。
「……網上的形勢已經有所好轉，但是大家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小李你跟那幾位站姐再好好的商討一下後續的動作，務必讓粉絲跟工作室的動作一致，只有勁兒往一處使，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楊哥你放心，已經都跟站姐聯繫過了。」
「那就好。」楊經紀人這邊稍微鬆了一口氣。
看向一旁的安越，說道：「這幾天不管怎麼樣，你都是要先避避風頭……不要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等輿論好轉，這件事情要麼是安全的解決，要麼就只能等新的輿論事件出現，將聚集在你身上的熱點轉移。」
然而就在他的滑落，那邊公關團隊最先看到被神速頂上來的熱搜后，抑制不住的發出一聲驚呼，「楊……楊哥，出……出事了。」
楊經紀人眉頭猛然就是一凝。
而這個時候，蘇青顏的手機屏幕再一次的亮了起來，這次打電話來的不是別人，是她的經紀人。
……
「李小姐，料已經放上去了，各大自媒體收了錢，答應會用最快的時間把事情炒爆。」
李思凝擺弄著自己剛做不久的新指甲，「圖片都處理過了？」
「您放心，只有豪車沒有車牌號，更沒有男主角，各大自媒體賬號帶節奏的點，是蘇青顏行為放浪，小小年紀的時候就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身體。」
對於這樣的說法，李思凝顯然很是滿意。
敢壞她的事情，她就讓蘇青顏明白什麼叫做自食惡果，不是覺得自己紅了嗎？
那她就成全她，讓她紅到全國人民都知道。
原本還在等待著安越工作室這邊給出一個說法的網友，卻被迅速等上熱搜的詞條吸引了目光。
「扒一扒，蘇青顏賣身女的過往」引起了眾多的圍觀。
各大自媒體賬號上，錄音，照片可以說是將事情給錘死了，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事件在金錢和資本的運作下，居高不下的直接衝上了熱搜第一。
即使是不上網的蘇父蘇母都被曾經的親人打電話來「慰問」，「……你們看新聞了沒有啊？你們家的青顏現在可是成了大名人了……網上的錄音是不是真的？她真的在上學的時候，就出去賣了？這賣就賣了，怎麼還讓人家給錄音了？你看現在這事情鬧的……」
接電話的是蘇父，他愛女心切，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什麼禮貌風度都在這一刻消失的乾淨，「你怎麼說話的？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惡毒？！誰出去賣了？你心思怎麼這麼骯髒，你就不怕死後被拔了舌頭！」
「哎我怎麼說話了，你自己去網上看看，自己做了事情還不讓人說了？再說，我好心來問你，你這是什麼態度，一家人都奇奇怪怪，難怪現在過的這麼窮酸。連個女兒都養不好，讓她出去……」
蘇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蘇父鐵青的臉色，電話那頭尖銳的聲音，她也聽到了，當即就罵了回去，然後「砰」的一生掛斷了電話。
蘇父拿出了手機，蘇母卻一把將他的手給按住了，同時將他的手機給拿了過來，說：「顏顏是我們的女兒，你難道不信她，還要去相信網上的言論嗎？你身體不好，就不要聽他們瞎說了，氣壞了自己不值當的……下午吃餛飩，我先去把衣服換了，咱們待會兒一起去包餛飩。」
說完，蘇母將東西放到廚房裡，就自己進了卧室。
蘇父看著放到一旁的手機，半晌后，頹然的坐在了沙發上。
多年恩愛夫妻，誰能不懂誰的心不在焉和強忍的淚光。
女兒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他的妻子，不會是這般模樣的強顏歡笑。
蘇父到底還是看了手機，搜了自己的女兒，也點開了那段錄音。
「……你也看到了，陪酒你拿不到幾個錢，但是你看沒看到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曉妍？一個星期，從吳總哪裡拿到了二十萬。你看看你，你比她漂亮多少？你要好好利用利用自己這張小臉……」
蘇青顏閉了閉眼睛，沉默了很長的時間，「……我需要五十萬。」
對方似乎也抽了一口氣，「……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我可以……」
「可以什麼？」
「……可以賣，只要你給我五十萬……」
「五十萬？你是處女嗎？處女的價錢才會高上一些，如果不是，那不要說我不幫你，這個價錢，肯定不行。」
「……我是……」
「……」
「爸、媽，這是五十三萬，去把欠下的錢還了吧。」那天，女兒興高采烈的拿著一張卡，遞給他們。
兩個星期沒見，她像是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蘇父拿著她遞過來的卡，卻沒有看，只是詢問她：「錢哪來的？」
他們變賣了家中所有能夠變賣的一切，卻始終還差一百多萬，最後蘇父舔下顏面卻借錢，依舊差五十萬，馬上就是最後的期限，再還不上錢，對方直言要送他去巡捕局，還要廢他一條腿。
可以說女兒拿回來的這錢，正好是時候，可是……她哪裡來的錢？
在家中破產之後，蘇青顏就已經懂事的將自己所有的零錢都拿了出來，她已經沒有錢了，可是現在她一個還正在上學的學生，卻拿出了能解燃眉之急的五十萬？
「是……同學捐助的。」她說。
蘇父卻不相信，「……你什麼同學會給你五十萬？顏顏，你老實跟爸爸說，這錢到底是哪裡來的？」
蘇青顏慢慢的抬起頭，表情有些不自然，「……是，是我跟一家經紀公司簽了合約，簽給他們十年，他們一直想要簽我的……爸爸你忘記了嗎？我答應簽約的條件就是預支五十萬，以後還給他們利息……」
對於這件事情，蘇父是有些印象的，尤其女兒一向聽話，從未在兩人面前說過謊話，他便將信將疑的信了下來。
只想著等事情平息之後，便去她口中的經紀公司去看看，免得自己女兒年紀小，被騙了。
後來，他也是去看了的，知道自己的女兒真的簽了經紀公司，他就沒有再起疑心。
但是現在看來……
蘇父聽著錄音看著網上對於自己女兒的譴責和辱罵聲，最艱難的時刻都沒有哭過的男人，此刻拿著手機哭的自責且狼狽。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本事，生意失敗，竟然需要自己的女兒來給他還債。
卧室內的蘇母擦乾淨了眼淚，洗了一把臉，讓自己的狀態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異樣后，這才從房間里走出來。
只是，當她看到那個作為家裡的頂樑柱，任何情況下都是堅毅的、已經不再年輕雙鬢出現斑白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失聲痛哭的時候，她剛剛按耐下去的情緒，再次崩潰決堤。
他終究還是知道了。
那五十三萬……
那幫他們解決了最後麻煩的五十三萬……
是用他們寶貝到連句重話都不曾說過的寶貝女兒，她的尊嚴和多長時間的噩夢換來的。
而這一切，他們身為她的父母，本該為她遮風擋雨的父母，卻是在多年之後，在讓人的羞辱和辱罵聲中才知道的。
這樣的結果，這樣的事實，他們……如何能接受？
……
「蘇青顏，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你馬上給我上網，給我好好的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錄音里的人是不是你？你有沒有腦子？這種事情怎麼能被人扒出來？！」
經紀人在那邊發出咆哮。
就在剛才她還正在為自己帶出來了一個明日之星而沾沾自喜，結果下一秒就看到了這樣的醜聞，見識就是一個棒槌將她錘的五葷八素。
蘇青顏在她的催促聲中，下意識的就去拿放在一旁的平板，可是卻被安越給按住了。
安越在剛才那名助理的驚呼聲中，已經看到了熱搜上的標題。
蘇青顏不解的看著他，安越拿走了她的手機，掛斷了，隨後直接就關了機。
「……你關我的手機幹什麼？」她問。
安越目光看向她，「顏顏，大家都忙一天了，冰箱里速凍的水餃，你卻給大家煮一煮好不好？」
蘇青顏看著被他握在手裡的手機：「可是晚姐剛才好像是有事情要跟我說。」
安越大掌摸了摸她的頭髮：「……不是來陪我的嗎？你還要惦記著旁人？」
天大地大，此刻自然都沒有他大，雖然蘇青顏的心中盛著疑惑，但她從心底里信任安越，所以什麼都沒有問，也什麼都沒有說，就去了廚房。
楊經紀人親眼看著這一幕，「……你剛才都看到了是不是？你就算是現在不讓她看，又能阻止到什麼時候？這如果是石錘，她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踏進這個圈子，她這樣，你跟她扯上關係，只會讓你現在的處境……」
「楊哥。」安越握緊了手掌，看了眼書房的位置，似乎是在確認兩人對話的聲音不會傳過去，但最後還是不放心的將他往陽台的位置拉了拉。
可即使是極力的在努力抑制自己的聲音，安越的聲線還是出現了沒有辦法控制的抖動：「……幫幫她，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她……她……」
「幫她？我看你是真的昏了腦，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時間管她？你知不知道網上爆出來的那錄音是什麼？是她賣身的證據，那時候她才多大？年紀輕輕的就可以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身體，你還把她當寶貝？！」楊經紀人恨鐵不成鋼道。
「那不是她。」安越說。
楊經紀人深吸一口氣：「你這是在自欺欺人，連我都能聽出來的聲音，你想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安越喉嚨一哽，半仰起頭，他說：「……即使，即使……她也是逼不得已。」
「可網友不會管這些。」楊經紀人說：「沒有人會在意她做這件事情背後是為了什麼，她賣身是事實，這就是石錘，洗都洗不白的石錘，你現在要擔心是你剛剛迴轉的口碑……她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你都會被她連累，到時候，你也會被她毀掉，成為網友攻擊的對象，你……」
「那就讓他們攻擊，讓他們說！」安越鮮少出現疾言厲色的模樣，「我是她男朋友，她也從來沒有連累過我！」
楊經紀人對上他猩紅的眸眼，楞了一下。
「……幫她，她會受不住。」他說。
楊經紀人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不是我不幫，而是……我做不到。安越，你該知道，為了你的事情，我已經用盡了全部的能力，你的事情尚且還有迴旋的餘地，可是蘇青顏……蘇青顏她的事情，我真的無能為力。」
隨著他的話落，房間內的空氣好像都變得死氣沉沉起來。
廚房裡。
蘇青顏看著煮好的熱氣騰騰的餃子，挨了給大家盛好，碗有些燙，她用一旁的小抹布墊上，這才小心翼翼的端上來，輕音還輕快的說道：「大家辛苦了，餃子好了，小心燙。」
工作室的幾人已經都看到了網上的爆料，連語音都已經聽了，再對上她的笑臉，神情就變得有些複雜和詭異。
蘇青顏抬起頭，見他們都看著自己，有些狐疑：「……怎麼都怎麼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難道是不小心沾上了什麼東西？
她動手去擦，卻並沒有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