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願意去替南風謹說兩句話
宋巷生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眼神愣住了數秒鐘的時間,然後驀然鼻子就有些酸。
江浪蕩伸出手臂,將她重重的抱在懷裡,「傻女人,哭什麼。」
別擁抱著的宋巷生,手指慢慢的放在了他的脊背上,她抽了下鼻子,說:「你怎麼,跑回來了?」
江君驍將下頜壓在她的頭頂,喉骨震動,發出輕笑,「因為……你還在這裡。」
她還在這裡,他怎麼能不回來。
宋巷生有些貪戀他懷抱中的溫暖,但在最初的激動和喜悅慢慢的消失以後,她便鬆開了手,她問:「你的傷,好了嗎?」
「你忘記,我就是最好的醫生,一點小傷,早就好了。」他滿不在意的說道。
可實際上,他連燒了三天三夜,溫度持續不降,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他。
而彼時,機場的大屏幕山開始放映南氏集團記者會現場的畫面,在進行現場直播。
去幫宋巷生放好了行李的司機,轉頭看到太太跟一個男人抱在一起,眼神當即便閃爍了一下,隨後走過來:「太太該登……」
他的話說道一半,在看到江君驍手中被撕碎的機票后,驀然就頓了一下。
江浪蕩將他的震驚都看在眼中,大刺咧咧道:「跟你們南總說一聲,巷生她不走了,就算是走,也是跟我一起走。」
司機在遲疑了一下后,問道:「你是……江君驍?」
江浪蕩劍眉驀然一挑,無聲默認。
在確認了對方身份后,司機說:「先生原話,如果見到江先生,讓我代為轉告:在太太喪偶之前,宋巷生的配偶一欄,只會是南風謹。」
江君驍聞言,冷笑出了聲,在他揚起唇角,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廳內的大屏幕上,南風謹已經走到了記者會的台上。
南先生黑色西裝外罩深藍色大衣,低眸凝視了一眼腕上的手錶,他應是在猜測宋巷生此時有沒有進入候機室,因為還沒有接到司機發回來的回復消息。
南氏集團的記者會跟他們素日里的行事風格一般無二,走的都是雷厲風行的路子。
主持人在剪短的開場詞后,便將話題引到了南風謹的身上,而記者們的鏡頭也自始自終都沒有從他的身上離開后。
當南風謹凝眸朝著台下望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央位置的……明霆。
沈黎漾在屏幕上見到明霆的那一刻,眼睛也隨之頓了一下。
緊接著沈黎漾便接到了一條簡訊,署名是明霆。
文字簡單的用一句話便可以概括:zero身敗名裂那日,就是宋巷生自由之時,否則,她逃離不開南風謹,明霆也不會放過她,當然也包括,她的好友。
宋巷生握著手機緊抿了一下唇。
記者會現場。
南先生聲音沉穩的按照稿件的內容進行了敘述,他本身在企業家中的名聲不錯,在沒有人刻意提出尖酸問題的情況下,這場記者會進行到目前為止還算是和諧。
只不過,也只是表面的和諧罷了,直到——
「啪啪啪」不合時宜的鼓掌聲在南風謹講到一半的時候響起。
頃刻間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明霆沒有摘下墨鏡,就那麼坐在中央最醒目的位置,他說:「南總講故事的本事一如既往的好,只不過……故事講的再好,恐怕也沒有辦法遮蓋住真相,我這裡有一份遲到了十多年的禮物,不如……來送給各位觀賞一下。」
響指一響,他身邊的男人便站起了身,將背包中的平板拿了出來,上面播放的內容,雖然一開始因為角度問題,並不能被所有的媒體看到,但只要有一部分被錄了進去便足夠。
鏡頭中的少年,或是舉著槍,或是拿著刀。
面上是飛濺的血,落在他精緻的眉眼上,宛如是墮落的罪惡之子,是修羅在世。
無論倒在地上的人如何的哀嚎求饒,他的眼中都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冰冷的就像是一把尖刀。
鏡頭一轉,就是這樣一個嗜血的修羅,在夜晚,兩個結對的男人走進了他的房間……
驚恐,震驚,匪夷所思,甚至是……唾棄和鄙夷的目光,盡數都涌了過來。
就連台上南氏集團的人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眸。
因為那個少年雖然還有些稚嫩,但面容,赫然就是如今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南總,南先生。
記者們議論紛紛,三三兩兩的掀起了激烈的討論。
一代商界巨擘,曾經是個劊子手,還是個雌伏的,這樣的巨大反差,強烈的刺激著所有人的眼球。
人多數都是有劣根性的,這種看著一人從高高在上跌落聖壇、跌進塵埃里戲劇性畫面,讓他們有種激情澎湃的血脈上涌的刺激感。
尤其,還是以捕捉新聞熱點為生的記者們。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抓人眼球的嗎?
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獸類,匍匐著,蠢蠢欲動。
哪管這對於當事人來說是如何痛苦不堪的回憶,只要眾人能滿足了窺探欲,便能在這個社會上掀起一場狂歡。
南先生還如一開始那般沉靜的坐在那裡,可所有人再看向他的時候,已經恨不能就此將他剝皮,好一探究竟。
「南先生,請問,畫面里的人真的是你嗎?」
「所以,那時候你多大?那麼年輕就手上沾染了那麼多的鮮血,這次流傳的關於你弒母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關於南先生跟多名男性有過不正當關係,請問是否屬實?」
即使,是事先打點過的記者,幾名在接了一通電話后,也開始瘋狂的追問。
剛才和諧的畫面蕩然無存。
明霆笑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南風謹眸色寡淡的看著他得逞的笑意,墨色深瞳幽暗一片,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的攥起。
然而這些,都比不上宋巷生的到來。
因為明霆說:「我們的女主角,來了。」
宋巷生推開厚重的門,一步步走過來的時候,即使是被羞辱和嗤笑都可以面不改色端坐著的南先生,驀然就站起了身。
他眸色幽深而沉寂的射了過來,四目相對,宋巷生慢慢的在話筒前,頓下了腳步。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幕,等待著又一新聞的爆發。
在宋巷生站定后,幾名警員也隨之出現,顯然直播的畫面已經上傳,這讓本就一直在關注過南氏集團這邊動靜的警方在看到后,第一時間想要將南風謹控制起來。
手起刀落就能殺人於無形的劊子手,這樣的人如果不被控制起來,顯然會造成民眾的恐慌。
明霆看著眼前的這幕,興緻盎然的目光落在宋巷生的身上。
她是南風謹的妻子,是四方城眾所周知的事情,有她這個證人在,南風謹聲名掃地,不過是彈指間的事情。
宋巷生知道明霆的打算,這也的的確確是,她擺脫南風謹的大好機會。
南先生一日高高在上,他便一日不可能放她離開。
就像他說的,除非是喪偶。
「南風謹,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她側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南先生,目光沉靜道。
南風謹眸色深深的看著她,頃刻間就已經讀懂了她眼眸中的威脅,他說:「巷生,我不離婚。」
她想要的是什麼,他清楚而明白。
可他,不願。
宋巷生握緊了手中的話筒,卷長的睫毛細微的抖動了一下,「即使……我站在明霆一邊?」
即使她幫助明霆對付他?
南先生說:「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在意的,除了……」他的聲音很輕,可你仔細聽好像隱隱的帶著微顫,可又像是錯覺,他說,「除了,我最愛的女人。」
他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功成名就也好,聲名狼藉也罷,他從來不在意。
即使是被全世界唾棄,恥辱,又能如何呢?
他本就是生來被厭惡,在骯髒的血泊中掙扎,再如何光鮮亮麗的外表也無法掩蓋住早已經腐化的內里,他自始自終就只有一件事情,一個人,執念的不願放手。
這種偏執在她將他從死亡邊緣救出,給了他第一個溫暖的懷抱開始,就烙印在了心裡。
「巷生,你當年救了我。」他說,「你知道么?你不該去救一個生長於暗無天日之中的人,你讓他感受到了溫暖,感受到了光亮,他就死都不會放手了。」
宋巷生:「你說的對,我當年或許,真的不該去救你。」
如果不曾救過他,後來的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也不會逐步的偏離軌道。
眾目睽睽之下,在那麼多的記者警員面前,宋巷生握緊了手中的話筒。
當明霆身邊的那個男人開口:「宋女士,關於你丈夫那些不堪的過往,你都知道些什麼?他是不是在囚禁你,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他威脅了你不能離開是不是?」
宋巷生眸光掃了一眼台下的明霆,握著話筒的手指不斷的收緊,一個「是」字從她的口中緩緩吐出,現場一片嘩然。
就連坐在台上的南氏集團高層,一個個也都變了臉色。
要知道,任何人口中的佐證之詞,都不及宋巷生的隻言片語來的衝擊大。
張助理從宋巷生出現,心中就出現了不好的預設,他看了一眼,在宋巷生那個「是」字吐出口,臉色驀然一白,已然無聲閉上眼睛的南先生,心裡就開始有些責怪宋巷生。
他們不管怎麼說都是夫妻,即使之間鬧得再如何的不愉快,就算是鬧到法院,都好過在這種時候插刀子。
而南風謹,這模樣,竟然也……
真的不打算辯駁什麼。
似乎在宋巷生開口的那一刻,他便已然是做了敗退的打算。
那麼大一個集團,辛苦了十多年建立起的江山,就這麼說不要就不要了?
張助理顯然無法理解,也不能理解。
在他的心中,南先生就該是那個殺伐決斷,不被任何事情羈絆住的商業奇才,而不是如今這個聽之任之,束手待斃的男人。
「先生!」張助理沉聲喊了句,「我們集團還有國內最頂尖的律師團。」
所以,不到最後,一切都不是定局。
南先生靠在椅背上,保持著閉著眼睛的姿態。
耳邊聽著南太太跟記者之間的問答。
記者問:「這個視頻中的少年真的是南風謹?」
南太太:「是。」
記者:「南風謹限制了你的自由,不讓你跟外界接觸?」
南太太:「是。」
記者:「關於南風謹在小時候就展現出了弒殺一面,你知不知道?」
南太太:「知道。」
「……」
她回答記者的問題時,那麼的流暢,那麼的有問必答,跟面對他時的模樣截然不同。
南風謹記得,在別墅里,往往是他問了三句,都不見得能得到她的一聲回應,久而久之,他都要忘記,她原本並不是什麼沉冷寡言的性子。
一切不過是……因為面對的是他罷了。
如果想要毀掉他的事明霆,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人,南風謹都會奮力一搏。
但如果想要朝他捅刀的,是宋巷生呢?
他能怎麼辦?
揮刀反刺過去嗎?
他捨不得。
「先生!」張助理握緊了拳頭,沉聲再次喊道。
在他喊到第三聲的時候,南風謹終是開口了,可說出口的卻是,「隨她吧。」
南太太,不過是向所有的人,驗證了一件事實罷了。
那些過往,就不堪的擺在那裡,是融到骨髓里的東西,怎麼洗都是洗不幹凈的。
媒體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無論是直播間還是轉播的視頻都一再的刷新觀看記錄,關於「南風謹什麼時候死」的言論甚囂塵上。
留言詛咒、咒罵的言論比比皆是。
網民總是喜歡狂歡的,尤其喜歡一眾人一起狂歡,至於有多少是落井下石的商業爭鬥和其中包含的隱情,群情激憤中的人群,有多少人會去在意?
大不了,等事情真相大白,發表一句無關痛癢的道歉,說一句當時言語衝動,也就罷了。
對於當事人造成了什麼傷害和痛苦,誰會去在意?
南氏集團官博早已經在此淪陷,原本以為這一次的記者會後,狀況會有所好轉的南氏集團員工們,一個個也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工作,看著公司大屏幕上正在直播的專訪。
可想而知,今天過後,事態會惡劣到什麼地步。
「南總以前真的……那麼不堪嗎?」不知道是誰說了那麼一句,由於現場太過安靜,直白的就鑽進了不少人的耳中。
隨之三三兩兩的就開始了議論。
「即使視頻中的少年真的是南總又怎麼樣?你們難道看不見,他當時是生活在什麼環境里嗎?他如果不進行自我防衛,死的就是他,他……應該是有苦衷的,南總他雖然很兇,但是上次上次我母親需要動手術,所有的人我都借遍了,是他讓張助理給我預支了一年的工資,還給了我填補了剩下的錢,他可能不是個純粹意義上的好人,但他是有善心的。」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臉上長著雀斑,在公司沒有任何存在感的一名女職員站出來哭聲道。
在她站出來后,陸陸續續又走出來了幾個人,都是沒有任何會輕易注意到的底層員工,可他們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又真的的的確確的經受過南風謹的幫助。
即使每一次,他每一次都冷淡的讓人心生寒意。
眾人再次看向大屏幕上的男人,從宋巷生上台之後,他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掩著的眉目,讓人連他的神情都辨別不出。
站出來的幾位職員,互相對視了一眼,便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心,他們願意去替南風謹說兩句話,即使,或許……根本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言論。
而就在他們離開后不久,留下的人也無聲的同時都保持了沉默。
彼時,回答完了記者問的宋巷生,環顧了一下四周,這一次主動的出了聲,她問:「大家的問題都問完了嗎?」
記者們第一反應便是……她準備離開了,就在幾人竊竊私語商討還有沒有什麼問題需要再次發問的時候。
宋巷生再次開口了,她說:「既然大家的問題都問完了,那想必輪到我說些自己想說的了……」
不光是現場的記者,就連屏幕前的觀眾也都在好奇,她是不是還有什麼重磅的老底沒有揭開。
宋巷生深吸了一口氣,她說:「我首先想要大家聽我講一個故事,……在很多年前……」
宋巷生用最簡短的言語,將她所知道的關於南風謹的過往,悉數講了出來,從原生家庭到被人賣到黑三角組織經受慘無人道的訓練,到後來一步步成長為人人都要尊稱一句的南先生。
這樣的經歷堪稱戲劇,也堪比傳奇話本。
「關於他弒母殺父逼死恩師的事情,后兩者我在剛才的故事裡已經提到,至於前者,我這裡有一份錄音,大家可以從中找到答案……」
這一份錄音,是明霆在馮筱柔葬禮時跟她的對話。
雖然明霆沒有明確的承認是自己動的手,但是話語里的深意值得所有人玩味,尤其……現場還有辦案經驗豐富的警員。
明霆早就在她講述那段故事的時候,臉色就已經沉了下來,如今更是直接冷笑出聲,目光如同是淬了毒一般的逼射著宋巷生。
宋巷生握著手機,俏生生的站在那裡,跟他平靜的對視,「想必我說的這些,明霆,明尊先生比我更清楚,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