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小小龍女

  「王錚，王錚……」


  空靈清幽的聲音呼喚下，王錚恍恍惚惚地睜眼坐起，環顧之下，入眼處又是那熟悉的白雲薄霧。


  「你又來啦？」他略有些遲鈍地說道。


  說來也怪，白天時，他對於這個夢境毫無印象。可每當身處夢中之時，卻能將前事盡數記起。


  他記得，這些天來，每到入睡時，他總會進入這夢境之中，給一個至今尚未見面的小傢伙餵食。


  今天也不例外，剛在夢境中「醒」來，那空靈清幽的聲音，便迫不及待地說道：「快點拿吃的給我，今天餓死啦！」


  「哦。」


  已熟悉了餵食流程的王錚，並未有任何遲疑，手一拂，十二塊風、水、電三系靈石，便在前面一朵白雲上一字排開。


  咔嚓咔嚓……


  如同吃餅乾一般的脆響聲中，一塊靈石很快消失不見，接著便是下一塊。


  很快，十二塊靈石，便在王錚注目下，平空消失得一乾二淨。


  「沒吃飽~還要~至少還要……唔，六塊！」空靈清幽的聲音歡快地說道。


  「今天怎麼要吃這麼多呢？」王錚問道。


  說話間，又取出六塊靈石，排在那朵白雲上。


  咔嚓！


  一塊靈石，被無形的嘴巴咬去小半，嚼豆一般的嘎嘣聲中，那空靈清幽的聲音，略顯口齒不清地說道：「今天……唔，今天幫你打怪物了嘛……再說，再說我也長大了一點點哦！」


  「幫我打怪物了？」王錚回憶一番，「你是說，那隻幽靈嗎？」


  「是呀。可費了我不少勁呢。」


  咔嚓，靈石又被咬下一塊。


  「原來是你做的啊……」王錚臉上浮出一抹笑意：「真厲害！謝謝你啦。」


  「嘿嘿……我很厲害吧？」空靈清幽的聲音，有點小得意：「等我長大啦，還會更厲害的。你要好好養著我，保護我哦，以後，我還能幫到你更多呢。」


  王錚微笑著，看著那六塊靈石也一塊一塊地平空消失，接著便聽到一聲小小的飽嗝聲：「哦哦，終於吃飽啦！」


  「吃飽就好。」王錚緩緩道：「對了，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呢。能出來見我一面嗎？」


  「嘻嘻，你想見我嗎？唔，我得想想……」


  半晌后，那空靈清幽的聲音，方才咯咯一笑：「看在你喂我還算殷勤的份上，就和你見一面吧！」


  話音一落，王錚面前那朵白雲上，忽然平空出現一陣旋風。


  旋風呼嘯，若漩渦一般，將周圍雲霧扯入風眼。雲霧不斷堆積，漸漸凝成一個小小的身影。


  片刻后，風停霧散，一個小小女孩，出現在王錚面前的白雲上。


  她看上去才一點點大，生得粉雕玉琢，有如年畫上的娃娃。


  她穿著一隻玉色肚兜。一頭玉色秀髮，紮成兩個小小的丫髻。


  她額頭上有兩個小包包，眉心還嵌著一片晶瑩剔透的菱形白玉。


  她兩隻粉嫩的小手，撐在身下的白雲上，兩條白白嫩嫩的小腿兒，似模似樣地翹著二郎腿，小小的腳丫，還得意洋洋地一晃一晃。


  她笑嘻嘻地瞧著王錚，水晶般璀璨的明眸中，滿是期待之意，似乎是想從王錚臉上，看到某些有趣的表情。


  而王錚也並沒有辜負她的期待，臉上神情如同變臉一般好一陣變幻，瞧得小女孩歡快地大笑起來。


  然後，王錚就問出了一句讓她頗有些不解的話：「你額頭怎麼回事？」


  「？」小女孩長長睫毛撲閃兩下，粉團團的小臉上，一臉的莫明。


  王錚心疼地說道：「你額上的兩個包，是自己不小心撞的，還是被人給打的？」


  「……」


  小女孩愕然，旋即沒好氣地嘟了嘟嘴巴，摸著額上兩個小包包，鬱悶道：「這不是包包啦！這是還沒有長出來的角……」


  「角？」王錚愕然：「為什麼……你會長角？」


  小女孩瞪圓倆眼：「我是龍哎！龍當然要長角啦！」


  王錚遲疑一陣：「龍？不是蛟么？」


  小女孩呲了呲尖尖的虎牙：「蛟？你說那條黑蛇？哼，人家才不是那種沒腦子的怪物呢。我是龍啦！天生就是龍啦！」


  「天生的龍嗎……」王錚恍然：「你是玉龍山傳說里的那條玉龍……留下的孩子……」


  「嘻嘻，你猜對啦。」


  「那你的媽媽當年離開時，為什麼沒有帶你走呢？」


  「媽媽當年不是離開哦。」小女孩表情豐富的粉嫩臉蛋上，流露出一抹黯然：「媽媽死了哦。」


  「死了？」王錚訝然：「傳說之中……不是說，玉龍於暴雨之中，乘風駕雲，升天而去嗎？怎會……死了？」


  「因為沒有靈氣啦！」


  小女孩嘟著嘴巴，大眼睛里，隱有淚光閃爍：「早在媽媽死之前很多很多年，靈氣就已經全部消失啦！靈氣消失后，媽媽只能藏在玉龍潭中，消耗自己的元氣，來讓還在她肚子里的我慢慢成長……然後又用了好多好多年，才把我生下來……


  「生下我之後，媽媽差不多油盡燈枯啦！然後她就用最後一點力量，在家裡布下陣法，讓我能像冬眠一樣，在家裡一直沉睡，等待靈氣復甦……你說的玉龍升天的傳說……是媽媽在布陣呢。陣法一成，她就徹底油盡燈枯……化為風雨雷電，重歸天地啦！」


  說到這裡，她小聲哭了起來，晶瑩的淚水，若珍珠一般，順著她光滑的臉頰啪噠落下。


  王錚遲疑一陣：「需要我……抱抱你嗎？」


  「才不用呢。」小女孩吸了吸鼻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抽答答說道：「我，我可不是小孩子……雖然，雖然從蛋里出來沒幾天，可是論起實際年齡，我可比你大多啦！」


  王錚道：「嚴格上來說，出殼之前，長眠狀態下的你，只是一個冷凍的胚胎，無論沉眠了多少年，都不能算年齡的。現在的你，就只是一個出生不久的小孩呢。」


  「王錚你好討厭！」


  小女孩白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忍不住撲入他懷中，在他懷裡哭著，順便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了他衣服上。


  王錚摟著女孩玉石般沁涼的小小身軀，問道：「說起來，既然你出生之後，媽媽就去世了，為什麼你能知道出生之前的事情呢？」


  小女孩偎在王錚懷中，兩隻小手緊揪著他的衣襟，蹭了一把眼淚，又有些得意地說道：


  「我是真龍嘛！真龍的知識，是通過血脈傳承的。媽媽懂得的一切，都會傳承給我噢！雖然不是一古腦地把所有知識，一次傳承給我，但隨著我慢慢長大，媽媽懂得的知識，就會一點一點的，自動出現在我腦子裡呢。所以呀，我不需要學習，就能說話識字，也能慢慢懂得許多法術哦！」


  「了不起！」王錚由衷讚歎：「這種傳承，簡直就懶人福音。難怪你整天睡大覺……」


  「人家，人家才不是懶呢。」小女孩臉蛋有些發紅，「人家還很小，要吃飽睡飽，才能快快長大嘛！」


  王錚呵呵笑道：「好吧，算我錯怪你。不過為什麼……你白天時，總不出來和我見面呢？白天里，我甚至會忘了你的存在。」


  「白天才不要出來呢。」小女孩吐吐舌頭，小聲嘀咕：「人家現在才一點點大，樣子也不好看……」


  「你這模樣，很可愛呀！」


  王錚看著懷裡年畫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笑道：「你若是出來，大家都會喜歡你的。阿青、春麗、菲菲、書瑤、克麗希……還有果果和琪琪。所有人都會喜歡你，寵著你的。」


  「不要。」小女孩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地：「我現在這個樣子，只能在這裡出現。離開這裡，我就不是這樣子啦！而我真正的模樣……一點都不好看，也不可愛。還要再長一陣子，才會變得能見人呢。」


  「小小年紀，用得著在乎美醜？」王錚笑著，手指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頭。


  「就在乎，怎麼啦？哼！」小女孩皺著嬌俏的瓊鼻輕哼，樣子有點小傲嬌。剛說完，就很沒有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嘴巴張得，連小舌頭都看到啦。


  「困了？」


  「嗯。」小女孩輕聲道：「吃太飽了，又哭了一陣，想睡覺了哦。」


  「那就睡吧。」王錚柔聲道：「就在我懷裡睡一覺。」


  「嗯。」小女孩點點頭，蜷在王錚懷中，輕輕闔上雙眼。


  「對了，你的媽媽，在去世之前，有給你取好名字嗎？」


  「媽媽……什麼都替我想好啦……布下與世隔絕的長眠陣法，讓我能在陣中長眠，直到靈氣復甦……可偏偏忘了，給我取個名字呢。」


  「那你媽媽姓什麼？」


  「玉……」


  「姓玉？那我幫你取個名字。就叫玉玲瓏，如何？玲瓏，諧音靈龍。唔，小名就叫龍兒吧。」


  「王錚……」


  「嗯？」


  「你名字取得好爛……不過，還是謝謝你啦！以後，我就叫玉玲瓏，小名……叫龍兒。」


  說話間，她聲音漸至低微，不片刻，便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已然沉沉睡去。


  隨著她進入沉睡，王錚懷中那嬌小沁涼的身子，亦再度化作雲霧，於輕風環繞之下，消失無蹤……


  王錚渾身一個激靈，驀然醒過神來。懷中仍然有人，卻不是那小小龍女，而是阿青清香幽幽、柔若無骨的嬌軀。


  王錚看了看懷裡的阿青，見她仍在酣睡，也不驚醒她，只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旋即再次閉上雙眼，喚出空間背包，查看一番，果見裝滿了一個背包格子的靈石，少了大幾十塊。


  「不是夢啊……」


  王錚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小小的龍女么……」


  這一次，他並未像從前一樣，遺忘夢中的經歷。而是將從第一次夢遇小小龍女開始，所有的經歷，統統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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