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一拍兩散

  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爬上霍登的嘴角,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來,懶洋洋得如同正在曬太陽的短耳貓般,閑散而隨意的神情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放鬆,即使此時正在遭受脅迫,也絲毫察覺不到慌亂和局促。

  更不要說恐懼了。

  「我已經分享了信息,那麼,現在應該輪到你了,你到底是怎麼找到烏瑪尼教會的?你又是怎麼注意到我的?」

  短短几個來回,霍登就完成了反客為主的局勢扭轉,眼前的冰山神色冷峻、眼神凌厲,但眉宇之間還是能夠隱隱捕捉到些許青澀,粗粗打量起來,應該和霍登差不多年紀——也就是十八歲十九歲的模樣。

  面對霍登的反問,他稍稍沉默了片刻,卻拒絕妥協,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追問,「你剛才說,在菲洛子爵的私邸蘇醒過來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你確定嗎?沒有看到塞繆爾的身影?」

  這次,保持沉默的卻輪到霍登了。

  霍登依舊維持著那個慵懶的笑容,彷彿沒睡醒的模樣,靜靜地投來視線。

  眼前這座冰山的手臂猛地往前壓了壓,一股手指粗細的雷電就躥了過來,霍登的肌肉再次僵硬起來,整個酥麻感非常明顯,手臂連貫肩膀的部分甚至能偶隱隱感受到抽搐感,不確定這是因為對方增加了威力,還是因為自己身體超出了負荷。

  霍登咬緊牙關,卻沒有了第一次觸電的慌亂,下頜線條微微僵硬起來,連帶著嗓音也稍稍沙啞起來,「你拒絕相信一個陌生人,那麼,你憑什麼認為,我就應該相信陌生人呢?我甚至不確定你和塞繆爾什麼關係。」

  「因為你沒有選擇。」冰山臉色一冷,抬手就再次準備電擊霍登。

  不想,霍登毫無預警地往前一個上步,右手抓住了對方的左手,同時左手快速抵住了對方的腰際。

  冰山可以明顯察覺到自己被壓制住了,左手傳來一股冰涼的酥麻感——難道是冰屬性靈能?指尖暫時酥麻,以至於沒有辦法完成靈能施法動作;腰際則感受到一個尖銳的硬物,似乎隨時都能夠穿破自己的皮膚。

  「大意了!」

  腦海里瞬間就閃過一絲慌亂,原本以為自己佔盡上風,注意力稍稍沒有跟上,對方就重新搶回了主動。

  霍登可以明顯察覺到,冰山的渾身肌肉都僵硬起來,那種緊繃到隨時都可能炸裂的壓抑感,迸發出一股憤怒——表面察覺不出來,而是隱藏在冰山底下的火山,正在汩汩沸騰。

  但在霍登看來,他並不擔心對方爆發,相反,他覺得這是好事——面對一個冷血無情的機器才是最困難的。

  然後,霍登就緩緩往前壓了過去,兩張臉孔逐漸靠近,危險的警鈴在腦海里拉響,卻見霍登腦袋微微一偏,靠在對方的耳邊,同時左手的鋒利硬物又往前頂了頂,沙啞的嗓音如同深夜在汪洋大海航行的船隻。

  「小心,我們都在刀尖之上狂舞。在我看來,如果你真的是塞繆爾的家人或者朋友,那麼,我們應該站在同一陣線之上。」

  說完,不等對方反應,霍登的右手拉出對方左手用力一扯,順勢扛過肩膀,右腳快速切入他的雙腳後面,一拉一拽,乾脆利落地就將對方放倒在地;緊接著,沒有停留,腳步一抹,轉身就消失在了濛濛細雨之中。

  因為霍登知道,自己那一點點雕蟲小技,很快就會露出馬腳,那冰山馬上就會意識到,剛才的反客為主其實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他的左手沒有武器,依舊是自己的鑰匙,不夠鋒利也不夠堅硬;他的右手也無法靈活地使用靈能戰鬥,只是異想天開的一次嘗試而已,率先用水元素包裹住對方的拳頭,然後集中注意力讓水的溫度降低。

  其實,他試圖模擬出冰箱或者冬天湖泊的效果,水與冰之間必然有著相同之處;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只是充分利用自己的想象力而已。

  膽大包天地做出了嘗試,而即使成功了,效果也持續不了多久,因為根本就沒有實質傷害。

  怎麼使用靈能戰鬥?怎麼靈活運用靈能?

  霍登現在一無所知,來來回回的小把戲,也就是那麼一招兩招,就好像魔術師終究不能大變活人一樣。

  紙老虎,一戳就破。如果不是仗著自己手腳靈活,用物理攻擊絆倒對方,接下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踏踏踏。

  踏踏踏。

  腳步踩著雨點和水聲,那座冰山滿臉錯愕地躺在地上,慢了半拍,他也察覺到拳頭的酥麻感只是錯覺而已;此時,順著漸行漸遠的聲響望了過去,然後就看到對方在離開巷子的轉彎處,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逃跑過程中,居然還有時間欣賞狼狽跌倒姿勢?

  「咻。」

  然後,那個身影就這樣消失了。

  「啪。」

  那座冰山也重新躺到了水中,右手緊握成拳,重重地捶打了一次地板。

  ……

  塞繆爾?

  裁縫店?

  搜索著腦海里零碎的記憶片段,事件不僅沒有清晰起來,反而越發模糊了:因為隱藏在背後的拼圖正在逐漸擴大。

  以霍登的家庭狀況來看,他是不可能前往裁縫店訂製西裝的——也沒有需求,那麼,前往裁縫店的原因是什麼?又或者說,目的是什麼?

  同時,在霍登之外,塞繆爾也失蹤了,那麼,塞繆爾是死亡了嗎?還是說,塞繆爾和他一樣死裡逃生了?如果是前者,塞繆爾又是在哪裡遇害的?這就是幕後黑手燒掉私邸的原因嗎?還有,在他們之外,是否還存在其他受害者?

  此時,霍登的記憶還是非常零碎,甚至就連「塞繆爾」這個名字都依舊顯得陌生,不太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認識對方。

  迷霧越來越濃厚,然而線索依舊有限。

  但霍登反而越發冷靜下來,只要事情曾經發生過,就必然能夠留下痕迹,只需要一點一點把線索串聯起來,他的記憶和事實真相也就能夠浮出水面;而且,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真相,而是回家。

  比起真相來說,霍登更加好奇自己身體底下那個圖案與時空之門是否有聯繫。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打開時空大門,選擇回家;那麼,火災的真相和背後的陰謀也就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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